第四百三十九章 解脫之法，爭奪弟子
鐵棠回來之後，能夠感應到城內激增的人羣。
人一多，商貿自然繁榮，但也同樣會帶來混亂，尤其是他剛剛得知了大量犯人出逃的信息。
想要保證城池的安穩，一城人口的進出環節，無疑是重中之重。
除了各處城門之外，最爲關鍵的便是風雷府。
往日風雷府有專門的官員鎮守，但這個部門實力不強，純粹是混個編制，在哪個城池都是如此。
鐵棠剛一回轉，便立即召來李清婉、何長生二人，將事情緣由說明，加強各個城門進出的魚符校驗，凡是元神大巫以上，都要登名造冊。
而對於傳送陣法的風雷府，更是直接派遣了一營軍士，日夜輪流看管，每一位進出人員都要登記。
“此次生亂，我們清水城雖有陣法護守，但也不可大意，除了常規措施，你們有何建議？”
李清婉眉頭挑動，徐徐說道：“僅憑我等實力，要顧全大局不難，卻無法照顧到方方面面。
除非……
要每個世家都派出人手，日夜交錯巡邏不同地域，如果捉到一個犯人，可以賜下獎勵。”
鐵棠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打算。
“看來煙霞券最近在城內漲得厲害啊，是不是有人跟你們通過氣了？”
何長生臉上一紅，李清婉卻是面不改色，直接點頭承認。
“你搞出來的這個東西，隨着各地入城的人員增多，開始供不應求，那些不是清水郡的外地人士，若想進入煙霞洞天，就只有依靠煙霞券。
現在一張煙霞券，隨便就能賣出天價，不少人都明裏暗裏跟我索要，透露出可以重金購買的想法。
許多在職官員都等着這個月的俸祿，哪怕不要一絲金銀財物，也要全部換成煙霞券。”
煙霞券的產出，完全掌控在鐵棠一人手中，如今每個月發放的都是定額，是有數的。
這也導致了煙霞券的價值逐日激增！
鐵棠頷首：“物以稀爲貴，這東西一多了，就不值錢，我會適量增加一些產出。
至於李都尉之前建議……也極爲不錯。
你們通傳下去，看看那些世家能出多少人手，獎勵便以煙霞券爲主。”
“這個沒問題，如今清水城勢頭正盛，城內無論貧富，都打破頭擠着腦袋想爲官府做事。
論起治理一城……你的手段的確遠勝於我。”李清婉是上任郡守，自然知曉箇中不易。
鐵棠哈哈大笑：“能得李大人這一句，鐵某無憾矣。”
“你去了一趟江都府，事情辦得怎麼樣？最近別四處溜達了，商業中心那事，還不算徹底妥當，有些手尾麻煩。”
“事情還好，有了眉毛，但卻愈發感覺任重而道遠啊。”鐵棠想起名頭冠蓋人間的玉家，也頗感棘手。
“不過這次我在江都城，闖下了天大的名頭，這段時間來人會激增，甚至可能有諸多巫道教尊、仙神，乃至仙神霸主會前來。
你們吩咐下方人手，不要擡過招搖，以免得罪了那些難纏角色，憑白添亂。”
生死榜之事，還沒有傳到清水城，李清婉、何長生等人自然也不知，聞言便有些好奇。
還不等他們詢問，鐵棠便擺擺手：“你們先去吧，我有客人來了。”
“下官告退！”
待二人離去之後，鐵棠探出虛幻手印，隔空在郡衙外面一撈，將渾身幽黑、潰爛的二狗帶到自己面前。
“你的實力，連我都不敢說有把握殺你，是哪位仙神對你出手了？”
神巫祕境之中，遍數天下人間，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將二狗傷成這樣。
鐵棠僅是粗粗一看，便知道他肯定是傷在了仙神手中，還不是簡單的仙神。
“咳~”
二狗吐出一口黑血，濺在大殿上好的青白地磚上，立刻就滋滋滋冒起灰煙，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大坑，近丈深淺。
“是趕屍一脈的高手，聯合一位有着仙神肉身的殭屍將我重傷，他帶着一個碧玉鬼面，我從未見過此人。”
碧玉鬼面？
鐵棠也沒有印象，他眼中浮現一日一月，邊看邊問：“我來試試？”
“沒用的！”
二狗無奈地搖搖頭：“我屍毒攻心，又被下了詭異符籙，道紋瀰漫紫府，連元神都被下了印記。
就算是你，也不會有辦法可以救我。”
“趕屍一脈的手段……我也曾多番領教，不見得能夠奈何我。”鐵棠說完也不等二狗迴應，右掌一吸，將他整個人吸到近前。
“不要抵擋！”
他探出如仙般的白玉巫力，流入二狗體內，十指不斷敲擊周身各處大竅，試圖逼出屍毒。
小半柱香後。
鐵棠停手，滿頭大汗。
二狗周身回覆了正常膚色，看起來與尋常沒有什麼兩樣，但臉上依舊沒有太多喜意。
“肉身上的屍毒，不算什麼，哪怕我捨去這具身軀，照樣可以斷肢重生。
可我元神種符，被那仙神烙印了大道偉力，活不過七日。”
這一次鐵棠沒有反駁。
他已經嘗試過救治，但出手的那位……至少是一位合道境的仙神，融合了大道之力，屍毒根種，完全無法驅除。
想要剝離二狗元神上面的屍毒、印記，同樣也要消磨、抽離他的元神、魂魄，等於是在提前殺死他。
“他要將我的肉身煉成殭屍，這一點不能讓他得逞，你先殺了我，再毀去我的肉身。”二狗已經萌生死意。
鐵棠沉默半響。
他不是沒有手段救治二狗。
他不但有，而且有不止一種辦法。
第一，由人皇親手煉製的渡厄金丹，足以破去二狗此次劫難。
第二，他可以去往江都府，請風毅或者徐景輝出手。
其中風毅實力高深莫測，徐景輝也是掌道者，治療二狗傷勢不算難。
還有第三，乃至第四種辦法。
這些方法看似簡單，其實都是二狗難以獲得的資源與人脈。
鐵棠在考慮……
要不要救他。
要救，又要用哪種辦法？
在鐵棠心中，二狗自然不算是好人，與自己也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反倒是有不少仇怨。
畢竟二狗兩次出手，想要刺殺鐵棠，雖然沒有得手，可因果已經結下。
不過二狗血脈特殊，乃是人魔混血，可能是天地間寥寥無幾的存在。
再加上他非凡的資質，若是就這麼死了……未免也有些可惜。
“你仔細說說事情經過。”
二狗也不隱瞞，將事情如實道來。
鐵棠聽罷之後……
有些疑惑道：“武家關係怎麼這麼雜亂，跟紅顏教拉拉扯扯，如今又與趕屍一脈有了關係，還要與玉家聯姻……”
“樹大根深，目前來看……無論是紅顏教還是趕屍人，都只與武華駿有關係，未必與武家有關聯。
這些世家豪門子弟太多了，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最好的資源，難免會出現一些鋌而走險之輩。”
二狗話語充滿不屑，顯然在多年的刺殺當中，已經見過很多類似的人物。
“你說的也有道理。”
鐵棠點點頭，打趣地看着二狗：“你我也算認識一段時間了，你真名叫什麼？”
“我沒有名字，就叫二狗。”他是與蛋哥兒一起廝混長大的孤兒，天生地養一般的角色，真的沒有名姓。
“你不願說，我也不逼你。”鐵棠以爲他不信任自己。
二狗沉吟片刻：“我從小到大，名字就叫二狗，這點沒騙你，不過蛋哥兒撿到我的時候，說我旁邊寫了幾個字，可能是我的名字。”
“叫什麼？”
“風成道。”
“啊？這真是你的名字啊？”
之前在江都城堵武家大門之際，二狗曾經用過這個名字，鐵棠一直以爲是化名，不想竟然是他的真名。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如今說這些也沒意義了。”二狗落寞地搖頭。
鐵棠在殿內緩緩踱步，突然說道：“之前那碧玉鬼面要你拜他爲師，你不願意。
那麼。
如果我要你拜我爲師……你願意嗎？”
二狗一整個呆住了。
擡頭驚愕地看着閒庭信步的鐵棠，不敢相信這句話怎麼會從他嘴巴里說出來。
空曠地大殿內，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小半柱香後。
鐵棠又說道：“你若拜我爲師，修煉我的法門，自然可以渡過這次劫難。
如果你不願意……
看在你的資質份上，我也可以去找江都府府主爲你治療傷勢。
你們都姓風，加上我的面子，他會出手的。
你自己選吧！”
鐵棠給出了兩個選擇，無論二狗怎麼選，他都會出手相助。
而對於二狗來說……
存活的希望有了。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不是求存，而是關於未來的兩條道路。
選擇第二條路。
那他以後就還是孤魂野鬼般的存在，即便成爲仙神，也是如同過街老鼠，不敢輕易在世間露面。
除非等他成爲仙神霸主，擁有稱霸一方的實力，才能在世間駐足。
倘若選擇第一條路，則最低也不會比之前更差。
二狗考慮了很久很久。
他並不怕死，做殺手這一行，生死早就置之度外，死亡就如過往雲煙，看得太多太多了。
“你……憑什麼？憑什麼做我師傅？”
鐵棠大馬金刀坐下，目含日月，背脊挺立，巍峨如山。
“遠古時期，有天皇開路，首創圖騰大道，惠及億萬萬生靈。”
“遠古末期，有大尊降誕，開闢竅穴之法，綿延百萬載。”
“你現在修煉的……便是竅穴之法，我稱之爲‘現在法’，遠古的圖騰大道，則是‘過去法’。
而我開創的法門，則是屬於未來的正統大道，且即將成爲現在法的未來法。
就憑這一點——
夠不夠當你師傅？”
二狗雖然資質超凡，實力驚人，但往日都是在市井街頭打轉，論起眼界見識，還不如尋常的世家子弟。
此刻聽聞鐵棠的解釋，心中有又驚又疑，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如何相信你所說？”
“生死榜上，人皇排在第一，我排第二，天下何人能夠做到？”
“那你還不是輸給了人皇！”
“我沒輸，只是沒贏，況且人皇也是一個時代的正統開闢者，他的強大舉世皆聞，以後你會知曉內情。”
二狗聞言糾結片刻，最終撲通一聲跪倒在鐵棠身前，砰砰砰磕了三下。
“徒兒……拜見師尊！”
鐵棠坦然受了一禮。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不過你是我之法門的第一位傳道者，我不得已收你爲徒，日後你修煉有成，可以另開道統。”
“一日爲師，終生爲師，師尊不必多說，徒兒不是朝三暮四之輩！”
“好！”
鐵棠欣然大喜，上前將二狗扶起。
“你既入我門中，便捨去二狗之名，重新用回自己的真名，也算是脫胎重生，如何？”
“任憑師尊吩咐！”
“你已邁入地巫境，若要轉修吾法，需得自廢修爲，恰好如今你身受重傷，爲師便傳你遠古神鳳涅槃之法。
此法名爲‘混沌玄胎訣’……”
七日過後。
清水城外。
一道玄青道袍身影浮現，五指抖動，彷彿在掐算着什麼。
“是這裏了，不會有錯。”
“他怎麼會來到這裏？”
“這座城池……好像是那位天下第二的屬地……嗯，有點難辦啊，姑且入城看一看！”
碧玉鬼面搖身一變，化成一位中年秀士模樣，手執羽扇，漫不經心地通過城門校驗，走進了城內。
二狗體內被他下了屍種符籙，元神又被烙印，無論走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脫他的感應。
今日他本意是前來收屍，沒想到二狗選擇的最終歸宿地，恰好會是在清水城。
在城內遊蕩了一會，碧玉鬼面也感受到了清水城迥然不同的風氣。
似乎與天下各大城池都有些區別。
“看來這位鐵郡守……不但是修煉上的絕世妖孽，在政務上也有一番獨道的見解。”
碧玉鬼面沒有小看鐵棠，他知道與二狗不同，鐵棠不但自身實力出衆，資質恐怖，背後的靠山也是要多大就有多大。
不是自己如今可以輕易招惹的存在。
尤其是經過七日時間發酵，鐵棠在江都城創下的赫赫聲名，已經吸引了一大批巫道教尊前來，包括一些仙神，乃至仙神霸主都有幾位。
眼下的清水城，已經隱隱有了幾分都城的趨勢，臥虎藏龍。
順着心中感應，中年秀士最終來到了一條繁華無比的街道。
這裏早已排起了長龍。
無論仙凡，無論貧富，全都一視同仁在安安穩穩地排隊，沒有人僭越。
而他的目標——
就在前方！
“嗯？怎麼會在煙霞洞天裏面？他難道還沒死嗎？”
二狗畢竟也是一位絕巔，又是極爲特殊的人魔混血，苟延殘喘幾日時間，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中年秀士決定等等，再等上一兩日時間，看看二狗會不會從煙霞洞天出來。
與此同時。
正在郡衙裏面的鐵棠，正與天鵬陣師方鵬翼、方樂賢舉杯暢飲。
突然間他眉頭抖動，伸出右掌，掌心飛出一張陣圖，整個清水城縮小了十倍、百倍不止，化出景象浮現。
“又有一位仙神來了，合道境……嗯，死氣這般厲害？”
方樂賢聞言，立即猜到了什麼：“鐵老弟，莫非是正主來了？”
“十有八九……”鐵棠點點頭。
“還得謝謝老哥與方大師，特意抽空趕來，提前爲我佈下大周天星斗陣圖。
有此陣圖在手，除非是神皇、仙皇之流，其他仙神，就算是掌道者，也瞞不過我的感知。”
方鵬翼感嘆道：“完整的大周天星斗陣圖，乃是覆蓋九州的護界大陣。
如今清水城中的陣法，比起陣圖全盛時期，連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威能都未必有。
拿來探測仙神……實在是墮了此陣名頭。”
鐵棠不以爲意：“有此陣在，尋常不死境在我城中也翻不起風浪，總算是有了對付仙神的手段。
何況陣法終究有其侷限，還得是依靠自身強大。”
“鐵郡守，陣法一道非同凡響，你真的不考慮與我學學？大不了我不要這師徒名分，咱倆互稱師兄弟，我代師授藝算了。”方鵬翼顯然還心心掛念此事。
鐵棠笑道：“謝過方大師好意，非是鐵某不學，實乃是分身乏術，我可以舉薦一人，三十六竅絕巔的資質，他或許可以傳你道統。”
“哦，你說得是你府中那位？”
“不錯，你覺得他如何？”
“得要試過方知。”
“這有何難，你自去找他，便說是我舉薦。”
“好，我這就去。”方鵬翼爲了尋找傳人，一刻都不願等待，嗖的一聲消失在殿內。
待他離去之後，方樂賢又問道：“鐵老弟，那人既然是位合道境，咱也奈何不了他，你打算如何處理？”
鐵棠目光看向右掌上面的一個紅點：“我奈何不了他，他難道還敢亂我清水不成？”
……
煙霞洞天門前。
鎮關東與小貔貅大口喫喝，前方擺着如山高一樣的殘羹剩飯。
酒足飯飽。
一人一獸喫得肚皮滾圓，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曬着太陽。
龍榆看到這一幕，好笑地過來踢了踢鎮關東：“大人叫你來守門，你倒好，整日胡喫海塞，酒別喝太多，以免誤了正事。”
“嗝~”
鎮關東不耐地翻身，打了個飽嗝，酒氣沖天。
“你姓龍，灑家也算半條龍，咱倆也算是個把子兄弟，你咋的嘴這麼碎呢？
有訓我的功夫，不如去修煉，我看嵇英哲那惡棍，馬上就要修成元神了，早晚超過你。”
“你這傢伙，真是不知好歹……”龍榆笑罵一句，卻也沒有糾纏，認真地幹好本職工作。
他如今是街道司的一員，主要就是負責煙霞洞天門前的秩序。
大門前長龍依舊，晝夜不衰，不時有興高采烈與垂頭喪氣的人從煙霞洞天走出。
一批批滿懷期待的人們，憧憬地排着隊伍，希望可以進入洞天之後獲得大機遇。
走着走着，龍榆突然眉心一緊，察覺到有人在暗中偷偷打量自己，且有一絲壓迫感。
他沒有注意到。
在長龍隊伍之中，有一位中年秀士，在他經過之時，突然兩眼放光，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血紅玉佩，上面有一個黑點在閃爍。
“竟然有這種事？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中年秀士突然走出隊伍，徑直來到龍榆身前，當面打量。
這個突兀地舉動，自然讓龍榆心生戒備。
“閣下有何要事？”
“你與我道統有緣，可拜我爲師，我傳你無上大道。”
龍榆一臉不解，看傻子一樣看着中年秀士。還不等他拒絕，遠處有一道流光飛速逼近。
滾滾仙韻瀰漫，讓中年秀士不自覺皺起眉頭。
來人也是一位合道境的仙神，修爲與自己不相上下。
“好小子，原來在這，讓我找得好苦，快跟我走，有你一番機緣。”方鵬翼來到之後，右手一擡，就要帶走龍榆。
不過中年秀士豈肯罷休？
他五指一捏，虛空生出一道大手印，隔斷了方鵬翼的仙力。
“朋友，凡事講個先來後到，他是我先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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