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見此,李菡萏蹙起眉頭,面容冷漠地看着她。
遲疑了片刻,道:“我不收徒。”不收將死之人。
那婦人顯然也是抱着這個打算,被猜出了心思,面上忽的尷尬起來。
李菡萏一句話堵住了所有。
咬牙,三叩首,地上的砂石將其額頭劃開一個口子,鮮血糊住了眼角,哽咽道:“凡人講究入土爲安,斗膽請仙人幫我挖個坑,讓我葬了夫君與孩子……”
對方說道最後已經說不下去。
李菡萏頷首,一揮袖用法術在院中轟出三個埋人坑來。
再將那三具屍體移到坑中,封土掩埋。
那婦人從低聲抽泣,終於是淚如雨下,掩面抹淚。
李菡萏仔細打量對方,視線下移,緩慢卻肯定道:“你有喜了?”
對方點頭,將手放置在腹部,垂眸望去,這個孩子算是她最後的希翼。
李菡萏頓了頓,心中不忍可卻不願對方空歡喜一場。擊碎最後的一絲希望,道:“魔氣入體,多半是死胎……”
對方張大嘴巴,詫異至極。待反應過來,又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哀傷,與苦不苦,那神情太過悲傷。
李菡萏低頭半闔眸。不由得感傷,天道無常。
不忍再看,抽身離去。
今晚月色皎潔,卻染着血色。
李菡萏踩着薄涼月色,回到朣朦身邊。
徐虛空已然甦醒,臉色雖蒼白,卻無大礙。
見她進來,咳嗽好幾聲,道:“師傅……”
李菡萏擡手,免了他行禮,道:“煉城正值多事之秋,你們二人快些回宗門。”
朣朦與徐虛空對視一眼,道:“可……”
李菡萏垂眸,而後掃視二人,目光犀利:“任務之事,我定會稟告宗門。不必遲疑,即刻啓程。”
朣朦和徐虛空稱是,做事利索,一刻都不得停歇,當即足尖一點,朝玄天宗飛遁而去。
待兩人的氣息徹底遠離自己的神識範圍,李菡萏才收回目光。
抿緊了蒼白的脣,手指相扣,不自覺敲打着。
幻化出逢靈劍,月光照耀下,寒劍閃着熠熠冷光。
夜風寒,月色冷,給這逢靈劍更添幾抹厲色。
李菡萏攥緊了劍柄,何爲惡,何爲善?
其實,前些日子她與那魔修交手數次,曾有一次可直接斬殺對方。
可血濺當場之際,她遲疑了。
便是那……短暫到都來不及多想的遲疑,卻讓那魔修施展祕術成功逃離。
今日,而當她看到那農婦撕心裂肺哭泣之時,心中迷茫。
她昔日的善卻換來如今的惡,豈不可笑?
更加可笑的,那農婦還一個勁的感謝自己。稱自己爲仙子?
李菡萏搖頭,拋卻心中亂緒。
說到底還是自己未能接受這修真界的殘酷,生死之事,時刻上演。若是日日這麼傷春悲秋,遲早一天要走火入魔。
收好逢靈劍,李菡萏低頭思量許久,打定主意朝城主府而去。
城主也是金丹期修士,性子倒是和善。略顯富態的體型,臉上帶笑,叫人難起惡意。
他這些日子忙的暈頭轉向,李菡萏來找他的時候,人還有些發憷。
忙笑道:“菡萏仙子……”
李菡萏拱手,恭敬道:“前輩,近日魔修肆虐,不少百姓遭大劫,菡萏願盡微薄之力。”
城主一愣,對方這是怎麼了?
這個時候說的這話,可不同之前她在大廳中的戲言。
瞧了瞧外頭,天色大亮,難不成大白天還會做夢?
不過城主也是多年的老狐狸,爲人處世皆得當。同樣拱手道:“仙子客氣了。”
兩人客氣一番,李菡萏倒沒領着什麼重活。不知道是城主不信任她還是不敢指使她。
李菡萏得了一個護城的活,講白了就是在城牆上站着。
若是有魔修想要趁機混進城就當場擊殺、
李菡萏那麼大個人,金丹後期修爲站在那,魔修還傻了吧唧的往眼皮底下闖……畢竟魔修又不是智商下線,沒哪個這麼傻愣愣的
李菡萏於高處俯視這座修仙城,放眼望去不着邊際。
第三日的時候,正在城牆上打坐的李菡萏猛地睜開眼睛。
那出城的人中,往日是清一色修士,今日卻多了一農婦人。
對方穿着素衣,揹着一個包袱,頭戴長巾,面無表情站在人羣中。
許是感受到李菡萏視線,有些納悶的緩緩擡起頭尋找。
可惜那城牆太高,她只能看到一抹白色。李菡萏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躍下城牆,衣裳翩翩,引起衆人驚呼。
護城修士見她下來,拱手:“菡萏前輩。”
“恩。”
李菡萏點頭,掃過那婦人時候微微點頭,算是招呼。
目光相觸,李菡萏看對方眼裏已經沒有悲傷,甚至一點點的情緒都未曾袒露出來。
哀莫大於心死。
正當那婦人準備開口時候,李菡萏卻撇開視線,一轉身再次回了城牆之上。
再次入坐,嘆氣。
她此舉時間太短,又來的太快,沒有修士發現她關注那婦人。
隨着婦人出了城,李菡萏才收回目光。
打坐,看守,這般枯燥的日子過了大半月之後,她收到了宗門的密信,召她回宗門。
她不再停留煉城,立馬回了玄天宗。
先去主峯彙報,待回到青竹峯,才曉得朣朦閉關,徐虛空也閉關養傷。而其他三位弟子還沒回來。
是夜,李菡萏站在院前,提一盞燈,撐着白傘,緩步行走在青竹峯的碧綠竹海種。
看了半晌,斂了心神。
斜雨沾溼衣物,略微帶冷。
李菡萏沉默。
縱使她不願追求那長生之道,可世事無常,總會逼人逐步前行,去面對未知的將來。
翌日。
青竹峯主李菡萏宣告閉關……
待蘇幼雅三人一月之後回來,聞說了這事,一時間倒是有些孤寂。
雖說那些外門弟子還在執行日常的護衛任務,可瞧着這偌大的青竹峯的確是清冷了不少。
蘇幼雅她們三人身心俱疲,暫時不打算閉關。
便在宿處小聚,飲茶,談起此事。
“師傅這次就算再不突破元嬰期,也是金丹巔峯了。”蘇幼雅衝另外兩個人說。
紫如搖頭:“我瞧着不一定,師傅上次不就是衝擊失敗了麼?”
冷屏只是低頭悶悶喝茶。
蘇幼雅淺笑,微微搖頭。抿了一口茶:“大概此次,心境變了吧……”
“那大師姐也是打算衝擊金丹了麼?這次魔修之事如此滲人,不怕心境不穩反而重傷根本?”紫如塞了一口糕點,嘟嘟囔囔的問。
蘇幼雅含笑,若有深意道:“以大師姐的修爲和心境,自是不怕的。”
紫如見她那語氣,嘀咕道:“蘇師姐難不成還在嫉妒大師姐?”
這話說的太過直白,冷屏都不由得看向蘇幼雅,看對方如何回答。
蘇幼雅一愣,嘆了一口氣,飲盡茶水:“不曾。”
紫如哦一聲,又說起平白琅之事。
她是厭惡平白琅的,現在師傅和大師姐齊齊閉關,她便不由得想起這位小師叔來。聽說前些日子,小師叔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多數也給師傅的。
這事還被青竹峯衆人譏諷了一番。
當初不珍稀,如此反悔,送再多的靈丹妙藥也沒用。難不成自家峯主還會缺那點東西?
只是此次任由紫如說的再天花亂墜,蘇幼雅都不曾接話。
無奈轉移了話題。
“若是此次師傅衝擊元嬰期,就要去宗門密地修煉。不知道下一任青竹峯主會是誰……”
“多半會是……”冷屏開口。
與蘇幼雅對視一眼,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大師姐。”
冷屏道:“蘇師妹如何想?”
蘇幼雅微微闔眼,目光並未定在某一點,失神,喃喃自語:“自當修煉爲主,師姐難道不是麼?”
雖反問冷屏,卻不看她,似乎對這點絲毫不關係。
紫如在一邊,鬱悶的再塞了一口糕點。
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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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無歲月。
半年之後,朣朦出關。
未有天地異象,未衝擊金丹。所以也沒有人特地祝賀。
她收拾了下東西,默默的回李菡萏的院子住。
對方閉關之前囑咐過其他弟子,說只要自己一出關,依舊還是由自己打理青竹峯上下事務。
朣朦站在青竹小院中,看着李菡萏的主屋。
對方此次閉關,就在主屋中,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佈下禁制法陣,四象陣旗浮現着淡淡靈光,非金丹大圓滿修士不可觸動。
看着樣子,李菡萏沒有個一兩年出不來了。
朣朦蹙起眉頭,眯了眯眼睛,沉思,對方執迷修煉倒是有些像以前的“師傅”了。
抿了抿脣,足尖一點朝靈獸峯而去。
羿生隱姓埋名窩在玄天宗這麼久,雖不擔心被外界的魔修追殺,可日子實在憋屈的很。
每日修煉打坐,飼養靈獸。
若不是知道朣朦手上有扣天墟鼎,他當真不願意再待在玄天宗。
只是時機不對,不管是朣朦還是李菡萏,這大半年不是外出就是閉關,導致他連句話都沒說上。
朣朦光明正大的來找他,敲了敲門。
見沒鎖,便進到院中。
羿生先一步從屋子中出現,嘴角帶笑:“你終於來了?”
朣朦冷着神情,問:“魔修真是李菡萏?證據……”
羿生嘴角上揚起一抹笑容,豔麗的面容帶着邪氣,可算是等到了。
“那你可願幫我返回魔界?”
朣朦頷首,平淡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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