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面對
萬里晴空之下，卻是怒濤洶涌。
西大陸沿海城市在洶涌的巨浪之下，無一倖免的被海水無情的吞噬，巨浪隨着水波盪漾的巨響在大陸內部蔓延，一望無際的海水席捲至巴拉馬海峽，並衝擊着西陸的內海。
回落的海水隨着整個西海動盪，以不可抵擋的力量，隨着星球引力的作用，擴展至尼克爾洲的東部聯盟。
巨浪形成的源頭是在西洲大陸海洋區域的撐天巨獸！
巨獸厚重的身軀穿破了大氣層，脊背比白山山脈最高峯都要宏偉，匍匐的半截身子幾乎就覆蓋了半個西洲大陸，另外半截身子侵泡在海水之中，尾巴搖擺之間甚至可以擊打到尼克爾洲。
它此刻非常的興奮，似蜥蜴一樣的大腦袋不斷的在西洲大陸摩擦，巨口閉合之間，帶着根根倒刺的長舌，每一次都可以席捲半個大陸，無數的惡魔生物被它長舌沾染，全部被吞入腹腔之內。
它此刻的樣子，像極了草原蜥蜴吸食白蟻時的模樣。
只是這隻蜥蜴的身軀擴展了不知道多少倍，吸食的對象變成了惡魔生物。
隨着它的撕咬，西洲大陸的陸地面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不到兩分鐘的標準時間，大陸北部地區的土地憑空消失了一半。
內海虛空之上，一架全身雕刻有惡魔文字的機械飛艇內。
弗里曼-倫納德議長滿臉鐵青的看着監控視頻裏混亂的畫面，腦袋燃燒着墨綠的火焰，“格里菲爾那個混蛋真是一個瘋子！”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這隻畜生不把我們吞噬乾淨是不會離開的。”火焰議會七位高級議員之一的伯蒂-哈瑞斯維持着惡魔戰士的形態，“我們只能拼死一搏。”
“那就準備吧。”弗里曼-倫納德下定了決心。
七位高級議員聞言相互對視之間退後一步，身體沒入了身後墨綠色的契約法陣之內。
而就在他們短暫的對話時間裏，匍匐在西洲大陸的巨獸，已吞噬掉半塊陸地，西洲上存在的惡魔生物更是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巨獸長舌舔了舔海水，龐大的身軀在海里輕輕擺動，調轉方向打算吞噬身下另一塊陸地。
可它擺動身體，碩大的眼珠子轉動之間，看到了位於半空之中的機械飛艇，那裏充斥的惡魔能量一下子就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不顧一切的跳躍而起。
西海的海平面立刻隨着它龐大的身軀向天空倒灌，翻滾的海水充斥在天地之間。
隨着巨獸落地，晴空萬里的天際，響起了如悶雷一樣的滾滾之聲，星球上每一塊土地都在顫抖，中州與西大陸接壤的巴拉馬峽谷在這一刻徹底斷開，白山山脈大面積塌陷。
巨獸沒有抓住半空的飛艇，它暴躁的低吼一聲，吞吐的氣息形成的氣流以席捲之勢抵達白山山脈，捲起山脈堆積的積雪，把積雪吹到千里之外的熱帶沿海城市。
它低吼的聲音和氣流持續了十多分鐘，西海形成的巨浪在巨獸強大的力量下淹沒了西半球大部分區域，雲層以及厚重的氣流都在向東半球匯聚。
西大陸北部各國以及南州大陸各個城市在短短的十分鐘裏，因爲窒息而導致死亡的無辜生命以億爲單位計算，更有無數人因爲無法抗拒巨獸強大的靈魂衝擊當場瘋掉和腦死，沿海城市因爲海嘯沒有躲進避難所的人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絕望。
無比的絕望充斥在人們的心中。
人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宇宙的降維打擊，殘酷而又讓人無可奈何。
巨獸低吼結束，龐大的身軀緩緩升空。
張開巨大的嘴巴，作勢要一口吞掉正在逃走的惡魔飛艇。
但它正要咬下的時候，整片天空竄升出無邊無際的惡魔火焰，死亡虛空的幽冥力量籠罩在天地之間，數百顆足有籃球場那麼大的隕石，帶着毀天滅地的衝擊力浮現在虛空之上，穿過滿是惡魔火焰的天空砸向巨獸龐大的身軀。
隕石降落的瞬間，西洲大陸以及西大陸所有的惡魔城市，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着吸入異度空間。
降落的隕石是一場來自於虛空的交易！
但可惜的是，惡魔舞者交易所付出的籌碼並不足夠，數百隕石只是在巨獸似起伏的山巒脊背上留下不可察覺的細小痕跡而已。
而惡魔飛艇卻被巨獸整個吞入了腹中。
又是一聲低吼，這次的低吼聲中帶着愉悅的心情。
中州。
一望無際的廢墟之上，天空無比的乾淨，卻下起了暴雨。
雨水有一股厚重的魚腥味和鹹味。
東陸聯軍近二十萬殘部，計劃向云溪國境內撤退，方成沒有丟下部隊獨自傳回大江市避難所，而且他現在的身體也不具備遠距離傳送的條件。
中州大地被翻了個面，原來的交通線路和城市都成爲了過去，所以部隊轉移唯一可以依靠的交通工具只有直升飛機。更要命的是二十萬部隊各個帶傷，根本不可能步行走回云溪國，只能就地建立營區，等待空中的支援。
一片亂石堆中，數百個機械蟲正在工作，在這片地區的左翼高地之上，臨時搭建的小型指揮部內，方成正在通過觀測系統監視西洲大陸的巨獸。
巨獸吞掉惡魔飛艇後舒暢的長嘯，把原本就要恢復的大氣層再次衝破。
“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破壞水藍星的生態環境，如果它在這顆星球停留超過兩個小時，那麼整個星球的生態系統都會被破壞，那時除非有超過‘6’級的自然法師，否則無法徹底恢復。”深紅335聲音凝重。
她說話的時候，巨獸身體表面褶皺的似羣山的皮膚，又一次吞吐出白色的氣體，四肢很形象的伸了一個懶腰。
“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什麼？”方成問。
“小孩子喫飽之後會做什麼？”深紅335反問。
“玩耍？”
“那你覺得它玩耍起來，這顆星球受得了嗎？”
方成聞言頭皮一陣發麻，剛剛纔平靜下來的心臟又猛然跳動起來。
“咕嚕”他吞了一口唾沫。
“滋滋”耳邊通訊器突然迴響起電流聲，那巨獸開始控制它身體內的能量向外擴散，巨大的身軀在半空中連續翻滾，方成立刻對深紅335喊道：“即刻通知各國避難所，啓動最高防禦級別！”
他喊完又衝出指揮部，對外面第十二兵團的人命令道：“把裝甲的呼吸機都集中起來！”
兩名聖騎士得到命令快速離開的時候通訊器又失去了信號。
西洲上空的巨獸此刻張開着它的大嘴發出歡快的聲音，龐大的身軀在冒出的白煙中連續翻轉，眨眼間就抵達西大陸上空。
它身軀翻轉帶動的無與倫比的慣性力量，產生的勁風把一座座文明的城市連根拔起。
擇天蔽日的黑暗在西大陸上空一閃而沒。
下一刻，她又出現在北大陸。
毀滅性的力量再次上演。
數秒後，它又出現在中央海域，一聲震天徹底的巨響穿破了大氣層…它鑽入了大海，濺起的海水和巨浪能夠與天空比高。
海浪在巨獸龐大身軀的壓迫下以不可測算的速度，像一把把巨型的刀子，把中部海島頃刻間切割成無數碎塊，並淹沒於滾滾浪濤之中。
數以億計的民衆在這一刻喪生！
十多分鐘後。
巨獸龐大的身軀又漂浮到南州聯邦的上空，一晃而過又出現在東大陸南部，並向中州方向遨遊。
方成立刻感應到鋪天蓋地的壓力襲來。
他站在由於月和喬蒂構建的土質堡壘外，擡頭望着天際盡頭恐怖的身影。
“這就是宇宙！”
他輕聲低語，手中的聖洯不斷的翻開，金燦燦的聖能銘文線路構建在土質堡壘的周圍，“咳咳”他劇烈的咳嗽，身體微微顫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於月，“你永遠都要記住正義、善良以及秩序！”
“老師？”於月聲音裏帶着顫抖。
“指揮官！”兵團的聖騎士們激動不已。
方成看向他們，“你們要記住，正義戰勝邪惡是必然的！”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過頭，看向天邊的巨大身影，在衆人的注視下踏出一步。
他用神聖之力強行壓制心中恐懼和害怕，不再理會聖能暴走的危險，腦海裏剎那間浮現出許多人的面孔。
“我果然不適合當英雄！”
他突然有些後悔。
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隨即，這片空間裏所有的神聖之力瘋狂涌向了他的身體，爲土質堡壘構建起一道堅固的‘神聖壁壘’，太空殘餘的光柱這一刻盡數落在他的身上。
刺耳的低鳴響起時，‘神聖壁壘’完成加固，而方成身體也到了極限，同時天空巨獸也帶着歡快的聲音抵達。
但方成已無法窺視那龐大的身軀。
他眼前變得漆黑一片，體內的生命能量無法再維持的記憶。
涌動的記憶似乎正在脫離他的身軀，他最後殘留的靈魂力量讓他清晰的感覺到‘死亡’的降臨。
寒冷涌上心頭時他的感官出現在陌生而熟悉的潔白空間。
無邊無際的潔白。
有一種說不出的聖潔而美麗。
而他，則坐在一張更加聖潔的高背椅之上。
“嗡”一聲悅耳動聽的金屬撞擊，讓方成木訥的回過神，視線進入到某個傳送空間。
然後，他看到了熟悉的中州大地。
冰涼的手腳讓他腦海裏浮現出無數的記憶。
“我又活過來了？”
他擡頭看向天空，一道直衝天際的光幕憑空出現，散發的金色光芒掩蓋了太陽光線。
一柄巨大的似幻象一樣的長劍橫在光幕前方。
星球上倖存的生命在這一刻都感覺到舒適的溫暖，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那隻龐大的宇宙巨獸撞擊上撐天的光幕，發出一聲慘叫，然後龐大的身軀直衝天際後消失不見。
它走了…
而且是逃走的！
“這是神聖之力！”方成舉目眺望，看到之前在外太空獲得的天使羽毛離開了他的摺疊空間，充斥在它表面的白色柔光此刻更加的明顯。
天使羽毛上升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被虛空之中不可窺見的虛幻而纖細的手指輕輕抓在手裏。
“正義是需要代價的，只有體會犧牲，才能明白真正的正義！”
冷漠而優美的聲音隨着天空落下的一道金色光柱在方成的耳邊響起，方成看到了一隊聖潔而美麗的翅膀。
是一位女性天使！
但方成只能感覺到是一位天使，無法看清對方的長相以及身體，因爲對方的身體很虛幻，只有幾許灰白的長髮可以窺視。
女天使開口說道：“我來自弘和星域…你可以稱呼我爲戈梵…根據協議，我根本不應該干預這裏的事情，但你是聖騎士，我救下你也不會有誰說什麼。”
她虛幻的身影站在方成身前，似幻象的手臂伸出，周圍空間無數原子能量以詭異的方式組合成一個金屬裝置，在她虛幻的手掌之上形成，“星圖，協議內的物品…不違反規定。”
方成腦子亂糟糟的接過金屬裝置，女天使戈梵繼續說道：“我修復了你的傷勢，順便幫你晉級到‘3’級…”她似乎還想繼續這個話題，但好像又礙於什麼規則生生停下。
“等你們的文明衝出水藍星系，可以嘗試聯繫弘和星域的天使聖殿…”
“你一直在？”方成憋出了一個問題。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這只是我的幻象…除非你遇到生命危險，否則我無法感知。”
“爲什麼是我？”
“已知宇宙內的聖騎士在第五紀元末的戰爭中幾乎損失殆盡，現在存活下來的聖騎士血脈，整個宇宙也不過數萬而已…我們丟失了聖能痕跡的製作方法！”
“所以你一直在關注我？”
“除非是神，否則無法跨越茫茫宇宙關注某個生命體，我們只是在保護聖騎士的血脈…你可以把這理解爲例行公事。”
方成還想繼續提問，但嗓子卻被堵住了。
“雖然我只是一個程序幻象，但並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我們的對話到此爲止，祝你好運，年輕的聖騎士。”女天使聲音冷漠而高傲，“對了，這個程序是一次性產品…期望可以真正與你見面。”
話音落地，她虛幻的身影便就消失不見，漫天的神聖光芒也隱沒於虛空之中。
方成愣愣的看着她消失的地方。
他現在都有些恍惚。
過去一個小時裏，在他的眼前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先是擊敗格里菲爾，接着就是宇宙巨獸帶來的世界末日。
幾分鐘前。
他報以必死的決心。
但死亡沒有降臨，一位強大的女天使出現在他的身前。
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覺到人類文明已經進入了宇宙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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