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邊走邊聊
六月底七月初的季節，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是燥熱難耐，樹上的知了此時也不再喧囂，道路兩邊的法國梧桐樹影婆娑，遠遠的只能看到水墨畫似的黑色的輪廓。
唐喬東和庫光輝兩個人並排走着，可能剛纔在餐廳喫飯時話說的太多，他們此時有氣無力地向宿舍樓走去。
“你猜老齊現在有沒有回來？”庫光輝問。
“這個點差不多了吧，除非他上晚班。”唐喬東說。
“也不知道咱們寢室長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麼，總是看不到他的身影，搞得神祕兮兮的，但是我也沒聽說他出去找工作呀，他什麼也不跟咱們說，真是的。”庫光輝突然想到了丁向楠，不禁說了幾句。
“這個還真不太清楚，他現在這種狀態和黃廣生差不多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神出鬼沒的，沒人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唐喬東說。
“等畢業之後你們都工作了，估計也沒人再陪我玩遊戲了，如果沒有遊戲，那麼生活將會變得多麼枯燥無聊啊！”庫光輝故意發着牢騷。
實際上他也只是爲了在某些時候消遣娛樂一下罷了，遊戲這個東西，就庫光輝而言是絕不會上癮的，若不然，他也沒有毅力考上研究生。
“你還說呢老庫，如果不是你帶着老齊他們打了幾年遊戲，他們畢業後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個樣子，失業的失業，回家的回家，一無所有。從這個方面來說，老齊目前的現狀，你也是有一定責任的。”唐喬東開玩笑地說道。
“怎麼能說是我帶着老齊打遊戲呢，分明是他自己想玩，我只是迎合了他一下而已，沒想到他自制力這麼差，玩遊戲都能上癮。
確實，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是我在主導，但是後來我都不玩了，他還不肯收手，那就不能怪我了。
他已經從一個陪玩的淪落到一個主玩的了，還是他自己對於遊戲的慾望過於強烈，以至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其他的任何理由都是藉口！”庫光輝趕忙解釋道，唯恐唐喬東把齊洪波目前的處境怪罪到自己頭上。
“凡事都要有個度，任何事情一旦過度了，那就會被這個事情所反噬，結果往往不如人意，甚至事與願違，遊戲更是如此。
遊戲本身是爲了使人放鬆，但如果沉溺其中，就會變成捆綁自己的繩索，將自己束縛得動彈不得，結局就是作繭自縛，自討苦喫。”唐喬東感慨道。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剛開始是我們在控制事情的發展，但是等到我們習慣了這種事情，那自己就變成了事情的奴隸，不知不覺之間就被戴上了枷鎖，想要掙開卻感到無能爲力。”庫光輝說道。
“所以我們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中庸之道，做的不夠不行，做的過火了也不行，必須要找到那個平衡點，不偏不倚，恰到好處。”唐喬東說。
“所以要勞逸結合嘛，像我就很遵守這種規律。要玩就痛痛快快的玩，要學就認認真真的學，不會像你那樣，一天到晚只顧着學習，實際上呢，效率低的要死。
學習學累了就休息，用不着自我感動地苦苦堅持，因爲那時候你已經心不在焉了，在那種狀況下學習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人們不是根據你花了多少時間評價你是否會做事，而是看你最終是否辦成了事。
現在大家都是以結果爲導向，不看過程。不管你的學習過程多麼讓人感動，沒有好的結果，一切白搭。
哪怕你整天混喫等死，但是結果很好，大家也都會說你會學習，有技巧，水平高。
這就是現實啊，老唐！”庫光輝說。
“做事情最重要的是專注，或許我當時真的不想學了，只是爲了證明自己是一個惜時如金的人，所以強逼着自己坐下去看書，營造出一種努力學習的假象。實際上‘身在曹營心在漢’，心思早已不在學習上了。”唐喬東自我反思道。
“是啊，所以那個時候我總是說你不懂得勞逸結合，盡做無用功。雖然你人在教室，但你的心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了。你那時候學也學不好，玩也玩不好，最終的結果當然不會好。何苦呢？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但我就不一樣，我一旦真的學起習來，絕無二心，一定會專心致志、心無旁騖，不會被外界的任何事情干擾。”庫光輝分析道。
“你說的沒錯，現在的所有結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無論是誰，只要當初不是真的努力，結局不會陪他演戲，他也必然會爲自己的愚昧無知買單。”唐喬東繼續感慨道。
“有時候我們總是喜歡做一些自我感動的事情，比如追一個女生，每天在腦海中想她千百遍，卻又沒有付出任何行動，甚至連給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那麼你覺得這樣會有效果嗎，能達到抱得美人歸的目的嗎？毫無疑問，當然不可能！
也許我們做了很多事，但沒有一件是人家想要的，那麼那些事情都是徒勞無功的，是浪費時間，自己還覺得委屈的不得了。實際上在她看來，那些事情只會擾亂了她的正常生活，成爲她的一種負擔，你覺得她會感動？”庫光輝一連串的反問讓唐喬東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我們做事情要做到點子上，要有的放矢，而不能把自己認爲好的東西或者好的事情強加到別人身上，鬍子眉毛一把抓，到最後什麼都抓不到。甚至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巧成拙，得不償失。”庫光輝繼續說。
“老庫現在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了，這四字成語用的挺溜啊！”唐喬東說。
“還不是跟你學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哈哈！”庫光輝笑着說。
“不不不，你現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進步不小，說話越來越有水平了！”唐喬東誇讚道。
“別誇了，就事論事嘛，別岔開話題，繼續討論唄。”
“好好好，你繼續說自己的觀點，我一直聽着呢。”
“所以咱們兩個人就不太一樣，你學習是想把所有內容都記住，所以很累，最後呢也記不住，你這叫貪多嚼不爛。我就不同，我學習先看考點，只要是不考的內容，我一概不看，節省了不少精力和時間，我這叫精準打擊，各個突破，最終的結果你也看到了，肯定比你的要好得多。
所以有時候人不能太貪心了，魚想要，熊掌也想要，最後往往都得不到。就像你，當初司法考試也準備，考研也準備，兩個都想考上，但是很明顯，你根本沒有足夠多的精力去兼顧。當時我就提醒過你，選擇其中的一個好好弄就行，你偏不聽，結果呢，你還不是像我預測的那樣，一個都沒考好。”庫光輝說道。
“當初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能力，年少輕狂、過於自負，可能盲目自信了，覺得自己只要加把勁兒，肯定兩個考試都沒有問題，不曾想兩個考試的側重點根本不一樣，所以顧此失彼，盲目學習、沒有重點，勁兒沒少費，效果卻不盡人意，最後輸得一塌糊塗。
司法考試一敗塗地，研究生考試也功敗垂成，還不如那些遊手好閒的學生，他們雖然什麼都沒弄，但是也享受了美好時光；而我，整天忙的不可開交，看似過得很充實，實際上腦袋空空，和他們一樣都是酒囊飯袋。
啊不，人家好歹玩得快樂，我呢，把自己累得半死，結果和他們毫無差別，還吃盡了苦頭，想起來都感到憋屈。”唐喬東回想起自己這幾年的努力，又想到自己的畢業結局，深感憤懣，但是又無可奈何，忍不住吐槽了一堆。
“說到底還是你太貪，這也不捨，那也想要，而自己又能力有限，根本承受不了這麼多壓力，才導致你最後一無所有。
也不能說一無所有吧，最起碼現在你找到了一份工作，從這方面來說你已經比很多人都強了，先幹着吧。”庫光輝安慰道。
提到工作，唐喬東沉默了，作爲一個臨聘人員，他的內心是失落的，但他又無力改變當前的局面，只能硬着頭皮接受這個不太滿意的現實。
他苦悶、彷徨、憂鬱、憤懣、不甘，這些年他辛勤學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想到最後還是成爲了畢業生的大多數，庸庸碌碌、隨波浮沉。
他鬱悶，爲何多年的努力打了水漂？爲何埋頭苦讀卻無濟於事？所有的思緒此時像雜亂無章的絲線一樣將他纏繞的喘不過氣，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嘴脣繃的緊緊的，像一個鐵做的雕塑。
二人回到宿舍，其他室友依然沒有回來，唐喬東躺在牀上計劃着明天的工作，庫光輝繼續玩起了遊戲。一個心事重重，一個輕鬆自在，這就是現實。
不要說什麼“不以成敗論英雄”，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結果好一切都好，結果不好，一切都是枉然。
雖然說唐喬東和庫光輝不存在競爭關係，但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大家對待兩人的態度是不太一樣的，這一點也印證了成王敗寇的道理。
以前大家都覺得唐喬東考研成功的概率遠遠大於庫光輝，畢竟當初的庫光輝給大家的印象就是渾渾噩噩，每天打打遊戲、談談戀愛，整日都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竟然懸崖勒馬、浪子回頭，在大三時突然開始發力，爲了解決失眠問題，專門到校外租了一個單間，遊戲也不玩了，戀愛也不那麼上心了，好像幡然醒悟了一樣，每天跟着唐喬東一起去學習，從剛開始的如坐鍼氈，到後來的沉下心去，庫光輝的變化讓人瞠目結舌，而他的進步也是肉眼可見。
在短短一年之內，他竟然超越了唐喬東，專業知識背誦的比唐喬東都熟練，結果也如他所願，他順利考上了南彝大學法學研究生，成爲畢業生中的佼佼者，讓人刮目相看。
在學習上，唐喬東屬於一如既往，而庫光輝則是後來居上，一個是細水長流，一個是突然爆發，但是沒想到突然爆發的力量如此強勁，以至於連庫光輝自己都難以置信。
“我希望自己今晚不要再失眠了。”唐喬東對庫光輝說。
庫光輝笑了，因爲這句話唐喬東已經說了無數次，但是每次都是老樣子，失眠彷彿成了唐喬東的一種習慣，當然庫光輝也是。
所以當庫光輝再次聽到這句話時一點反應都沒有了，他早已對這樣的話“免疫”，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唐喬東會依然如故，最起碼要在零點之後才能入睡。
但是這次庫光輝失算了，其實唐喬東的失眠跟宿舍的環境有關。
以前之所以失眠，是因爲每天晚上宿舍都不太安靜，尤其是孫興超那個壞傢伙，總製造噪音，損人不利己，導致大家無法安心睡覺。而今晚，宿舍只有唐喬東和庫光輝兩個人，其他人都不知去向，也沒有回來，所以宿舍裏悄然無聲。
唐喬東放鬆身體，閉上雙眼，呼吸勻暢，不多時就進入夢鄉，這是他爲數不多的在零點入睡的夜晚之一。
“老唐！睡着了嗎？”凌晨一點，庫光輝小聲喊了一下。見無人回答，他才確定這次唐喬東真的沒有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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