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小抽屜
水新沒想到,自己剛一敲籬笆,那門就開了,醫仙還很好說話地叫他進去。

  水新不情願地踏入醫仙家古怪的花圃,遺憾老頭子竟然這樣容易就放他進來了,如果老頭子拒絕一下,他就可以順勢溜掉。

  兩人來到門前,門裏忽然傳來老頭子不悅的聲音:“老翁居處鄙陋,另外一位就不必進來了。”

  水漸站住腳步,水新立刻拉緊了他的手,用堅決的目光告訴他,你敢走試試!

  水漸道:“前輩,這位是我師弟水新,我已經答應了師父要保護他,不能離開片刻,請前輩諒解。”

  屋裏的老頭子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糾結,最後極不痛快地說:“行吧行吧,你們一股腦都進來吧!”

  醫仙的住處比外面的花圃還要奇怪,屋裏除了牀榻之外,各個角落都堆滿了藥罐子,裏面盛放着五顏六色的粉和曬乾的植物殘片,一面牆上釘着許多蛇和爬蟲的乾屍,屋裏飄蕩着一股子濃重的藥味。

  鬚髮皆白的老者正站在窗邊,鼓搗窗臺上的一盆黑色的花,兩人進來,他頭也不擡。

  “前輩。”水漸恭恭敬敬地拜道。

  水新好奇地打量屋裏的東西,看到那面牆的時候,他頓時興奮了,十分想要上去戳一戳那些古怪的屍體。

  水漸似乎覺察到水新的衝動,牢牢地攥着他的手。

  醫仙擡起頭,瞥了兩人一眼,目光停留在水新臉上,又移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嘖嘖,真是造化弄人啊。”

  水新被他一看,感覺自己心裏那點想法都被他赤果果地看穿了,頓時有些心慌,不自覺躲到水漸後面。

  水漸微笑道:“別怕,我在這裏。”

  醫仙的目光又移到水漸臉上:“嘖嘖,真是找到解藥了,瞧這容光煥發的樣子。”

  水漸一怔:“什麼解藥?”

  醫仙收回目光,又盯着他那株小黑花鼓搗起來:“有什麼事就說吧。”

  水漸道:“前輩,這次來不是爲了我的事,而是爲了我師弟,前陣子我幫他打通任督二脈,內力不小心被他吸了去,到現在爲止,他的任督二脈仍然沒打通,我的內力和他自己的內力有時會起衝突,折騰得他很難受,求前輩替他看看。”

  醫仙手下一停,道:“過來讓我看看。”

  水新不情願,站着不動,水漸輕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走到醫仙面前。

  醫仙道:“把手給我。”

  水新遞上左手。

  醫仙瞥了一眼水新和水漸交握的右手,道:“另外一隻。”

  水新鬆開水漸,不情願地遞上右手。

  醫仙伸出保養得如同三四十歲婦人一般白皙圓潤的手來,搭在水新脈門上,切了一陣,點點頭:“這天魔功練的很好,比你爹俊多了。”

  水新聽了這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想到那本《天魔合體**》,怎麼,難道他已經練成那個什麼天魔功了?可是他怎麼沒有感覺到自己很厲害?而且醫仙提到他爹,難道是看出他的身份了?

  水漸問:“天魔功?不是吸jing功嗎?”

  醫仙哂笑一聲:“虧你還是玄正派大弟子,連天魔功和吸jing功都分不清,嘿嘿,這兩樣功法雖然表面上效果差不多,不過前者是絕世祕籍,後者只是旁門左道……”

  水漸面有不快,道:“醫仙前輩,這種邪魔歪道的功夫,會不會對我師弟身體不好?”

  醫仙輕蔑道:“我都說了,天魔功是絕世祕籍,你們玄正派幾百年也出不來一個的絕世祕籍,你說它會不會對你師弟身體不好?”

  水漸沉默片刻,道:“這件事,希望前輩不要對別人提起。”

  醫仙哼笑一聲:“你以爲老翁有那閒工夫?何況這孩子他爹是我老友,我怎麼也會賣他面子的。”

  水漸拜了一拜,道:“多謝前輩。”

  醫仙觀察着水漸,目中流出意外的神色:“你還真維護你師弟啊。”

  水漸道:“是,師弟就是我的責任。”

  醫仙聽到這話,才微微露出些喜悅之色,他擺擺手,道:“行了,我知道了,打通任督二脈很容易,你的內力要還給你也不難,只是我有些話要單獨問這位小朋友,請你先出去吧。”

  水漸急道:“這,我不能——”

  水新忽然道:“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先出去吧。”

  水漸有些訝異,看向水新。

  水新一臉懇求。

  水漸點點頭,又叮囑了水新幾句:“那我在外面等着,有事就叫我。”說着轉身出去。

  屋裏只剩下水新和醫仙兩人。

  水新鼓起勇氣,問:“前輩,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醫仙藹然笑道:“當然,教主您——”

  水新立刻打斷他:“不要說!”

  醫仙有些驚詫,但很快露出瞭然神色:“您不想屋外那人知道?我就說,他怎麼會和您那樣親密。”

  水新被他一口一個尊稱叫得渾身不自在,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教主,我是教主的弟弟。”

  醫仙笑了起來:“您耍笑老翁麼?你爹是我老友,他有幾個兒子,我會不知道?”

  水新撇嘴:“這種事老婆都未必知道,您怎麼就那麼有自信呢?”

  醫仙大笑:“哈哈哈,說的是,不過,老翁有九成九的把握,您就是。”

  “爲什麼?”

  醫仙笑道:“您不是剛吸了那人七成內力麼?天魔功快要突破第三重了吧?”

  水新心頭大震,同樣的話,他在凌徽那裏也聽到過。

  憶及那天,紅粉樓貴客包廂內,水新腰痠背痛地從牀上爬起來,強忍着每走一步後面就si裂一般的劇痛,問小狸借了鐵球,來到水漸房中。

  水漸睡得正熟,雙腳仍被鐵鏈扣着,兩手安閒地放在身側,胸膛隨着呼吸微微起伏,水新走近,見他面色白中透粉,很是饜足的樣子,立時氣不打一處來,舉起鐵球就要砸他。

  水新壓低聲音咆哮:“臭水漸,去死吧!!!”

  水漸眉頭皺起,頭微微向一側歪去,似乎被他吵到。

  水新嚇了一跳,慌忙把鐵球背到身後,再看水漸,鬆了口氣,還好這人沒醒。

  水漸臉色發白,頭部微微搖動,似乎被夢魘住了:“……不……”

  水新猶豫了一下,扭啊扭地坐到牀邊,俯□:“哼,有什麼遺言,現在說吧,我會努力幫你實現的!”

  水漸的眉頭越皺越緊,彷彿在夢中遇到極痛苦的事情,淺色的薄脣不斷開合,發出低微的呢喃。

  “水新……”

  水新心中一跳:“幹什麼?”

  “不要過來……”

  “走……”

  “走開……”

  水新默默收拾起鐵球,站起身,離開房間。

  他把鐵球交還給小狸,吩咐她鬆開水漸腳上的鎖鏈,給他換一件乾淨衣服。

  第二天一早,水新簡單收拾了一下,跟小狸說了一聲,到凌徽那裏去,他這次去,是打算問問合歡蠱毒的解法,既然凌徽和前任教主莫羽狂關係親密,說不定知道點什麼。

  沒想到,水新剛找到凌徽院中,凌徽出來就是一個大禮,拜在水新面前:“教主!”

  水新差點被這個稱呼砸暈。

  教、教主?!

  認錯人了吧?

  他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失憶青年,武功廢柴,尚未打通任督二脈,放在玄正派裏也只是不起眼的一個小弟子而已啊!

  等等,難道凌徽一直這麼尊敬他,就是因爲誤會他是教主?哎呀,這可是個好機會!水新立刻想到一個套話的辦法,兩手往後一背,大搖大擺走進屋中,氣勢十足地往主位上一座,再看那凌徽,果然垂首恭敬地站在一邊。

  水新故意壓低聲音道:“本座這次來,有一件事,你可知道本座記錄合歡蠱毒解法的那個……放在哪裏了嗎?”

  那個書、那個紙、那個竹簡、那個石頭、那個啥都可以,哈哈,簡直太機智!

  凌徽笑道:“教主不是一向把機密藏在血地獄裏嗎?”

  血地獄?好恐怖的名字!那是什麼地方?——水新當然不能直接問,他裝作了然地點點頭,道:“老了,記性不好,多虧樓主記得,對了,咱們的血地獄在崑崙山裏還好嗎?沒有被別人發現吧?”

  崑崙山,多麼龐大的一個範圍!

  凌徽忽然收了笑,垂首道:“請教主責罰!”

  水新:“嗯?”

  凌徽突然哭了起來:“奴不是故意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是黑影使熾焰他、他先勾結張盟主,奴不小心發現,被他以性命相脅,才……如今十二樓都被燒盡了,熾焰也死了,奴這個黑鍋背得好冤枉……”

  水新裝作不耐煩地一拍椅子扶手:“少廢話!本座問你血地獄還在不在!”

  凌徽垂首答道:“血地獄鑿山而成,堅固無比,又足夠隱祕,當然還在。”

  水新頓時精神一震,太好了,蠱毒的解法還在,只要找到這個血地獄,那討厭的合歡蠱就可以解了!

  關鍵問題問到,還是趕緊走吧,省得露出破綻,水新站起身,道:“本座先走了,不用送了!”

  凌徽卻仍然在哀哀哭訴她是冤枉的。

  水新被糾纏得不耐煩:“你若乖乖聽話,就可以將功贖罪。”

  凌徽一聽,立刻大喜,抹了眼淚,將水新送到門前,笑道:“奴恭送教主,祝願教主天魔功早日修成,好重建我教,掃清江湖,替白白犧牲的教衆報仇!”

  水新腳下一頓,回頭:“天魔功?”

  凌徽臉上仍有淚痕,卻笑得花兒一樣:“教主返老還童,必是修行順利,已練到第二重了,若是吸乾了那玄正派大弟子的純陽內力,想必可以突破最後一重,重新恢復教主全盛時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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