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4章 英雄的另一面（第二更）
“我跟你們說，嶽帥這是明哲保身！”
“你們別不信，那趙官家想將帝姬嫁給岳飛，這事沒成！”
“呵呵，自古飛鳥盡良弓藏，有些人啊，需要的時候就一口一個國之砥柱，不需要了，茶都還沒有涼，人卻要走！悲哀！悲哀啊！”
“……”
一時間，無數人爲岳飛的突然去職感到可惜。
也有人說道：“你們別瞎擔心了，人家嶽帥現在還是太師，還是鎮國公，享受着朝廷的禮待和俸祿，只是不願意在京師待，想回老家休息。”
“是啊！打了十幾年仗，也該好好休息休息！”
“總不能一直讓我們的英雄受累吧，嶽帥也是有家室的人，如果以後能和家人平平靜靜生活，有什麼不好呢？”
“我們會永遠記住岳飛和那些曾經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歷史不會忘記他們！他們想休息，就去休息吧。”
坐在文德殿的趙寧很關注民間的輿論，皇城司定期會向他彙報。
當聽到民間對岳飛的評價，他還是感到比較欣慰的。
但兩天後，民間輿論方向就變了。
“我告訴你們，真相併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岳飛也不是自己提出的辭官，他說了不該說的話！什麼話？不能說，你們都懂的……”
“我再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不要聲張，岳飛在滅金之戰中做了一些事，讓趙官家非常不滿，具體是什麼事，下回分解！”
“你們是不是都以爲岳飛打了勝仗，他就是戰神？告訴你們，他真實的一面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他的政治智慧很低，參與了不該參與的，他不滾蛋誰滾蛋！”
“呵呵，岳飛？吹上天了！他就是個靠下面的人送死，勉勉強強取得一點點軍功的懦夫，現在是金國滅了，如果沒滅，我上我也可以！”
“你們是說那個靠運氣擊敗金兀朮的岳飛？別搞笑了，是官家的主力擋住了金兀朮，是韓世忠的人擊敗了金兀朮的奇兵，岳飛就是最後來撿漏的！我要是他，我比他做的更好！”
“沒事他辭官幹什麼！辭官就代表做錯了事，做錯了事活該丟官！官家沒把他關起來就算對他的仁慈了！”
“你們不要搞錯了，是國家培養的他，沒有大宋就沒有現在的他，他的一切都是大宋所賜，什麼他拯救了大宋，是大宋成就了他，沒有大宋，金賊都來了，他有機會抗金嗎！他現在犯了錯，就該滾！”
“你們這些眼瞎的人天天在那裏讚揚岳飛，你們去了解實情了嗎！”
“……”
據說輿論風向轉變之後，東京城的各大酒肆裏當天就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一百多次鬥毆事件。
開封府的衙差人數都不夠了，最後還是請動皇城司，纔將治安維持了下來。
第二天，開封府也抓了一批誣陷岳飛的人。
但很快開封府就發現，不能再抓了，因爲東京城街頭，有相當一部分民衆，甚至包括一些讀了書的學生，都相信了那些對岳飛不利的傳言。
總不能全抓起來吧？
除了爭論以外，民間大街小巷的小道文章也是滿天飛。
“《岳飛竟因這個原因辭官》！”
“《太絕了，十萬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的結局》！”
“《嶽帥擊敗金賊的祕密全在這裏》！”
“《岳飛身上的七條原則值得我們學習》！”
“《十條嶽帥不得不告老還鄉的理由》！”
“《讀不懂嶽帥，就註定窮一輩子》！”
“《還原你們一個真實的岳飛》！”
“《岳飛的失敗早已註定》！”
“……”
五月三十日，岳雲從幽州趕回了汴京。
“父親，爲何要辭官？”岳飛感到非常不解，在他心中，父親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現在雖然戰事結束了，但朝廷依然需要父親。
難道真的像民間有些人傳聞，父親與官家相處有隙？
“走！陪我去練練！”
父子倆到了後院，夕陽下，父子倆就像當初那樣。
“父親，您還是沒跟我說，爲何突然去職。”
“有我在，許多人在升遷之後，會彼此抱團，形成派系，我不在，局面會更好。”
“若父親去職，跟着父親南征北戰的將士們怎麼辦？”
“他們都立下了各自的功勞，難道爲父不在，朝廷就要放棄他們不成？”
“總會有小人……”
“張憲和牛皋他們都是有侯爵在身的，只要他們行爲檢點，誰能奈何他們，再說了，你爲何突然被召回京師？”
“我……”
“官家要重用你。”岳飛很淡定地說道，“我的去職，既能防止形成派系，又能給後輩騰出位置來，對所有人都好。”
“但您這些年爲大宋立下赫赫戰功，不應該……”
“官家說過一句話，人生短短數十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纔是最好的。”岳飛拍了拍岳雲的肩膀，以往的嚴父，此時眼中充滿了疼愛。
“爲父的前半生，誓死報國，但爲父並非一個喜歡高居廟堂之人，山川湖泊、田野炊煙，和你母親一起在村頭曬曬太陽，是爲父更喜歡的。”
這一刻，這位曾經在戰場上令金人聞風喪膽的大宋名將，似乎與大多數人一樣，終於表露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和感受。
這也是岳雲長這麼大，第一次聽父親說這些。
英雄一樣的父親，就像山嶽那樣高大。
但現在，岳雲突然發現，父親好像有些蒼老了。
多年的軍旅生涯、風吹日曬，徹夜煎熬，讓這個如鋼鐵一樣的男人，也變得有些憔悴起來。
眼淚奪眶而出，岳雲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其實捉住完顏亮的那一天，爲父就想向官家提出去職了。”岳飛大笑道，他的笑容很輕鬆，從未有過的輕鬆。
人人都羨慕位高權重，人人都想要往上爬。
可是大多數人往上爬，都是爲了自己享樂。
他們當然很願意一直待在那裏。
但岳飛不同啊！
他有自己的抱負，他的抱負實現了，那些權力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呢？
“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呢？”
“隨他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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