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節 風雲迪吧
苗稼祥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堪比外面厚厚的雲層。/./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沒用了。苗稼祥不明白方浩然爲何要這麼做，以他的政治頭腦，不該犯這種重大的錯誤。
身爲一名地級城市常務副市長，有時候苗稼祥也感嘆世道的悲哀。當下社會，正如佛家所說已經進入末法時代，魔鬼橫生披着僞善的外衣。說真話者，往往會變成被批鬥的對象。關於體制的弊端，高高在上的大員們並不如他們這些基層官員體會的深切。但是，關於這個話題絕對是基層政治圈的禁地。沒有一定的級別和分量，觸摸了這種不該觸摸的禁忌，等於是自絕前程。
方浩然一家三口剛剛團聚，衆人也不便過多耽擱時間。當沈斌苗稼祥等人起身告辭的時候，唯有方悅不想讓她的‘小薇姐’走。到了青春逆反期的小女生與父母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兩個人約定，在網上繼續她們剛纔的‘戰鬥’。小方悅平時喜歡追星，在網絡上經常與其他偶像羣體進行罵戰。剛纔丁大小姐施展黑客技術，幫着方悅成功黑掉對方几個QQ羣。這一下，丁薇頓時成爲方悅心中的老大，小方悅唯她馬首是瞻。
西丹連續多日的陰雨終於放晴，雖然中區治理了河道，依然有不少城中村遭受了損失。沈斌負責維穩工作，安撫任務屬於他的範圍，沈斌當即組織人員開會，派出工作組安撫受災羣衆。
身在香港的劉欣也打來電話，讓丁薇馬上過去。雖然丁薇很不情願，但是她知道技術層面欣兒幾個都是外行，必須她親自過問纔行。丁薇依依不捨的告別了沈斌，小方悅得知丁薇要離開西丹，難過的差點哭出來。
方浩然這兩天沒有出門，忐忑不安的在等待着高層反饋信息。大後天就是十號，按照沈斌所說應該是方浩然到達蘇省的日期。如果安致遠到來之後兩日之內省裏沒有電話召見，方浩然知道後果將會變得非常嚴重。
等待中的方浩然，並不知道他署名的這篇文章，在中央高層之間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震動。總理田振文看完之後，震驚之餘馬上召中宣部長何作義來到他的辦公室。
“老何，這是怎麼回事，是你授意的還是佳山的主意？”田振文把內參遞了過去，嚴謹的看着何作義。
“總理，這篇文章我也是剛看到，佳山那邊還給我打電話詢問過此事。看樣子，這事與省委無關，是方浩然個人的行爲。”何作義微皺眉頭說道。
一聽不是何作義授意指使，田振文稍稍鬆了口氣。這篇文章涉及了路線性的範疇，如果是何作義授意所寫，那將會引起很多人的反撲。田振文身爲莫系掌旗人，他可不想看到這種局面發生。
田振文嘆息了一聲，“年輕人想法是好的，但是猶如小馬駒過河，不知道深淺啊。老何，文章所指的問題牽扯麪太廣。這裏面已經不是派系的問題，而是牽扯政局穩定的大事。致遠主席就因爲顧慮這些，所以遲遲不敢改變什麼。我相信，用不了一天時間，有些人就會坐不住了。”
何作義重重的哼了一聲，“總理，現在有些人張口人權閉口民主，表面上看着大義凜然。豈不知，這些人骨子裏根本沒有‘人民’二字。他們所謂的民主自由，是建立在金錢權利的基礎之上，是狹義的，是自私的。我到覺得浩然這篇文章寫的很好，直中要害。”
田振文苦澀的笑了笑，“老何，咱們黨內派系存在着莫系，安系及龐系等等。別看這些派系在爭權奪利上牢不可破，一旦牽扯到路線問題，很多人就會擰成一股繩與之對抗。”
田振文說着站了起來，接着說道，“這些年日子富裕了，很多人也習慣出去走走，把子女送往國外學習一下先進經驗。但是這一走一學，好的東西沒學到，壞的東西一點不少全部沾染。所以說，他們害怕改變，害怕把手中的金錢均衡給民衆。爲了保留自身的特權，這些人會打破派系之間的壁壘，聯合起來壓倒一切。”
何作義點了點頭，“是啊，改變就要收斂，等同剝奪了他們瘋狂的**。最關鍵的是，這部分人在政治領域內的基數太大，已經深入到黨政軍及高校學府各個層面。如果不是顧及這些，相信主席在上次的會議之後就會推行政改。”
田振文沒再說什麼，有些話他也不想說出來。當年毛公鄧公驚濤駭浪之中可以笑看風雲，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那種氣魄天下少有。現在國情不同，安致遠無法與先賢相比，他的身邊更沒有當年那些熱血將領威懾天下。甚至說，當前軍中不少大員也不想改變現狀，因爲他們的子女早已習慣了特權。一旦政改，這些人首當其衝深受其害。不過田振文也清楚，不改變現狀，民衆的不滿情緒將會越來越大。等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一顆火苗就會引起燎原之勢。前蘇聯這個政治巨人的轟然倒塌，可以說就是前車之鑑。
北京西山別院休息室裏，安致遠已經等待了兩個多小時。臨行前他要再看望一下龐老，有些話他必須當面說出來。自春節之後，龐漢的身體基本上處於維持狀態，每天也就清醒個三五十分鐘。其他時間，都是靠着藥物設備保持生存機能。
醫護主任從通道輕輕走了進來，“主席，龐老已經醒了。他現在心力非常脆弱，您的談話最好不要超過十分鐘。”醫護主任小聲提醒道。
安致遠點了點頭，“龐老的身體你們要盡全力維護，不管什麼時間，一旦發現問題馬上通知我。”安致遠說着站了起來。
“是，一定遵從主席的指示。”
安致遠深呼吸了兩下，邁步向通道走去。安致遠與龐漢的對話非常機密，隨行保衛人員立即把醫療室圍護了起來。不到十分鐘，安致遠走出了監護室。安致遠沒有給西山別院的工作人員下達什麼指示，臉色陰沉的離開了龐漢的西山別院。
安致遠回到豐澤園，馬上把中南海警衛局局長羅峯少將召了過來。
“羅峯，馬上安排一下，今晚後半夜就走。另外，隨行名單改動一下，按照這上面的人員通知。”安致遠說着，把一份新名單遞給了羅峯。
羅峯看了看，“主席，我想提個要求。”
安致遠一愣，微笑着點了點頭，“嗯，說吧，你羅峯可是很少提要求的。”
“主席，我覺得您應該把軍委辦公廳主任齊再峯將軍帶上，他是中部軍區原政治部主任，中部軍區很多一線指揮員都是他的老部下。”羅峯認真的說道。
這次安致遠蘇省之行，真正目的沒幾個人知道，羅峯是其中少數知情者之一。身爲中南海警衛局局長，羅峯最關心的就是安致遠的安全問題。別看當下是和平年代，羅峯依然擔心會出現變故。因爲這次調整不是按照軍委程序按部就班，而是軍委主席直接現場調任。這種情況非常少見，羅峯也害怕出現什麼差錯。
安致遠想了想，“也好，同意再峯主任跟隨。”
羅峯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另外，我請求讓平措大師跟隨您貼身保護。”
“平措丹巴？”安致遠微微一愣，“怎麼，你害怕有人會加害於我？”
“請主席原諒，身爲中南海保衛局長，我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有平措大師跟隨，即便出現什麼意外變故，相信大師可以保護您的安全。”羅峯挺拔的軍姿，堅韌的看着安致遠。
安致遠笑了笑，“你們啊，就會小題大做。好吧，那就請平措先生跟隨。”
安致遠說着，指了指羅峯笑道，“小羅，平措先生是中南海的老資格，有他跟着，我都得向他請安。當年我還在襁褓的時候，人家平措先生就踏遍了中南海每一個角落。”
羅峯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他知道現任的這些國家領導人對平措丹巴都很尊重。按說平措丹巴這麼大年紀，請他跟隨保衛確實不太合適。但是這一次責任重大，羅峯不敢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當晚子夜，兩輛豪華防彈接待車在中南海警衛局保護之下，祕密的開出了北京。爲了安全起見，羅峯沒有安排走直線，而是饒了一圈才轉向蘇省方向。
西丹市委書記辦公室中，方浩然簡直是度日如年。今天已經是十二號，按照預定的日期安致遠主席最少到了兩天。但是，省委那邊依然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自從方浩然發表完內參文件之後，蘇省省委彷彿與西丹隔絕了一樣，任何省委大員都沒打來一個詢問電話。方浩然很清楚那份內參的審閱級別，按說省長書記都會派發一份。方浩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只能在焦急中等待下去。看到房內的擺鐘走完上班時間最後一秒，方浩然的心猛然沉了下來。
方浩然很清楚自己那篇文章的威力，如果這次主席蘇省之行沒有召見他，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主席覺得還不到時機。這樣的話，方浩然明白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方浩然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中，李麗繫着圍裙從廚房中走出。
“浩然，明天我得回老家一趟，孩子的轉學檔案缺少了一道手續。這幾天我不在家，你可要把悅兒照顧好。”李麗說着擺好了碗筷，準備招呼悅兒喫晚飯。
“回家？哦，那好，我讓黃維帶車跟着你去。”方浩然有點走神，隨口說了一句。
李麗一怔，喫驚的看着方浩然。這麼多年，方浩然還是頭一次用公家的車送她回老家。
“浩然，不好吧，可別讓人說閒話。”李麗心中高興，嘴上卻是一副替方浩然着想的口吻。
方浩然微微一愣，這才明白李麗說的什麼。方浩然笑了笑，“我都是市委書記了，用一下公車難道還能把我拿下。明天什麼時候走，等會我通知黃維。”
方浩然心說沒準等你回來的時候，你老公已經不再是市委書記。自己行使一次特權，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當着老婆孩子，方浩然儘量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一家三口在飯桌上聊着天，方浩然心中的不安也沖淡了不少。
次日上午，方浩然安排黃維帶着他的專車，直接奔向自己的老家。黃維一走，方浩然坐在辦公室裏無聊着擺弄着紫砂壺。這時候他已經無心工作，不管是好是壞，他知道上面總會來個消息。
叮鈴~桌上的電話一響，把方浩然嚇了一跳。看到是省委辦公室的電話，方浩然迅速拿了起來。
“喂~哪位？”方浩然帶着激動的口吻問道。
“方書記嗎，我是省委辦的劉培。”
“哦，劉主任好，有什麼事嗎？”方浩然手微微發抖，儘量裝着一副平靜的口吻問道。
“方書記，劉成書記讓我通知你，馬上來省裏一趟，今晚務必到。”
方浩然心中一喜，“劉主任，我能問一下，是關於什麼方面這麼着急？”
“可能是抗旱救災的方面吧，我也不太清楚。”
“好好，我馬上動身。”
放下電話，幾天來壓在心頭的陰雲終於消散。方浩然知道把握自己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來，不管怎麼樣，只要安致遠召見他，幸運的天平就開始向他傾斜。
方浩然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馬上通知韓偉備車去南城。這邊剛要走，方浩然這纔想起女兒一個人在家。方浩然本想託付給苗稼祥，一打電話才得知苗稼祥去了任縣。
方浩然趕緊給沈斌掛了個電話，“沈斌，我馬上要去省城，你嫂子和黃維回了老家，這兩天麻煩你照顧一下悅兒。”
沈斌一聽方浩然要去省裏，立即明白他這是要去‘面試’。沈斌笑着說道，“方書記，祝您一路順風。放心吧，孩子有我照看，丟不了。”
方浩然給沈斌打完，接着又給女兒方悅說了一下。一切安排妥當，方浩然這才帶着韓偉去了南城。
西丹市委大員方浩然的家中，小方悅一聽父母都不在，心裏樂的都要開花。這幾日父母管的嚴，一到晚上就不許出門。現在沒人管了，方悅準備好好出去玩一下。在老家的時候姥姥姥爺管不住，方悅小小年紀就是迪廳裏的常客。憋了這麼多天，可算是能放鬆一下了。方悅當即在同城微博上發了信息，約請幾個沒見過面的西丹新網友見個面，晚上去迪廳蹦迪。
沈斌走訪完最後一家受災羣衆，眼看着到了下班時間。沈斌拿出電話，撥下方浩然家中的座機。
“方丫頭，我是你沈叔。晚上想喫什麼，我帶你出來喫。”沈斌關心的問道。
“什麼沈叔，小薇姐說了，沒人的時候可以喊你哥哥。”
“行行，隨你便，高興的話喊我小弟都成。說吧，想喫啥。”
“沈哥哥，我剛剛自己喫過了，身子有點不舒服，今晚不出門，想好好睡一覺。”電話中方悅懶散的說道。
“不舒服，怎麼回事？我帶你去醫院看看，你等着，我馬上到。”沈斌擔心的說道。
“什麼呀，人家大姨媽來了，看什麼看。討厭。不理你了，今晚別打擾我。”方悅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斌一愣，心說死丫崽子脾氣還不小。既然丫頭挺聽話，沈斌倒是省心了。丁薇不在，沈斌無聊之中乾脆喊着大牙一起喝一頓。
大牙一聽沈斌召喚，那可不敢不來。大牙帶着三名小弟，來到沈斌約定的農家小院。幾個人胡吹海侃，大牙吹噓着自己的打算。在不久的將來，他要一統西丹紅燈區，準備組建一個大型娛樂中心。
沈斌笑而不語，現在跟大牙這些人喝酒，沈斌發現有點聊不到一塊去了。這幫傢伙嘴裏除了女人就是女人，要麼就是準備去爭奪誰的地盤。沈斌只能告誡一下，別讓大牙惹出什麼大事就好。小來小去的，中區分局這邊就能解決。現在大牙與中區幾個所的關係不錯，時不時給所裏上個紅包。針對這些沈斌更是懶得去問，真要是認真起來，派出所正式幹警開除一半都沒人喊委屈。
幾個人正喫着，沈斌看了看時間，他覺得有點不放心，再次給方悅掛了個電話。沈斌不知道方悅的手機，只能打方浩然家中的座機。電話一直響，但是沒人接聽。
沈斌皺了皺眉頭，方浩然把孩子交給了自己，可別真是身體不舒服。沈斌越想越擔心，決定去家裏看一看。
“大牙，你們先喫着，我出去一下。”
“斌哥，這才幾點，不會想開溜了吧。”大牙奇怪的問道。
“慢慢喝，不急，十五分鐘就回來。”
“那好，我們哥幾個等您。”
沈斌拿起包走出酒店，趕緊開車奔向市委大院。來到方浩然家門外，沈斌不停的按着門鈴，裏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一下，沈斌心裏有點毛了。
沈斌左右看了看，噌的一下躥上房檐，意念之力穿牆而過，把方悅臥室掃了一遍。這一看不要緊，沈斌頓時覺得頭皮都有點發乍。鬧了半天，這丫頭把自己耍了。
沈斌拿出電話當即給丁薇撥了過去，他知道丁薇送了一款手機給方悅，上面有丁薇專門安裝的手機定位系統。
沈斌的手機也是經過了丁薇改裝，上面顯示着西丹詳細地圖。沈斌按下方悅的手機號碼，經過搜索很快顯示出方悅所在的位置。
沈斌一看，氣的肺都要炸了，“死丫崽子，居然一個人去了風雲迪吧。”
沈斌知道那種地方藏污納後，方悅這丫頭沒有經歷過風雨不知利害，沈斌不敢怠慢，馬上開車趕往西丹光明路上最熱鬧的一家迪吧。那地方名氣不小，經常發生小混混打鬥，沈斌也聽說過。
沈斌通知大牙帶着那幾個小弟，立即趕往風雲迪吧跟他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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