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冷
夜風颯颯吹過，按照道理而言，在場的衆人，都是習武有成之輩！
莫說是在如此深秋，縱使是在冰雪高原之上，他們的禦寒能力也是極強！
但是，幾名護衛的背心，已經被冷汗打溼了。
所以也更別提要爲張毅換藥的這紅衣小兵，這時候這傢伙的心裏，還在埋怨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以至於聽到了不該聽的話，觸怒了不該觸怒的人！
寂靜！
除了狂風呼嘯而過的呼呼聲，周圍一切太安靜了。
哪怕剛剛人流往來的軍營內，也突然變得悄無聲息。
平陽公主散發出來的殺氣，縱使是一些老將軍，也會爲之膽寒！
也讓原本只把護衛公主當成職責的幾名護衛，由衷的改變了內心中的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就在衆人無法壓抑住內心中的狂躁，在壓力之下被迫而生起的恐懼逃離的想法之前，平陽公主終於悠悠長嘆一聲。
隨着這一聲嘆氣，所有人都感覺心口的一塊大石消失了，並且內心中還生起劫後餘生的感覺！
就彷彿平陽公主並非是一個美麗無比的女人，而是一把鋒利而致命的刀劍！
或許在場的這些人之中，也只有張毅感覺到了比剛纔更加強大的壓力！
可是張毅卻一點也不畏懼，這一次閒死還生，讓他在那短短的幾秒鐘內，想通了很多事情！
但是唯一沒有讓他產生變故的想法，就只有堅持自己必須要走的這條路！
世家豪門，江湖殺手，他們以爲給予了張毅重創，就足以震懾住他！
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張毅絕對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更不是一個爲了一己的存亡，就甘願做一個張不開眼的人！
所以此刻他辯駁平陽公主，並非是爲了發泄心中的怒氣，而是一種另樣的警告！
“張毅！”平陽公主稍稍偏過了那和完美的側臉，用冰冷如刀的語氣說道！
“本公主以爲歷經此事之後，你會明白本公主的苦心，但恰恰相反，你我共患難許多次，如今卻是互不信任？張毅，你的心莫非由鐵石鑄成？”
微微眯起雙眼，張毅感覺到背後的傷口在冷風吹拂之下，逐漸變得麻木，就如同他這顆心，不過唯一沒變的，是他從始至終堅定的意志！
於是張毅反而微笑了起來，慘白的嘴脣和那充滿鬥志的雙眼，形成了令人爲之驚恐的決絕！
“公主殿下久居廟堂，對於俗世，早已缺了三分理解，張某隻想告訴公主，縱使是張毅甘願用命來守護平安公主，但也不足以值得公衆信任，因爲張毅不是統兵之將，而公主則全然不同！”
平陽公主冷哼一聲。“只容許你張毅逍遙跋扈，卻不準本公主關心一個甘願爲本公主捨棄性命之人？”
聽到平陽公主明顯帶着幾分氣惱的話，張毅內心微微一軟！
可是想起雪柔姑娘突然間出手的那一幕，張毅內心中又沒來由的多出一陣恐懼！
所以他立刻握緊了拳頭，冷笑着說道。
“公主的信任也莫非太廉價，張某隻是一介平民，不敢貪圖！”
這句話說完之後，張毅感覺到周圍徹底的安靜了！
遠去的腳步聲，在張毅耳中聽來的確刺耳，可是張毅內心卻知道，這條路只有他自己能走，一旦平陽公主與他站在一條船上，那麼就會牽扯上李氏家族！
這座靠山，只有李世民能擔當第一！
平陽公主，終究是女人，張毅不想讓平陽公主，這個曾經爲了大唐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女人，落得一個不完美的結局！
悠悠風中，平陽公主話語的尾音傳了過來！
“不管你想做什麼，只要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你永遠都不能死！”
張毅身形一振，內心中的憂慮纔算是放下了三分！
直到這個時候，跪在張毅面前的小兵，才終於敢爬起來！
張毅擡頭打量，火光之下，青年小兵的臉上滿是汗水，往日有幾分棱角且陽剛的面容，這時候竟然慘白如紙，見張毅盯着自己，更是露出一臉苦笑，唯唯諾諾的給張毅行了一禮，悄悄的從右方退下了！
張毅似笑非笑，不過一種名爲孤獨的情緒，卻是不知從何時突然間纏繞在了張毅身體的每一處！
月色灑落，秋夜寒涼，張毅一人枯坐在營門口，目光由決絕變得茫然，最後彷彿沒有了焦距！
“一年多來，三次生死關頭，若是換做尋常人，這時必然已經有了隱退之心，久居廟堂之高，生死無憂，這本應該是我穿越之後最大的夢想！”
張毅伸出手讓月光停留在掌心，望着因爲失血過多而慘白的手掌，張毅的心裏浮現出一絲荒謬的嘲笑。
“又有哪個穿越者如我這般，走到今日這一步，雖說有退路，卻不能退呢？”
張毅黑黑的笑了起來，他想起了遠在長安城的妻子，也想起了因爲父親謀反而被牽連的杜青璇，那小丫頭的笑容，無論何時無論何時都是那麼純真，那單純的善良，縱使張毅一年多接觸了無數女人，也沒有杜青璇給他記憶那般深刻！
還有這時回到王賬，重新做回突厥公主的映月，這些人在他的記憶之中都留下了深刻的一筆，但能跟在他身邊的，卻沒有一個。
張毅的眼神稍顯幾分渙散。“古人常說人生得一知己，是人生大快事，可張某的知己，又在何處呢？”
正在張毅感覺無邊的黑暗要將自己吞噬之時，一陣輕巧的馬蹄聲，卻由遠及近，向着營門口的方向靠了過來！
張毅知道這不是李作林，因爲李作林不可能如此短的時間返回，而且李作林帶走的上千騎兵，來去如風威勢如雷，又怎麼會像這匹馬一般，馬聲鬆鬆散散，顯然不是軍馬！
正想着，聲音越來越近，他不由得擡眼望去！
在這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內，張毅的身後已經多出了4名身披黑甲的護衛！
這些人正是平陽公主護衛中的一部分，雖然平陽公主與張毅意見不合，但平陽公主內心明白，張毅掌握了太多祕密，哪怕兩人之間不算之前的交情，這個時候的張毅也是價值無以估量，絕不能讓張毅有絲毫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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