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何去何從 下
“此行來長安，我並沒有打算能活着離開！至於你所說的把握，我連一分都沒有！”
黑甲校尉聽聞此言，轉動烤肉木棍兒的手，頓時停住了。
他的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嘴角也帶了三分苦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張毅看他如此平靜，也是笑了起來。
“人活一世，何必強求太多？張某已經將自己想做的事，做了一半，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人性詭變，僅憑張某一人，又能扭轉多少？”
黑甲校尉割下來一塊兒鹿肉，裝在了陶碗裏，親手遞給張毅。
張毅接過之後，取了些鹽粒倒在肉上，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大帥，凡事還要爭一爭，柳欽差等人所做之事，很難壓得住風聲，想必朝中已經有人知道他的所作所爲！而這些人未必不是在等大帥的一個口風，畢竟如今的光明軍，可今非昔比，大帥若能偏靠哪一方，必然會得到許多人的擁護！”
張毅的手指微微一顫，隨後擡頭盯着黑甲校尉。
黑駕校位輕輕咳嗽一聲，站起身來退後兩步，對張毅抱拳說道。
“還請大帥莫怪，小人之正妻，乃是山東盧氏旁支之次女，之前曾多來書信，讓某與大帥多多親近，若大帥有朝一日用得上小人，小人必然會傾盡家族之力，不求回報已助之！”
聽到這兒，張毅不由得笑了起來。
“合着你把你自己賣給盧氏家族了呀？”
黑甲校尉表情一頓。“大帥就看在我捨命相護的份上，可否與盧家長老見上一面！”
張毅臉色一沉，將手中的陶碗瞬間砸碎在地上。
“看來你已經替我安排好了行程，你是不是覺得張某已經無路可走？”
黑甲校尉低下頭來。“大帥，這恐怕是如今唯一的一條路，縱然大帥心懷高遠，可若是僅靠一人，必然難以成功！”
張毅頓時放聲大笑。
“真是好一個心懷高遠，張某當初創立光明軍，便只想着能給窮人一條晉升之路，既然今我要投身世家，當初我又爲何如此麻煩，要建立白雲山，打造一隻光明軍出來？”
聽張毅所言，黑甲校尉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他擡頭盯着張毅，目光裏雖有愧疚，可也不無不理解和無奈！
張毅閉上了眼睛，微微揮手說道。
“你走吧！趁着盧氏家族還沒有與你劃清界限，去找自己的妻兒，莫要再捲入這灘渾水！”
黑甲校尉定定地站在原地，最後狠狠的對張毅抱拳。“謝大帥！”
張毅嘴角微微抽搐，深吸一口氣後，轉頭說道。
“來人！”
後方樹林之中，有幾名護衛立刻出現，來到了張毅面前。
“領他去中軍，卸去鎧甲，交割兵印，取黃金一箱，寶珠一箱，公主御賜之物兩件，外加寶馬一匹，寶刀一柄，送他出營吧！”
幾名護衛文聽此言，臉色毫無波動，便是將黑甲校尉圍住，做出請的姿勢！
而黑甲校尉站在原地，放聲大笑出聲。
“張毅，你何苦來哉？你只需要出面即可，我有八成把握能保住你的命，縱使我一生淪爲傀儡，卻也算爲了我與你共同的理想，貢獻了力量，你爲何如此自私！要將我拒之門外，爲何如此……”
他破口大罵，指着張毅的手指都在發抖！
可是張毅卻仍然平靜，盯着波瀾不驚的水面，眼中除了暗淡之外，還有三分的無奈！
“送他走吧，從此之後光明軍中再無你的履歷！”
黑甲校尉愣了片刻，最終呼出一口氣，對張毅深深行了一禮。
“張毅，我不會讓你死的！”
此言落下，他已經雄赳赳氣昂昂轉身而去，張毅偷眼打量，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風再次呼嘯，這一次鵝毛大雪從空而落！
張毅伸手撓了撓有些發癢的後背，將手拿過來瞧了瞧，臉上的表情多了三分玩味！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從你最開始贈我披風，恐怕就已經不想讓我活着回長安了，也怪不得我這一路之上，心神不寧，頭腦昏沉，原來你這披風之上，竟然塗了毒！”
張毅看了看掌心留下來的絲絲血跡，內心不屑一笑！
“只可惜你卻不知道你的對手是什麼人，那毒若是換做尋常人，恐怕早就已經死於非命，可張某人百毒不侵，只希望你我再見的時候，你還能活得較爲硬朗，否則殺一個風燭殘年，提不動刀的老頭，還真是沒什麼意思！”
撿起地上的鹿肉，張毅大口的吞嚥而下。
正喫得香時，一陣悠悠的笛子聲音，伴隨着重重的馬蹄聲，在張毅身後百步外的橋上，緩緩的傳了過來！
張毅仔細聆聽，只覺得笛子聲音輕越，在這大雪天氣中，別有三分韻味！
於是他轉頭去瞧，就見到在那橋面上，駛來一輛樸素的馬車！
清越的笛子聲，正是自那大雪紛中，緩緩行過的馬車內傳來。
近幾個月以來，張毅耳邊不是兵器撞擊，就是如野獸般的嘶吼，陡然之間聽到如此優美的樂聲，心神都爲之空靜，靜靜的站在大雪之中，陷入了一種懸而又懸的境界！
步入二流高手之後，張毅再沒有苦練過劍法或者槍術，反而更執着於內心之中的平靜，使自己無時無刻保持在一種巔峯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之下，它可以體會到諸多尋常時無法捕捉的聲音和細節，並沉迷之中無法自拔！
可是這種狀態並非是想有就有，需要一定的機緣和等待，可是在這笛子聲中張毅竟然輕而易舉地進入了這種狀態！
並且，寒冷的天氣在張毅的感覺之中，也變得溫和不少，讓人覺得無比奇妙！
不知不覺之間，那馬車竟然從橋上走過，順着林間小路來到了河畔！
當笛子聲音停下時，馬車已經來到了張毅身後的小道上！
幾名衛士從暗處顯露身形，徐徐的來到了張毅身旁，戒備的盯着這輛馬車！
而張毅也從那種狀態之中醒來，在張開眼時，只覺得身軀都輕了三分，心思也是無比澄澈，如被醍醐灌頂，剛剛黑甲校尉離去所帶給張毅的些許憂慮，也是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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