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都是騙人的
“這……這不可能!徐伯怎會是兇手之一?他在我司空家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陳昭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
“怎麼不可能?其實,我一直對一件事心存疑惑。”
司空嫣焦急地問道:
“什麼事情?大人但說無妨。”
陳昭目光深邃,緩緩開口,道:
“那徐伯都快七十了吧。
按常理,十五年前的事情,他理應記得模糊不清。
可他卻對當年之事記得那麼清楚。
連你爹被兇手用什麼兵器殺死都記得一清二楚。
你說這是爲何?”
司空嫣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道:
“或許……或許是當年之事對他而言印象深刻,故而難以忘懷。”
陳昭搖了搖頭,神色凝重,道:
“那不可能。
一個人若經歷了極端的痛苦,大腦會啓動自我保護機制,選擇性遺忘很多記憶。
更何況,徐伯的兒子也是當年慘死之人。
這種雙重痛苦之下,那些記憶剛開始或許會印象深刻。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只會越來越模糊,這便是人自我調節的能力。”
說着,陳昭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朦朧的夜色,繼續道:
“司空小姐,你有些事情還不明白。
人的大腦是很自私的,它具有欺騙性,會不自覺地幫助人忘記很多痛苦的記憶,以減輕內心的負擔。
所以,徐伯不可能對那些記憶一直保持深刻的印象。”
他頓了頓,轉過身,指着自己的腦袋,道:
“就比如你,也有記憶混亂的時候。
人的大腦在那種痛苦之中便編造一些記憶來填補過去。”
司空嫣搖頭,道:“我沒有,我記憶很深刻。”
陳昭笑了笑道:
“那我問你,當年你是如何從火場裏逃出來的?”
司空嫣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徐伯把從西廂房帶出來的,當時火勢很大,帶着我從西廂房的窗戶逃出來的。”
陳昭卻笑着搖搖頭,道:“根據仵作和我對現場的勘驗,你們家的西廂房根本沒有窗戶。”
司空嫣一臉震驚,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道:
“這怎麼可能?這不會的……”
陳昭淡淡道:“難道你忘記了?你小時候體弱多病,大夫說是你風驚,不能着涼,你們家的西廂房的窗戶是封死的,根本出不去。”
司空嫣陡然臉色一變,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幕幕畫面。
那是母親喂藥給她喝的場景。
母親的目光是如此地慈祥。
而父親讓人將窗戶的門窗都封死了。
那就是西廂房。
那正是自己的房間。
而她忽然想起,自己帶面紗的原因,也並不是遮醜,而是不能受風。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是……”
司空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陳昭嘆道:
“你的那些所謂的案發現場的記憶都是徐伯灌輸給你的,而你的大腦忽略了那些痛苦的記憶。
試問你們司空家那麼多人都死了,唯有徐伯和你活着,這可能嗎?
難道兇手不知道那枯井裏有地道?
其實就是真相就是當年你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慘死。
或可能你母親爲了救命,不惜出賣身體,懇求他們放過你。
那徐伯或許動了一些善心,便求情保了你。
而這些痛苦的記憶被你過濾了,而後徐伯編造的謊言構成了你的新記憶……”
突然,司空嫣崩潰了,淚如雨下:“你別說……別說了……”
那一刻,她想起來了。
她的母親爲了保護她,對着那些強盜卑躬屈膝,甚至出賣自己的身體……
陳昭搖了搖頭,道:
“他倘若當年也是兇手之一,那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作爲兇手,那種緊張、刺激以及負罪的感覺會伴隨他的一生,讓他對當年的事情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司空嫣握着拳頭,咬牙道:
“大人,我想起來了,是他,他和他的兒子都是兇手。
那個空墳,應該就是他的兒子僞裝死亡,逃出生天。
只是,我不明白,大人你究竟是如何看出來他就是兇手?”
陳昭指着卷宗,笑道:
“這本卷宗就是最大的破綻。”
司空嫣眼眶通紅,一臉不解,問道:
“大人,這又是什麼怎麼回事?”
陳昭淡淡道:
“按理說當年官府調查這起滅門慘案,死者是十二個。
而你們司空家一共有十五口人,那就說明還有三人還活着。
關於誰活着,可是官府卻沒有記載,事後也沒有追查。
所以,這幾乎就能肯定官府方面知道你們司空家誰還活着。
而應該是內應跟官府串聯,咬定滅門案是十三個死者。
排除你之外,那你說誰能是內應?
只有徐伯跟他的兒子了。
所以,我一開始便感覺此案是官府、強盜、你們家的內應三股人馬合力所爲。
而昨天,十八里鋪的秦賬房給了我一張私鹽分紅的名單,你看看上面是否有眼熟之人。”
陳昭將名單遞過去。
司空嫣接過名單一看,立刻定格在一個人名上,失聲叫道:
“陳魯?這……徐伯說他是我的遠房舅舅,幾年前,我還他們家住過幾個月。”
陳昭負手而立,眼神一凜,沉聲道:
“我看這個陳魯並不是你的所謂遠房舅舅,而是徐伯的兒子徐惟。”
“這……沒想到……沒想到兇手就在我身邊……都怪我該死,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他了。”
司空嫣癱瘓在地,崩潰地叫道。
陳昭從袖中取出手帕,遞到司空嫣面前,道:“擦擦淚吧。”
司空嫣接過手帕,咬牙道:
“大人!我知道陳魯……不,徐惟的下落!他現在就在蘇州,開了幾家酒樓,還是一個大莊主。”
陳昭點了點頭,道:“此案已經由梁大人接手,跟私鹽案並作一案了。回頭我去找梁大人。”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梁斌衝負手踱步而入,笑道:
“不必勞煩陳大人跑一趟了,本官就在此處。”
他走進來,撫掌讚歎,道:
“方纔本想來找陳大人商議案情,不料在門外聽得這般精彩的推理,實在是妙極!”
陳昭拱手道:“梁大人過譽了,在下不過是事後圓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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