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畸形的制度
至於這第一樓之名的由來麼,當然也是因爲朱元璋在這裏喫過飯,並且誇讚這裏的金陵菜當屬第一,所以就有了第一樓的名字。
爲了宴請姜浩,沈萬三毫不猶豫地包下了第一樓最大的包間,並且豪鄭千金,讓第一樓的掌櫃去把整個金陵城最好的食材都調過來,爲姜浩做一桌最最豐盛的晚宴。
霎時間,整個金陵城彷彿都忙碌起來,各種好東西紛紛朝着第一樓聚集,第一樓的後廚緊急加班,成爲了當下金陵城最最熱鬧的地方。
“恩公,酒菜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備好,還請恩公先喝茶。”
古色古香的寬敞包間裏,沈萬三親手爲姜浩斟了杯茶,然後雙手遞到了姜浩的面前。
“沈掌櫃,你就別跟我這麼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
姜浩伸手將茶碗接過,發現這茶碗都是上好的青花瓷碗,品質絕對是上乘,拿到後世至少也是百萬級別的。
“恩公就讓我倒吧,我這些年做夢都想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可惜一直苦於找不到恩公,今日終於再見恩公,就算讓我端茶倒水,我也會感到十分開心。”
沈萬三笑着把茶碗交到姜浩手裏,臉上一直掛着激動的笑意。
能夠親手爲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一些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
“行吧,你開心就好。”
姜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乾脆也不再阻止對方,反正就是端個茶倒個水而已,的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是想不到啊,二十幾年過去了,恩公竟然絲毫沒變,可我卻是已經垂垂老矣,看來恩公果然並非常人,就算說恩公是天上的謫仙人,我也絕對毫不懷疑。”
爲姜浩倒好了茶,沈萬三這才坐回到了客座之上,隨後一臉感慨地道。
二十幾年過去了,姜浩竟然跟他當初見到之時毫無變化,要說不驚訝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已經從護衛那裏得知姜浩武學高深,隨手就能捏死一流武者,沒準是修煉了極其高深的駐顏之術,這才一直不見老。
雖然駐顏之術只是傳說,但並不意味着就不存在,尤其是在姜浩身上,他就更加的不會懷疑了。
其實早在當初被姜浩救下之時,他就感覺到了姜浩的不一樣,尤其是姜浩當時開的麪館,他這麼多年走南闖北,就沒有見到過比那間麪館更亮堂的。
還有姜浩給他喫過的面,他這些年派人尋遍天下,也沒有找到同樣的形狀和口味,最後就是那些裝在袋子里長久不腐的肉類,他這些年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每每回想起當日的經歷,他都有種脫離了本來世界,去到了一次仙界的感覺。
“哈哈哈,沈掌櫃說笑了,你現在看起來也很年輕的,再怎麼也不至於用垂垂老矣來形容。”
姜浩被沈萬三的感慨逗得有些發笑,隨後很是自然地扯開話題道:
“聽那位秦姑娘說,沈掌櫃現在發達了,乃是江南地區的首富?甚至富可敵國?”
他對沈萬三如今的財富也有些好奇,傳說沈萬三錢財無數,數都數不過來,可說心裏話,此刻見到對方,他實在沒辦法將其跟大明首富聯繫到一起。
“讓恩公見笑了,我這些年經營買賣,確實賺了一些錢,但要說富可敵國,恐怕就有些誇大其詞了。”
聽到姜浩之言,沈萬三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苦笑。
富可敵國這樣的傳聞,根本就都是朝廷故意發佈的,爲的就是給他施壓,然後明目張膽地剝削他的財富,用來支援朝廷的建造工作。
如果不是他的買賣確實做得還算可以,恐怕早就被朝廷吸乾了血了。
“理解了,看來那位皇帝陛下真是沒少盤剝你啊!”
姜浩心思通透,立即就明白了沈萬三的意思,臉上閃過一抹同情之色。
修建城牆這樣的大工程,天知道需要花費多少的金錢,而皇帝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一個商人去做,擺明了就是欺負人哪!
“這些話也就恩公敢說,其他人就算看出來,也斷然不敢說出口的。”
聽到姜浩竟然張口就詆譭當朝皇帝,沈萬三微微一怔,隨後搖了搖頭道。
他之前在青樓之時就聽護衛說過,姜浩連皇帝的名諱都敢掛在嘴邊,原本他還有些不信,但現在聽到姜浩背後詆譭皇帝,他就算想不信都不行了。
“有什麼不敢說的?他朱元璋敢做,難道還怕別人說不成?況且就算大家不說,誰的心裏還沒桿秤呢?”
姜浩冷笑一聲,隨後輕輕地抿了口茶,一臉的毫不在意。
“話雖如此,可如今滿朝都是趨炎附勢之輩,唯一的一位忠臣,今日也遺憾隕落了,又有誰會在意我一個小小的商人的死活呢?”
沈萬三喟然一嘆,一臉傷感地道。
別看他平日裏風光無限,不少人都羨慕他所擁有的財富,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些年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所謂樹大招風,說的就是他這種。
“忠臣?沈掌櫃說的可是劉伯溫劉大人?”
姜浩挑了挑眉,下意識問道。
“不錯,我說的正是劉大人,我與劉大人雖然不是很熟,但也算是有些交情,原本今日是想去劉府祭拜一下的,可惜等我到了劉府之時,劉大人的長子已經拉着他的屍首回青田老家了,只能是今後去他老人家的墓前祭奠了啊!”
沈萬三長嘆一聲,這才娓娓道來。
“沈掌櫃竟然跟劉大人有交情?”
聽完了沈萬三的講述,姜浩不由得面露驚訝,顯然沒有想到,沈萬三居然跟劉伯溫還有關係,不過轉念一想,這貌似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這二人一個是朝廷重臣,一個是大明鉅富,有所交集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與劉大人早年就相識,不瞞恩公,今日也正是因爲聽聞劉大人仙去的消息,這才心情抑鬱,所以纔去了秦姑娘那裏,想要聽聽琴音緬懷故人,哎!”
沈萬三再次長嘆一聲,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呃………”
姜浩頓時無語了,說來說去,這傢伙竟然把逛青樓說成了去聽琴緬懷故人,搞得好像有多正義似的。
“咳咳,沈掌櫃的有所不知,我與劉伯溫劉大人也有過一面之緣,也是深深敬佩劉大人的爲人,跟沈掌櫃一樣,今日聽聞故人離去,心情好是沉重,所以纔去了秦淮兩岸放鬆心情。”
神情一正,姜浩也是面露傷感之色,隨後正義凜然地道。
“啊這………”
沈萬三的臉皮抖了抖,簡直被姜浩這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領給驚到了。
他今日去青樓聽曲兒,確確實實是因爲心情沉重想要緬懷故人,可姜浩哪裏像是心情沉重的樣子?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時進入房間之時,他可是親眼看到秦詩蔓坐在姜浩的大腿上,那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絲毫看不出心情沉重的樣子。
“咳咳,原來如此,沒想到恩公竟然也敬佩劉大人,看來中正之士確實是會受到所有善良之人的敬重的。”
雖然心裏有些腹誹,但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着姜浩的話茬贊同道。
“那是自然,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劉大人兢兢業業爲國爲民,他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在眼裏,當然就會敬重他。”
姜浩點了點頭,倒是發自內心的認同對方的說法。
“對了,沈掌櫃既然那麼喜歡聽秦姑娘彈奏,爲什麼不幫她贖身,把她接回府上專門演奏?我看秦姑娘對沈掌櫃可是十分敬仰呢!”
對於秦詩蔓,他的評價還是很高的,這麼完美的一個女人,竟然流落風塵成爲了風塵女子,他總覺得有些可惜了。
“這個………恩公有所不知,我確實是想過爲秦姑娘贖身的,可是秦姑娘身份特殊,朝廷規定她是不得贖身的。”
沈萬三沒想到姜浩居然會提到秦詩蔓,但還是如實地回答道。
“什麼東西?朝廷還管這些閒事?”
姜浩微微一愣,沒想到這裏面居然還有朝廷的事。
“也不能說是閒事吧,秦姑娘並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她的家族乃是元朝餘孽,曾暗中支援元軍打壓義軍,後來大明朝建立,秦家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而秦姑娘則是被判爲娼妓,終身不得贖身。”
沈萬三略作思索,隨後一五一十地講述道。
這些都是他當初想要爲秦詩蔓贖身之時打探到的消息,否則他也不會知曉這些內情。
“靠,這也太沒人性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但也不帶這麼侮辱人的,哪有判人家做娼妓的?哪個缺大德的人竟然這麼判?”
聽完了沈萬三的講述,姜浩頓時火冒三丈,簡直對這種嚴重違背道德的判罰憤怒不已。
“恩公息怒,世間之事本就如此,當權者可以肆意妄爲,哪裏會在乎什麼道德約束?”
沈萬三沒想到姜浩會對此事如此憤怒,雖然這種事確實不怎麼道德,但貌似在現在的年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吧?
“封建制度當真是害人不淺,真的早就應該被推翻。”
姜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憤怒情緒,恨不得現在就出手,把整個社會制度徹底改變。
不過他心裏清楚,即便他真的出手,也不可能那麼容易改變社會制度,因爲一個社會的變革,是需要一個很長很長的時間來緩慢過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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