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悲喜兩重天
雖然大清朝律例不允許各地官員隨意進京，但官員們奉旨入京的情況也不少，而爲了方便，很多有條件的官員都在京城買了宅子，不過規模都不會太大。
桂懷泰在被劉墉帶回京城之後，尚未定罪的他就被圈禁在了自家的府邸裏，等待着皇帝的最終旨意。
而就在不久前，皇帝的聖旨下達，並沒有給桂懷泰定下大罪，只是以行爲不檢的罪名將其降職，即刻恢復了自由。
隨着府邸周圍的刑部官兵紛紛撤走，整個桂府一片喜氣洋洋，就差掛紅燈放鞭炮了。
“哈哈哈哈，老子沒事了，下獄砍頭的大罪，最後竟然變成了區區降職之罪，賺了，這一波實在是賺了，哈哈哈哈！！”
裝飾豪華的書房裏，桂懷泰端坐在太師椅上，忍不住放聲長笑，就像是得勝的將軍。
此番被帶回京城，而且還被羅列了多項罪名，他本以爲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落得個發配邊疆的下場。
可萬萬沒想到，那位和大人居然如此給力，愣是給他爭取了一個降職之罪，這兩百萬兩白銀，外加二十萬兩的黃金，花的簡直太值了。
等到熬過了這三年時間，屆時再給那位和大人送點禮，那麼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能平步青雲，然後繼續大肆斂財，把這次花出去的銀子全都賺回來！
“老爺，回太原府報信的信使已經派出去了，估計那邊很快就能收到老爺無罪的消息，這下諸位夫人都能放心了。”
這時，桂府的管家笑着走了進來，對着桂懷泰彙報道。
這裏只能算是桂府的分支，並沒有家眷在此，桂懷泰的妻妾和子女，此時都還在太原府等待消息，估計過的也不會太好。
“哈哈哈，劉德啊，你這個老小子想的還真是周到，該賞！”
桂懷泰看了管家一眼，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隨後朗聲一笑道。
他這會兒淨顧着高興，倒是忘了給家裏傳信，“對了，讓下人去買些山珍海味回來，咱們今晚一定要好好的慶祝一番。”
“回老爺的話，負責採買的僕從也已經派出去了，估計這會兒都已經到菜市街了。”
老管家微微一笑，隨口解釋道。
“哈哈哈，不愧是跟隨本官多年的老人兒，你這老小子全都想到本官前面了。”
聽到老管家的回答，桂懷泰再次長笑一聲，原本想說賞對方一錠大元寶，不過一想到自己這次傾盡所有，家底已經所剩無幾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都是老爺教導的好，老奴跟隨老爺這麼多年，若是還不懂得爲老爺分憂，那豈不是白活了這麼大年紀？”
老管家諂媚一笑，還不忘奉上連環馬屁。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桂懷泰此番被降了職，但以對方的家底和人脈關係，將來肯定還有官復原職的希望。
若不趁着這個時候表忠心展能力，等人家官復原職之後，哪裏還有他這個老傢伙表現的機會？
“真是患難見真情啊，你這老小子沒有趁你家老爺我落魄之時卷錢跑路，老爺我甚是欣慰，對了，等回到太原府，讓你家的大小子多受點累，去福滿樓當掌櫃的吧！”
桂懷泰很是欣慰地看了老管家一眼，隨後笑着開口道。
“讓能兒去做福滿樓的掌櫃？多謝老爺，多謝老爺，犬子一定不會讓老爺失望的。”
聽到桂懷泰之言，老管家頓時驚喜萬分，趕忙一個勁地謝恩道。
福滿樓他知道，那可是桂懷泰名下十分有名的一家酒樓，油水大得很，如果他的兒子能當上福滿樓的掌櫃，今後絕對衣食無憂了啊！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這麼客氣。”
桂懷泰擺了擺手，神情恢復了嚴肅，“對了，二老爺還沒回來麼？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纔對，不會是出什麼差錯了吧？”
聖旨都下達半天了，按道理來說，他那位兄弟應該早就把事辦妥了纔對，可這都過了這麼久了，對方竟然遲遲未歸，這讓他難免有些憂慮。
“老爺放心吧，二老爺做事謹慎，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老管家笑了笑，趕忙對着桂懷泰安慰道。
“兄長！兄長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就在二人說話間的工夫，一陣焦急的呼喊突然從外面傳來，聽聲音就知道不是旁人，正是二人心心念唸的二老爺桂懷安。
“嗯？！”
聽到外面桂懷安的喊聲，桂懷泰頓時心下一緊，突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也就在這時，桂懷安已經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了進來，焦急之下的他連鞋都跑丟了，髮髻更是一片凌亂，顯然是趕路趕得很急。
“老二！！”
見到桂懷安這幅狼狽不堪的模樣，桂懷泰本就不安的情緒立馬越發緊張起來，然後第一時間起身迎上。
“老二，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爲何弄得如此狼狽啊！”
“兄長，兄長啊！！”
桂懷安一把握住了桂懷泰的手，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卻不知該如何跟對方講述。
“懷安，你不要着急，有什麼話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麼了？”
桂懷泰深吸一口氣，一邊安撫桂懷安，一邊揮手示意老管家退下，他要跟自己的兄弟單獨說話。
老管家這時不敢遲疑，趕忙乖乖地退出門外，還懂事地把門關好，屏退了外面的下人。
“兄長，出了怪事了，小弟奉命去給和珅送銀子，可到了和府才發現，那幾箱子的銀子全都變成了石頭塊，連一錠銀子都沒有了！”
桂懷安抹了抹眼淚，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纔對着桂懷泰講述道，而一邊說着，他則是一邊暗暗觀察自己這個大哥的反應，看看問題到底是不是出在對方身上。
“什麼？！銀子全都變成了石頭？這怎麼可能？！”
聽到桂懷安的講述，桂懷泰頓時驚得雙目圓睜，彷彿是見了鬼一樣，一臉的震驚加駭然！
“老二，你可不能開這種玩笑啊，那可是八十萬兩白銀，十幾萬兩的黃金，怎麼可能會變成石頭呢？快說，你是不是在騙我？”
桂懷泰一把抓住桂懷安的肩膀，完全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對方所說的話。
“小弟豈敢拿這種事開玩笑？六個大木箱子，每一隻箱子裏都裝滿了石頭，和珅更是因此而震怒不已，他已經下達最後通牒，今晚之前必須把答應他的銀子送到，否則的話，否則的話………他就跟兄長你勢不兩立啊！”
桂懷安猛地搖了搖頭，繼續聲淚俱下地講述道，眼底卻是不禁閃過一抹驚疑之色。
以他對自己這個兄長的瞭解，對方此時的言行舉止絕對不像是演出來的，也就是說，那幾箱子大石頭，並不是對方放進去的。
可問題是，如果石頭不是對方放進去的，那麼究竟是怎麼進去的呢？好好的幾箱子金銀，不可能自己變成石頭吧？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懷安，是不是你中途鬆懈，不小心被人把銀子給調包了？是不是？！！”
猛地搖了搖頭，桂懷泰死死地盯着桂懷安的眼睛，大聲地質問道。
“天地良心！我這一路上都從未離開過箱子半步，就連小解都是在箱子旁邊解決的，我以性命擔保，絕對不存在被人調包的可能！”
桂懷安神情一正，趕忙起誓發願道。
他就知道對方肯定會懷疑自己，不過他問心無愧，所以絲毫不擔心被冤枉。
“沒有被調包？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麼多的銀兩和金條，難道還能自己變成石頭塊不成？！！”
桂懷泰看着自己這個胞弟的反應，知道對方應該沒有撒謊，況且，那麼多的金銀，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調包，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
至於說會不會是被桂懷安私吞了，他倒是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因爲他們兄弟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對方瘋了，也斷然做不出這等瘋狂的事情來。
況且，那麼大一筆銀子，對方也不可能藏得住，如果真的私藏起來，恐怕隨便一查就能查出來吧！
“兄長，眼下不是追查真相的時候，和珅已經發飆了，爲今之計只能是想辦法把欠他的尾款補上，然後再慢慢調查銀兩變石頭的原因，如果不安撫了和珅，我怕咱們一家老小性命難保啊！”
桂懷安這時也有些迷糊了，如果真的不是自家兄長做了手腳，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它的可能性。
“補上？你說得輕巧，咱們的錢都已經給他了，你讓我去哪裏弄那麼多錢給他補上？難不成讓我去搶奪國庫麼？”
桂懷泰面色慘白，被這突然出現的意外情況徹底擊垮了，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一臉的絕望之色。
他搞不懂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只知道這次真的是麻煩大了。
和珅的心狠手辣，他可是有所瞭解的，如果不把答應對方的銀兩補上，那麼他們這一家老小，恐怕真的都要遭殃。
屆時別說是流放了，就算被弄個滿門抄斬，都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懷安，你現在馬上回太原府，去把能變賣的產業全都賣掉，能湊多少銀兩就湊多少，我現在就前往和府，當面跟和珅解釋，爭取讓他寬限幾日。”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桂懷泰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狠色，對着桂懷安開口道。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坐以待斃，眼下也只能是變賣家產，想盡一切辦法把欠和珅的銀子給補上，否則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是，小弟這就趕回去，把家裏能賣的都賣掉，無論如何也要解決這次的危機。”
桂懷安神情一震，隨後咬着後槽牙保證道。
他們桂家這些年來橫徵暴斂，享盡了世間富貴，如今風水輪流轉，喫進去的東西，也是時候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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