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回京

作者:沈三問
狄仁傑又與李顯好一番分析指點,李顯皆應承下來,也不知他懂了幾分。

  沈三問瞧着二人越談越起勁,心中對狄仁傑沒有原則的寬容大度十分惱怒。這一趟,瞧着是白來了,狄仁傑不過是以自己爲幌子,好來拜訪廬陵王。若是他一人前來,武皇陛下多少會有些疑慮,這婁師德的應承,看來也只是一種算計。

  接下來的時間,沈三問與狄仁傑一改之前的說教地位,換狄仁傑度日如年。讓他害自己遠離京師這麼多天,不聽他把話說完,他可不依。

  沈三問一直在講,商紂如何暴虐,幽州王如何昏庸,秦二世多麼無知,漢獻帝多麼可憐,魏晉南北朝有多少無能無良昏君,百姓多麼苦不堪言。沈三問說的這些狄仁傑都知道,也不忍心百姓受苦,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嫡子繼承的傳統認知,擅動繼承製度,這不是讓百姓爭財,兄弟反目嗎?生而爲人,又讀聖賢之書,自然應該約束自己,不可以助長這些歪風邪氣。

  講完這些,沈三問又開始講各朝各代廢嫡立賢的故事,順道不敬祖先的議論高宗皇帝沒有被立爲皇帝,導致血染玄武門,最後隱太子建成一家除了美貌女子,雞犬不留的故事。狄仁傑對他的歪理邪說哭笑不得,立嫡乃是正統,若是賢能應該輔佐兄長,而非暴力奪權。高宗皇帝,千古名君,人心所向,又爲隱太子不容,玄武門之變也是無可奈何。

  沈三問漸漸的絕望,對於沒什麼主見,或者沒有下定決心的人,改變他的想法是可能的,但試圖改變狄仁傑的想法可能性爲零。狄仁傑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就應該由李顯繼承帝位,就算李顯才能不足,也自有一干忠臣輔佐,天下不至於有太大的禍患。就算李顯真的不適合做太子,也應該由武旦來,公主沒有繼承江山的資格。

  一番歷史議論下來,還是沈三問敗下陣來。

  常言道,聲音大的人有理。道理講不過,可以拼嗓門。

  沈三問忍無可忍的朝着狄仁傑怒吼,“陛下心中沒有天下百姓,只有您狄大人有。陛下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您瞭解。廬陵王會有忠臣輔佐,公主不可以有。你這等老頑固,非要讓李家兵戎相見,看到皇室血流成河,才肯罷手。”

  狄仁傑維持着臉上的淺笑,讓沈三問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挫折感。

  狄仁傑:“駙馬不要着急,且聽老夫慢慢說來。老夫不與你爭論女子繼承的不合理之處,也相信沈家不會有奪權之心,只說一說公主的能力問題,還有對駙馬自身的影響。

  這天下三千四百年,只出了陛下一位女皇帝,這以後,也難有。老夫與陛下是同鄉,年幼時便得知陛下事蹟,後來遭難之時,又承蒙陛下搭救,老夫感謝陛下,陛下也信任老夫。這些年的事情”。

  沈三問不耐煩的打斷他,“如果你是要說獅子驄的事,陛下十二年後宮的鍛鍊,廢王立後的艱難,輔佐先帝的功績,就不用了,這些我都知道。”

  狄仁傑:“好,那老夫便說陛下的爲人,說些駙馬不知道的。陛下爲了練得一手好書法,取悅太宗,每日從凌晨練到傍晚;爲了超過徐慧諫才,熟讀十朝歷史,通讀各家經義,力求周全;爲順利誕下皇子,在後宮委曲求全,低聲下氣,使諸宮滿意;後來做了皇后,後宮如銅牆鐵壁,也有賴於陛下兢兢業業,恩威並施。先帝體弱,陛下代爲從政期間,曾引發兩次大患,一次中了吐蕃奸計使兩國開戰,第二次錯用奸臣,延緩賑災四萬百姓餓死荒野。先帝勃然大怒,陛下受排擠兩次遊離於朝政之外。如今陛下的確是聖明,可這聖明背後,是由無數百姓的血汗鑄就的,是無數次嘗試和努力換來的。

  可是公主呢?公主全無從政經驗。只有先太子李弘接受的是帝王教育,他從小學習的是處理政事,憐憫民生,分辨忠奸,公主學習的是琴棋書畫,女子德行。廬陵王自小頑皮,殷王偏愛書法,都不是治世之才。公主雖然強於兩王,差陛下遠矣。百官能信任陛下,服從陛下爲王,一是無可奈何,李氏,自幼長於京師的,只剩下二位皇子,陛下縱然不是皇帝,也是太后,二位皇子孝順,反對陛下以後難免會受到帝王的記恨,二是陛下才能卓著,又有用人之明,如今朝堂人才濟濟,百姓安居樂業,這是數年間百官共同見證的,許多人對陛下是真心敬服。

  至於公主,公主的執政能力如何?單憑勸農從商,能看出什麼?就算百官爲了一時利益能夠暫時擁戴公主,多少人是真心?朝堂還是陛下的朝堂,沒有公主的一席之地,你也知道一旦太子得立,公主沒有絲毫勝算。若是立公主爲皇儲,仍會有許多人擁護兩位皇子,甚至武氏也不可能死心,武氏握有京郊軍權,不可小覷。

  再者,陛下已有選美貌男子充斥後宮的打算,公主神似其母,以後若是由此想法,你能如何?公主如此年輕,必然能夠獨攬大權多年,你當知道,皇帝高高在上,她的想法,與衆人是不同的,她貌美如花,那時周圍攀附的人也不會再像今日顧忌臉面。如今你二人還在恩愛之時,可人是會變的,日子平淡如水,若有變故,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三問不知道這番說辭他準備了多久,確實有幾分道理。究其觀念,不肯擁立公主還是男女之別,擔憂自己也只是因爲帝王后宮制度,當真可笑,感情若是如此脆弱,又何談忠君之心。來到這個異世這麼久,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思維。

  沈三問現在只想與他分析清楚,想比李顯,武旦纔是更合適的繼承人。

  “狄大人,公主處理政事的能力遠在他二人之上,就算一時比不得陛下,也還有許多年來進步。一個識字的人讀完一本書,總比一個不識字的人讀完要快吧?

  我二人是誰也無法說服誰,便無需多言了,我這就返回京師。

  不過還希望狄大人能考慮清楚,廬陵王與殷王誰合適一些。武旦雖然荒唐,卻不失爲一個有所爲有所不爲,能任用賢臣,明辨是非的君子。廬陵王今日的表現您也看到了,六年時間,他都無法想明白誰是誰非,您若是支持這樣的人做皇帝,便是對先帝不忠,眼睜睜看着江山頹廢的罪人,也對不起天下人。”

  說完,沈三問頭也不回的帶着隨從走了,耽誤的夠久了,浪費許多口水,換來的是他對公主執政能力的懷疑,還有詆譭,此行真是糟糕透了。

  沈三問快馬加鞭趕回京師,脫離了藥罐子,還有緩慢的馬車,騎上高頭駿馬,在綠意盎然的樹林穿梭,揚起一陣陣塵土。

  夜晚清冷,一行人停下休息,睹月思人,沈三問有些好奇公主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五天後,抵達京師,沈三問第一時間回府。

  短暫的別離是爲了更好的相聚,讓人看清自己,更懂得感情。

  公主早已命人備下酒菜,爲他接風洗塵。

  沒有問此行的“結果”,因爲毫無懸念。

  公主準備的都是沈三問愛喫的,辛辣的肉食,酸爽十足的鱔魚,翠綠鮮嫩的青菜,還有清淡的蛋湯。很快酒足飯飽,就有婢女送來漱口水,如此細緻的生活,也是不曾有過的。

  以往沈三問很難記住周圍的朋友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可自從遇到了公主,這彷彿就成了一種本能,記住她喜歡的、討厭的,知道她想要的,厭惡的。愛情教會一個人成熟,兩個人能走到一起,最重要的也是真正的理解。

  沈三問很想知道,他是否是獨一份的被關注,“公主,你還知道多少人的飲食愛好。”

  公主:“我知道父皇的,母皇的,皇兄的,也知道一些朝中大員的,宮中的宴席,多少能瞭解一些,你想知道什麼?”

  沈三問:“我只知道自己愛喫什麼,也只記得公主愛喫什麼,你無須在意這些吧?”

  公主:“習慣了。”

  沈三問沉默,“這是陛下要求的?”

  公主瞧着他的鄭重,勸慰,“母皇是爲了我好。”

  沈三問:“你們兄妹三人倒是孝順。廬陵王現在羨慕你們二人能夠錦衣玉食,也懊惱陛下的所作所爲,卻沒有多少對陛下的怨恨,只是對你二人有些嫉妒。殷王看懂陛下的心思,即使被天下人恥笑,也甘願主動退位。”

  公主:“皇兄如何了?”

  沈三問:“你對我不公平。你明知道狄仁傑和婁師德的陰謀,只想着我去了,狄仁傑就能心安理得的同去,也好讓你皇兄知道,許多人都沒有忘記他。你記掛皇兄,卻哄着我去說服狄仁傑。”

  公主輕笑,“這可是你自己要去,不準怪我。”

  沈三問:“走,我們去散步,消消食。”

  擔心路滑,有個損傷,沈三問小心護着她和肚子裏的小寶寶,一邊給她報告此行的事情。“皇兄過的不好,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額頭也有少許白髮,聽聞他經常做噩夢,睡不好,喫的也不好。他仍舊一心維護韋氏,陛下必然是不滿的。”

  公主神色出現幾分哀傷,“皇兄一直不喜歡宮裏的勾心鬥角,如今也變了。”

  沈三問:“他如今的處境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韋氏不再向以往一樣,一心爲韋家謀利。他二人相濡以沫,兩個人能在一起,互相扶持,真心爲彼此着想,挺好。”

  公主:“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更希望皇兄能夠過的好,而不是如今這樣,受盡苦楚。”

  沈三問:“有朝一日能夠回京,這段日子,恐怕纔是他最難忘最珍惜的。”末了,他又加上一句,“若是有一日,要我與公主分開,我寧願什麼都不要了。”

  公主霸氣的宣告主權,“永遠不會有哪一天,我不要與駙馬分開,誰也無法強迫。”

  狄仁傑的話突然浮現在沈三問心中,讓他心裏閃過一絲傷痛,看過的那些網文橋段浮現在他的腦海,追逐權力的途中,許多人忘記初衷,只剩下麻木的鬥爭,無窮無止的慾望。

  “公主愛我嗎?若是有一天,帝位權力和我只能選一個,你選什麼。”

  公主莞爾一笑,“我大概也會與皇兄做同樣的選擇。”

  哈哈哈哈。

  沈三問心花怒放,“果然是一家人啊,半斤八兩,你既然理解他,應該知道他現在纔是真正的幸福,只是他不自知而已。若是李裹兒能夠過的好,他未必願意回洛陽。”

  公主:“皇兄受苦,終歸是不好的。韋氏,也遠不及駙馬,永遠將我放在第一位。”身邊人一直以來的悉心照料,小心謹慎,她如何不知。他那一次擔驚受怕,惶恐不安,不是爲了自己?

  沈三問想了想,在公主心中,家人應該還是比自己重要許多的?到底是沒有問出口,這種問題,也沒有必要問,一定要分個前後上下,只是給二人找不痛快。

  這一路調侃嬉戲下來,十分輕鬆。只是公主累的很快,不多時二人還是回到了書房。

  看着兩旁厚厚的古籍,有就一種討論正事的氛圍。

  沈三問:“狄仁傑懷疑你的能力,我與他說,讓他擁立武旦,也別擁廬陵王。”

  各中厲害,公主自然想得清楚。朝中支持武旦的人還是隻佔少數,立他爲太子的難度遠非閒雲野鶴的廬陵王可比。武旦選了薛紹做李隆基的夫子,便是沒有顧忌來俊臣的面子,加上又與薛懷義有過節,在母皇面前肯定受到了諸多非議。武家是武皇爲了鞏固皇權提拔上來的,朝中的武氏視他爲妨礙武氏百年基業延續的禍首,眼見這江山要傳下一代,不姓武就姓李,武旦又從未離開京師,在武氏看好武承嗣的人心中,他必然是武家最大的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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