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唐律
說着,张洎便把那另外两個孩子也递给了旁人,叮嘱道:“這两個孩子,不知是谁的。你们也一并带回去。若路上遇到他们的父母,自是好的,把孩子交给他们便是,若是遇不到,便带到衙门裡去,等人来领吧。”
說着,他便转過身去。
“那你呢?”
众人连忙问道。
“我?我要去找我那位江兄弟,他一個人估计应付不来。”
张洎笑道。
众人反问:“那你们两個人就应付地過来了嗎?”
张洎一怔,随后解释道:“话虽這么說,但是,太多人去的话,恐怕会惊动贼人……”
“我們不一定要這么多人一起去啊?”
那人笑道:“我們只需要挑几個精壮之辈,从林子裡偷偷地摸過去就好了。”
张洎一怔,心想也是,随即便答应了下来。
同时,他心下暗讨,果然嗎?在应付這种事情上,他实在是太沒有经验了,竟然连這個都想不到。
之后,他便挑选了三個精壮之辈,又令其他人原路返回。
他们一共四個人绕了一個大圈,从林子裡偷偷地摸過去,最终来到了小茅屋的后面。
“我們是要进去還是……”
其中一個大汉正想說些什么,另一個大汉眼尖,立马看到了情况:“有人!那两個人……是人牙子嗎?”
众人闻言,都朝壮汉指着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林间小道的那一头,有两個人走了過来。
至于他们是不是人牙子嘛……
不用猜,他们就是!因为,众人都看到了其中一個男人怀裡抱着一個小孩。
而那個小孩跟之前被人牙子拐走的小孩一样,都处于昏迷状态中,毫无动静。
其中一個汉子眼中怒气一闪而過:“這等贼人,不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只恨!我這就過去宰了他!”
见状,张洎连忙拉住了他:“冷静!冷静!”
“怎么?你拉我做甚?我們有四個人,难道還怕他两個人不成?”
那汉子瞪着铜铃大眼,努声說道。
张洎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們可以再等等……那两個人虽然看起来是人牙子,但是谁說得准呢?也许人家就是過来郊游的呢?”
大汉闻言一怔,心想也是,随即便有些不爽地說道:“那我們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就可以了,只要他们敲了那间房子的门……”
他们說话的這段時間,那两個男人已经走了過来。
他们在小茅屋面前停了下来。
其中一個人說道:“三水连四地。”
闻言,张洎他们四人都是一怔。
“這是……暗号?”
“人牙子竟然還有暗号?”
“不過,无所谓了。”
张洎眼睛微眯,說道:“這已经能证明,他们的身份了,那么……”
他话還沒說完,就被一声巨响给打断了:“嘭!”
江亭云一脚踢开了门,对暗号道:“放你娘的屁!”
那两人被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镇住了,一时之间反应不過来。
江亭云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上前,又是两记手刀将他们打趴下。
在他们倒下之前,江亭云顺手把孩子接過。
然后,他這才回過头来,看着屋子后面的石栏,笑道:“张兄,出来吧,你们還要躲到什么时候?”
“……”
石栏后面沉默了一会儿,张洎他们四人這在把头探了出来。
张洎看向他的眼神裡,满是惊疑不定,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這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們的?”
江亭云耸了耸肩膀,笑道:“刚才我一個人在屋子裡,闲得很,便偷偷地观察着窗子外面。那时候,我正好透過窗子看到你们。本来,我想叫你们进来的,哪曾想,這個时候,人牙子便回来了。”
“……此话当真?”
张洎一脸不信。
“当真。”
江亭云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這两位……你又是怎么把他们打趴下的?”
张洎指着躺在地上的两位仁兄,问道。
“我只是出其不意罢了。”
江亭云解释道:“那时候,他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了。”
“……”
這回张洎只是看着他,不說话了。
倒是另外三位大汉,很是兴奋:“少侠好身手!刚才那一下,真是精彩绝伦啊!”
“是啊是啊,刚才你踢开门那一下,连我都被震住了。”
江亭云也只好又谦虚了几句。
之后,张洎抱着孩子,其他四人一人扶着一個贼人,往他们之前约好的地点而去。
那個大娘還等在那裡,见了江亭云,自是千恩万谢。
然后,江亭云把人都交给了他们。
孩子自然是带会衙门去,而人贩子嘛,就得蹲监狱了。
只是不知道,唐朝对于人贩子的处罚怎么样。
他告别了众人之后,便跟张洎往曲江池而去——他们之前就說好要去的,也不知道,现在還来不来得及。
在路上,江亭云若有所思地问道:“张兄,你可知道,朝廷对于人牙子的处罚怎么样?”
“哦,這個啊?”
张洎应答如流:“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裡;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他们拐卖的都是孩子,一般来說,都是卖给人做子孙的,应该会被处于徒刑三年。”
“才三年?”
江亭云的脚步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
张洎一怔,疑惑道:“徒刑三年,确实轻了些……不過,把孩子卖给别人当子孙后代,也确实不如把人买与别人当奴婢来的严重吧?”
江亭云看了他一眼,并不說话。
這就是时代局限性了,而且,他說的也不无道理。
只是,当江亭云回想起大娘在不见了孩子之后的悲戚之色,依然认为,三年,实在是太轻了。
慢慢地,他便下了一個决心。
而张洎看着江亭云逐渐坚定的神色,内心也是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老实說,他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大。
在与江亭云今天的相处,他要是還看不出来,江亭云的不凡之处的话,也太傻了。
在他看来,江亭云大概率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侠客。
這种人,虽然沒有小說的神奇,但還是有的。
他之前对于江亭云身份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江亭云,也确实是因为這個,才拒绝了玉真公主。
只是,江亭云這时候的神情……就好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
张洎下意识地就猜出了江亭云的那個决定——他该不会,是打算对那三個人牙子下手吧?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认为江亭云做错了。
对于人牙子的憎恨,是人之常情。
他之所以赞成唐朝律法,仅仅因为那是唐朝律法罢了。
因此,他张了张嘴之后,也沒有說出什么劝解的话来,只是关心道:“你一切小心……若是不可为,万万不可为之!”
江亭云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会的。”
……
他们来到曲江池时,宴会并沒有结束,相反,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远远的,便听到了那边的歌声。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
秋风起浪凫雁飞。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
這是初唐诗人王勃的诗。
但這個不重要,令江亭云感到意外的是,唱這首诗的人声音,他听過——這不是李龟年嗎?
看来,他在此时的地位,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高得多。
“张兄,你怎么才来?”
“张兄,昨天說好,要早一点来的,怎么你又食言了?”
看起来,张洎的人缘不错,他一走過去,便有许多人来跟他打招呼。
张洎一一应答,同时指着江亭云介绍道:“這位是江亭云江兄,是我的一位好朋友。”
众人看了江亭云一眼,都是一怔。不過好在,上次江亭云跳入河水裡救人的事,還有不少人记得,而他们又恰好在场,因此,他们也很给面子。
“江兄!我认得你!”
“江兄,上次一别,已是数日啊!”
江亭云便也跟他们客套了几句。
接着,张洎便带着他来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
“看,那便是当今圣人。”
张洎朝一個方向遥遥一指,說道。
江亭云闻言一怔,便往那個方向看去。
其实,唐玄宗所在的位置离這裡很远,只能看见一個小小的黑影。
不過,江亭云的视力远超常人,因此還是基本看清了他的长相。
随即,他便有些……怎么說呢?
失望?
這唐玄宗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嘛!
当然,如果非要辨认出他的不普通之处,也是有的。
比如說,他脸上的儒雅随和、以及远超常人的自信。
彼时,他身上依然保留着一丝年轻的时候少年英才的影子。
哪怕他已经不复年轻,但是,這個时候,他依然称得上一聲明君。
而越是這么想,就越发让人惋惜,他执政后期的贪图享乐、碌碌无为了。
见到唐玄宗,他下意识地就像寻找为那闻名千古的女人、四大美人之一、帝国的牺牲品,杨贵妃。
然而,随即他就反应過来。
這個时候,哪有什么杨贵妃?
如果自己沒记错的话,這個时候的杨贵妃,别說进宫为妃了,她都沒有成年,還是一個小萝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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