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皇帝之責
張柬之嘆了口氣：“其它的房間價格如何？”
“下房五十文，中房兩百文。”
小女孩回道。真特孃的貴啊！哪怕自己不缺錢，但也不想這麼糟蹋。猶豫了一會兒，張柬之說道：“要一間中房吧。”
說完，張柬之又看向車伕，正準備詢問要不要給他也開一間。就見車伕擺着手，說道：“公子，我就不必了。”
“......給他再開一間下房吧。”
張柬之對小女孩補充了一句。小女孩倒是沒什麼反應，收了錢，就帶着兩人朝樓上走去。路上，張柬之忽地好奇問道：“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花。”
小女孩歪着腦袋，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小花？你年紀這麼小，怎麼就來客棧幹活了？”
張柬之不動聲色的問道。聽到這個問題，小花的神情卻是黯然了下來，沒有開口回答。張柬之心裏一沉，想到先前那位店小二所說的，大致也猜到了什麼。等到了自己的房間，張柬之喝了杯茶，略作休息之後，就朝外面走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秋臨縣的情況弄清楚。不過等他出了客棧，還未走多遠。一個渾身都是污穢，頭髮凌亂的男子擋在了他的面前。張柬之眉頭一皺：“你是何人，爲何攔着我？”
這叫花子一般的男子低着頭，良久纔開口道：“你，你剛剛是，是從那客棧裏出來的？”
這男子的聲音極爲嘶啞，身形也很是削瘦。透過他披散的頭髮，張柬之大概能看到他的一張臉，彷彿只有一層皮裹着骨頭。雖不知對方的目的，但張柬之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
這叫花子渾濁的眼睛忽然清明瞭不少。他忙不迭的追問道：“你，你有沒有見到小花？就，就是八、九歲，大概，大概這麼高，模樣......”叫花子一邊說，一邊張開着雙手比劃着，有些語無倫次。小花？這不就是那客棧的小二嘛。張柬之目光一凝：“見過，不知你是？”
“我，我，我......我是小花的爹......”叫花子喃喃了半天，才把這句話說出來。張柬之心中一震，這人就是小花的父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正愁該從什麼地方突破。眼下就讓自己遇到了一名受害的百姓......張柬之看着他，開口道：“你隨我來。”
“去，去哪兒？”
男子顯得很小心，對張柬之也有些畏懼。“去一個說話的地方。”
或許是方纔的接觸，讓男子覺得眼前這個衣着華麗的公子不像個壞人。而他也很想知道小花現在的情況，一咬牙就跟了上去。張柬之又另外尋了一處王氏客棧。這一路走過來，張柬之發現，這秋臨城裏，大部分的產業都被冠以了王氏的前綴。這個王氏......顯得很不簡單。在客棧裏開了一件下房，要來了溫水，張柬之讓男子清洗了一下身子。等男子在出來時，張柬之纔看清了他的長相，這是一名皮膚姚黑的莊稼漢子。眼下這漢子情緒也平復了不少，對着張柬之說道：“多謝公子。”
“先坐，不知這位老哥怎麼稱呼？”
張柬之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來。“我名趙栓，公子喊我老趙就行。”
老趙坐下來，開口道。張柬之微微頷首，隨即從懷裏取出一塊令牌放在桌上。“我乃陛下派來調查劍南道亂徵船庸之事的欽差，老趙，我希望你能將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末了，張柬之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以把小花救回來！”
老趙聽着前面一句，依舊是無動於衷。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對於官，對於官府，已然沒有半點信任。就算是陛下派來的欽差又如何？聽說那船還是陛下下令造的，陛下才是罪魁禍首！可等到後面一句時，老趙渾身都顫抖了一下。渾濁的眼睛裏流下了兩行熱淚，或許這便是最後的一絲希望！想到這裏，老趙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懇求道：“我說！公子想要知道什麼我都說！只求公子，求公子把小花救出來！哪怕就是要了我趙栓的命，也在所不惜！”
張柬之連忙將他扶了起來。“你放心，陛下會爲你們做主的！爲這些爲惡的狗官都會付出代價！也不需要你的命......”老趙滿臉淚水的點了點頭，爾後便將事情的始末全部道來。半個時辰之後。張柬之給老趙留下了一些銀錢，離開了這裏，回到了小花所在客棧中。旋即，他從包袱裏取出紙筆，將一切的見聞都寫了進去。......長安城，甘露殿。李炎的龍案上擺放着無數封密函。這些密函，都是張柬之到達劍南道後的所見所聞。裏面的內容......觸目驚心！李炎現在手裏拿着的，正是最新送來的一封密函，記載的乃是秋臨縣一事。“這......這就是朕所締造的盛世嗎？”
李炎看着這封信，卻是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怒氣。更多的，反而是一種疲憊與失望。長安城裏，這麼多人殫精竭慮，想讓大唐變得更好。但就在劍南道，百姓過得水深火熱，長安竟沒有任何風聲！誠然，自己的位置高，看不到很正常。可吏部的人看不見嗎？那些與劍南道對接的官員，他們看不見嗎？定是可以看見的......韋小寶戰戰兢兢的站在一側，開口說道：“陛下，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此事......不怪陛下。”
“不怪朕嗎？”
李炎搖了搖頭。這是種很推卸責任的說法。正如原本歷史上，有人推脫說劍南之亂，有強偉的原因，有劍南道官員的原因，有潭州坐地起價的原因。可作爲當時的皇帝，李世民，也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一如此時的李炎。縱有千般理由，在自己治下發生這樣的事，那便有皇帝的一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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