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變法十害
馬周聽完，就直接反駁道：“郝尚書此言差矣，陛下雖重視商業，卻也未輕視農業，所謂重利而失德，更是無稽之談，郝尚書難道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那自然是有。”
郝處俊一揮手，在後面就有一名官員拿着一本冊子走了上來。他接過冊子，展開在馬周幾人的面前：“馬僕射請看，這便是今年，府衙所受理的所有有關商人的案子。”
馬周、上官儀、于志寧目光訊速地從冊子上掃過，臉色不禁沉重了幾分。在冊子裏，記載了許多商人爲了逐利而行的一些齷齪手段。比如，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從競爭對手的手裏奪取配方。還有各種以次充好，惡意競價的例子。用一個字來形容現在的商圈的話，那就是一個亂字。商人逐利乃是天性，在後世，商業競爭也和政治上的鬥爭一樣，陰暗而手段卑劣。要是把一切都擺在檯面上，那確實讓人看了就直搖頭。但這卻不能證明什麼。朝堂上的鬥爭比這些要齷齪多了。你郝處俊爲了得到戶部，還誘使高正業喫底也伽，難道手段又高明到哪裏去？馬周搖了搖頭道：“郝尚書，這說明不了什麼，竟然現在的商業亂，那就讓商部嚴加規範。商業發展後，給朝廷增加的稅收，那也是實在的好處。”
郝處俊把冊子收起，臉上帶着笑容，“那就要說到第二害了，新政大興土木，導致勞財傷民，國庫空虛！”
“郝尚書，這大興土木，所建設的都是提供給百姓的基礎設施！”
馬周眉毛一瞥，“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難道有何不妥之處？”
要說這大興土木，的確是歷任暴君都會做的一件事。可那些暴君大興土木，興的是什麼？那是去建宮殿，建陵墓，自然算得上是浪費，勞財傷民。可新政實施以來，興建的大多是學校，工坊，這要說大興土木，未免也太強詞奪理了些。郝處俊卻是不理會這一些，只是平靜地拿出一本賬本，“此乃戶部所剩餘的錢，餘錢低到令人不敢相信！哪怕是建國之初，國庫都未如此空虛過，馬僕射，這難道是好事嗎？且不論其他，就說陛下剛纔所說，要高俸養廉，國庫裏拿得出錢嗎？這難道還不是勞財傷民嗎？”
馬周、上官儀三人皺着眉，看着郝處俊手持着笏板，接着說了下去，神情分外的凝重。“這第三害，則是官不官，民不民！大唐月報，看似只是一個微小的東西，實則讓官員在百姓面前的威嚴，淡然無存！我心知陛下的本意並非如此，或許只是希望月報更貼近百姓。但陛下或許是忘了，若是一昧的去揭爲官者的短，再百姓心中，會如何去看？在面對衙役之時，是否還會存有敬畏之心？”
郝處俊搖頭：“不會的，長此以往，百姓不會敬官，也不會畏官。”
他正說着，又從刑部尚書哪兒拿來了一卷案宗，展開了，給衆人看。“此案，乃是長安縣令兩個月前審理的一個案子。”
郝處俊擡高了說話的聲音，讓整個大殿裏的人都能夠聽到。“這個案子，犯人對鄰居女兒用了強。在審理時，此人咆哮公堂，大喊‘縣太爺都敢進平康坊強迫女子，我又有何不可？要抓我，先把你們縣太爺給拿下！’，如此狂悖之徒，此前何曾出現過？”
李炎坐在龍椅上，眉頭深深地皺起。這一點，郝處俊倒是說的有幾分道理。官員的花邊新聞，不可太多，大唐月報本是開啓民智的，若是通篇都是這些東西，反倒是本末倒置。郝處俊嗤笑一聲：“就更別說，那所謂的狗仔隊，以尋找新聞爲由，行監視朝廷命官之事！陛下，我等朝廷命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如此監視，又是否有所不妥？”
馬週三人都沉默着，他們三人亦是深受月報狗仔隊之擾。就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一直被人這麼盯着，也會感到不快。李炎則坐在龍椅上，微微頷首，卻是沒有開口說話。郝處俊繼續說：“這第四害，乃是五大院本身！五大院，尤其是醫學院與科學院，前者研究新醫，後者研究格物。本意自然是好，但卻傳遞給了百姓不好的思想。”
“陛下可知，長安城裏坊間傳言，生病之後只需割掉痛疼之處，病痛便可痊癒。更有江湖郎中，爲學新醫，不惜掘人墳墓，剖其屍體......此等作爲，人神共憤！”
“陛下，五大院的步子走得太快，百姓的思想跟不上，會出現大亂的啊。”
這番話，又讓李炎幾人陷入了反思。的確，現在的長安，五大院裏的人，認知幾乎與百姓脫了節。在百姓的腦中，依舊是傳統儒學，天圓地方的那一套。而五大院，尤其是醫學院和工學院，已經開始研究起了科學。他們的認知裏，地球是一個球體。這種基於科學的基礎上研發出來的東西，讓骨子裏還是傳統的百姓來用，又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衝擊？郝處俊不顧李炎幾人的沉默，繼續說道：“這第五害，則是所謂的投票，啓發民智，看似開明實則自毀根基！孔聖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中道理，難道馬僕射，上官僕射，你們不知道嗎？”
“官之所以爲官，本就意味着我們是聰明人，自古以來，聰明人統治愚蠢的人，乃天地至理！若遇到事情，事事與愚蠢之人商量，議而不決，事情還要怎麼去做？”
“正如陛下您繼位以來，遇到大事，不正是讓我等去做，而不是讓我等去議？難道不是陛下您覺得，自己的眼光比我等看得更長遠，做出的決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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