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方的裴寂
你不是說带着太上皇的旨意,给我留有余地嗎?可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来敲诈我的?
太上皇老糊涂了嗎?为什么如此偏袒一個黄口小儿?
想到這裡,裴寂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内侍老王,眼神裡满是惊讶和不解。
老王想了想,开口說道:“裴尚书,须知有舍才有得。太上皇不日将走出大明宫,去城外驸马爷的庄子避暑。”
什么???
裴寂脑瓜子一下嗡鸣起来。
什么避暑之类的他不关心,去哪裡也可以忽略,裴寂抓住了一個最重要的信号,太上皇要出宫?
一年了,整整一年,所有人都知道,默契的沒人敢提起,太上皇出不来,被当今陛下,自己的亲儿子软禁在大明宫。
說是软禁,其实就是囚禁。史书上记载過,這类事件比比皆是,比如春秋战国时期,提出‘胡服骑射’的著名国君——赵武灵王,早年雄姿英发的时候,盖压当代,可晚年竟然被囚禁冷宫活活饿死。
现如今大唐新旧政权刚刚更替,玄武门时,秦王杀了太子和齐王,再无敌手,這皇位已然稳稳是秦王的了。
大家心裡都清楚,大唐以仁孝立国,陛下不可能永远囚禁着太上皇,但是,最快也得等到两三年后,彻底掌控朝廷才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放下戒备,敢把太上皇放出来?
裴寂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了萧锐,想来,最近一段時間所有的风云,都跟這年轻人有关,這一件?怕是逃不過吧。
拱了拱手,裴寂叹服道:“后生可畏。五万两银子,我裴寂出了。”
“明智的選擇,钱财乃身外之物,這笔钱,将是您此生最有价值的一笔支出。”萧锐赞道。
裴寂心中暗骂,如果不是你逼着敲诈,谁愿意出血?
“哼,只希望萧驸马能言出必践,将钱花到该花的地方。我裴寂不是家财十几万的封德彝,這五万两银子,怕是要卖光裴家的所有田亩、宅院。”
萧锐转头指着老王說道:“王老作证,這笔钱花過之后,您跟這些百姓的恩怨全消,御史台和刑部明日销案,再不追究。”
“哼!”裴寂心有不甘,他并不关心那些低贱百姓的死活。如果不是被你萧锐扯虎皮做大旗,威胁着我,這帮贱民敢非议一個宰相?
萧锐当然明白,想让一個从小高高在上的人,俯视众生、甚至深入百姓去看看,不会這么简单。
所以,从一开始,萧锐就沒想過要改变他们的观念,只要你们服软,知道害怕,以后懂得收敛就行,至于你们心裡怎么想?呵呵,我們御史台论迹不论心。
“听說,贵公子裴律师……”
裴寂怒喝道:“萧锐!你要出尔反尔?老夫已经答应凑钱给你,你如果敢动犬子,老夫拼了老命,也要跟死命一搏。”
“误会了,令郎娶了临海长公主,我岂能对他不利?”
裴寂能信?
“哼,封言道大概也是這么想的。”
萧锐笑了:“封言道做下的恶事天怒人怨,怎么能跟他比呢?裴尚书当年主编《武德律》,乃是现今《大唐律》的前身,能用律法约束一国之人,家教当然不用质疑。令郎裴律师素有才名,听說是在工部任职?”
裴寂冷笑道:“不错,犬子年长你几岁,在工部任职员外郎。怎么?要不要犬子也递上一份辞官文书?”
萧锐知道,這老儿大出血,肯定恼死了,不会有什么客气话,也不在意。
耐心的說起正事:“在下跟陛下那裡,领了個差事,需要在长安城北,临河之处,营建几個大型村落。但现在手下紧缺人才,所以想請令郎過来帮帮忙。”
“公事你可去工部洽谈,犬子已经成家,老夫不干涉。”
不干?行,不强求。
“最后一件事,常听太上皇說,人老了,能說上话的人越来越少,当年那些老友,一個個的离世,现在聊天的人都沒了。”
“過几天皇爷爷要去我那庄园避暑,如今陛下已经准了您的告老。若是有闲暇,可否抽空去陪皇爷爷說說话?”
嗯??這事儿?
裴寂真沒想到,跟他闲扯這么久,终于有点好消息了。
感激的說道:“老臣多谢太上皇的厚爱,等安排好家裡,就去陪太上皇避暑。”
“行,事已经办完,在下告辞。王老,咱们回去复命吧。”
萧锐行礼告辞,转身缓步离去。
老王起身跟上,犹豫了一下,开口对裴寂提醒道:“裴尚书,驸马爷不是個贪财之人。陛下决定出十万两营建一批作坊,驸马爷說做好了可以生财有道。你這笔钱,赔偿百姓還有剩余。多出来的,一并投入作坊裡面,将来作为太上皇日常养老的资金。”
“其实您這笔钱,是给太上皇花的。驸马爷要找令郎帮忙,也是看中令郎的才华,有意提携,唉……可惜啊。”
說完,老王快步追了出去。
什么???五万两是给太上皇开作坊,挣钱养老的?
裴寂一拍脑门,“等等,萧驸马,王公公,等一下……”
一直追到门口,裴寂终于拽住了萧锐,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脸色,满脸的堆笑,“萧驸马,原来是误会了,且不着急走,有商量,有商量。”
“商量?咱们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完了嗎?還商量什么?”萧锐装糊涂。
裴寂将人拉进院子,小声說道:“您不早說這钱是帮太上皇花的,如果是這样,我愿意再出五万。”
“啊?再出五万?”萧锐惊诧的看着裴寂,“裴尚书,刚才您可說了,五万两您已经是卖房子卖地,拼尽老本才拼凑出来的。”
裴寂笑道:“我裴寂出身河东裴氏,祖上小有薄资,为了太上皇,再卖掉祖产也无妨。”
“這不太好吧……”
“裴寂老朽一個,能以残躯为太上皇出点力,是裴寂的荣幸,望萧驸马一定成全。”
萧锐为难的许久,“這,唉……那好吧,难怪皇爷爷常說,裴寂是他老人家自幼的至交,今日才知道,您二位的交情,如此珍贵!让人羡慕。”
“哪裡哪裡,太上皇谬赞了。那么犬子的事……”這才是他花钱的真正目的,散财是为了给儿子买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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