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认真
那些文人都知道她沒有骨气,堂堂燕国公主,竟然做了贺时渡的小丫鬟。檀檀不和他们计较,她自己坐在小溪旁,数着溪流裡的小金鱼。
远处有一人,文人做相,隔着一條浅浅的溪水,给檀檀行了旧时燕宫裡的礼,而后才踏着溪裡的石头走向這边来。
檀檀倏地站起来:“柳先生,是卓将军有了新的指示么?他何时要接我回去?”
柳玉安惋惜地摇头,“公主,年前接应你情报的斥候,被贺时渡抓了,严刑拷打,都招了。”
“是么”檀檀低垂着眼,不切实际地想,贺时渡死于非命就好了。
柳玉安察觉到,檀檀完全沒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两個斥候被抓,把她干的事全招供出来了。
“公主,贺时渡若是拷问你,你一定不要忤逆他”
檀檀打断他的话,她盯着溪水裡的小鱼,說:“很久以前的咱们宫裡的小鱼塘,裡头有一双很大的锦鲤,不知道他们现在過得怎么样。”
燕宫沦陷,人人自危,谁還会顾着小鱼塘?柳玉安最后的印象,也只剩一片血色模糊。
柳玉安顺着她的话,安慰:“那條锦鲤肯定過得很好。”
檀檀哪裡不知道,這是骗人的话。她沒有拆穿柳玉安的话。柳玉安教了她几句应付贺时渡的說辞,她听着听着,思绪也不知道飘那裡去了,自然也沒记住柳玉安說的话。
从猎场回去后,檀檀又被关进南池小小一方院子裡,偶尔平昌公主来,贺时渡也不许她去见了。她一伤心就失了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婢女阿琴担心她饿坏了,跟贺时渡汇报了她不吃饭的事,贺时渡只是丢下一句:“饿着她。”
挨饿是什么滋味他很清楚,小时候背不出文章,父亲就不许他吃饭,他为了一口饭,再生涩的文章也要背下去。
后来行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吃上饭的。
他懂得挨饿的滋味,饶是他一身硬骨头,也忍受不住,檀檀那丫头,能有多硬的骨气?
不出他所料,也就饿了两顿,她便忍不住了。是夜,贺时渡命人将檀檀請来,熏烤過的肉撒上各样香料,焦黄的色泽令人垂涎,若不是還有别人在,檀檀会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吃。
贺时渡先动了筷,檀檀才敢动筷,见她开了胃口,贺时渡便停了筷,将小半盘的烤肉都留给檀檀。
燕宫的旧习,女子餐餐只吃七八分饱。檀檀吃了三块肉,就不再吃了,况且贺时渡一直盯着她,那笑意轻佻的目光让她生厌。
“這就饱了?”他伸手去摸檀檀的肚子,“肚子還瘪着呢。”
“我吃不下了。”
话音才落,一声腹叫揭穿了她。
贺时渡赶走屋裡守着的下人,叫他们合上门,待只剩他与檀檀了,他道:“這裡不是燕国,沒有不准吃饱的规矩。這都是你的,想吃多少都成。”
“那你不许看我。”
“沐浴更衣能看,吃饭怎就看不得?你们燕宫裡出来的女人都這样奇怪嗎?”
“你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一顿饭,贺时渡也懒得与她计较。他拍了拍檀檀的背:“你慢慢吃,我去外头散步。”
他出去半柱香的時間,回来再看,哪還有什么肉?盘子空空如也,只剩几块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檀檀用帕子捂着口打了一個嗝,贺时渡怨了一声:“還是個公主么?怎么像是饿死鬼投胎的。”
檀檀被他說得脸红,她捂着鼓起来的肚子:“我只是太饿了。”
“怎么,兔肉滋味如何?”
檀檀瞪大眼:“你說這是什么肉?”
“你从楼仲康手裡救下的兔子,合着也是回不去山林了,不如烤了吃。”
檀檀听罢,肚子裡便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喉咙,她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沒吐出来。贺时渡抬起脚尖,在她滚圆的屁股上轻轻戳了下,“吃都吃了,吐给谁看呢。”
檀檀平衡能力极差,身体不受控向前扑去,摔倒在了地板上。
她觉得是贺时渡存心踹她,委屈趴在地上,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贺时渡上前来,弯腰拍了拍她面颊:“不是怕你饿么?老实說,好不好吃?”
他知道檀檀是诚实的,果然,她默声地点了点头,這极大地取悦了贺时渡,他扛起她就往内室走,檀檀挣扎着:“我才刚吃罢。”
“你以为我要同你做什么?让绣娘给你缝的贴身小衣已经送来,试试看。”
君子一言九鼎,贺时渡說只是试衣服,就绝不会做更多的事。
檀檀原想给他甩脸子不穿,但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又让她给咽了回去。等她杀他的那一日,他就不会這么嚣张了。
檀檀一时忍让,在贺时渡看来是乖顺地不得了,见她轻轻褪去外面的衫子,露出一段纤弱的背,其余地方都掩着,這样若隐若现,才更加引人想去探個究竟。
檀檀刚换上一件新做的小衣,却怎么都系不好后面的带子,忽的手裡的带子被人夺去,紧紧一拉,便将她桎梏了起来,她被勒得疼了,就扭着身子挣扎,“好紧。”
“看来是做小了。”他认真說道,而后,竟直接将那云纱的小衣扔在地上,檀檀沒了掩护,上身□□着,她很快抱住了自己,不叫春色被人窥去。
贺时渡倒在榻上大小:“藏這么紧,又不是沒见過。”
他一伸手,檀檀就落入怀中,莫說遮掩了,羊入虎口,由不得她反抗。
随着身体的起伏,檀檀望着帐顶重复的云纹,问道:“你很喜歡嗎?”
贺时渡的动作一怔,显然這话被他听了进去。
他停下舔舐的动作,仰头看向一脸纯真的檀檀:“不喜歡。”
檀檀闻言,诧异道:“不喜歡,你为什么要這样呢?”
他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几声狂笑后,见檀檀仍一脸求知欲,便悲悯地吻了吻她的小嘴儿:“我拿捏一個物件儿,也要理由嗎?”
“姑姑說,這事只能夫妻做。”
“那我提前帮檀檀的郎君看一看。”
许是嫌着她一双手挥来挥去碍事,贺时渡索性直接将她双手捆在头顶,然后纵情地吻了起来。
檀檀闭上眼,默默背起了燕地女儿初蒙时要学的女戒。
春日昼长,春宵一刻也被无限延伸,更深时,南池的蛙声此起彼伏,正好掩住男子低喘与女儿家的嘤嘤啼哭。
檀檀分不清屋外是晨是昏。
她翻起身,要穿衣出门,贺时渡长臂横在她胸前,“好好待着。”
他做完那档事,声音透着野兽撕咬完猎物的亢奋。檀檀吓得缩回去,背对着他。
许久沒有听到贺时渡的声音,檀檀以为他睡了,她静悄悄地转過来,想要下床去。
同床共枕是夫妻之事,她和他什么都不是不,他们是有着血海深仇。
贺时渡的声音传来:“你再折腾试试。”
他声音像一把在冰天雪地裡的刀,冷的不像话,檀檀立马定住了。
她的视线,也正好落在他白色寝衣压出来的褶子上。
他的头发和那丝丝褶痕凌乱地交织在一起,难以想象平日裡,他也是個威严稳重的人。
“年前收拾了两個燕国的斥候,他们招供了你。”
贺时渡忽然說。
檀檀大喇喇地以为贺时渡不提這回事,就是忘了。她惊慌地屏住呼吸,两眼呆呆。
“我本不该留你,但你是個诚实的人,一开始就沒瞒過我,送出去的情报,也都无关紧要,所以這事我不跟你追究。”
他从沒正儿八经地和她說起過什么,這是他第一次认真,檀檀也认真地听了起来。
“檀檀。”
“我我我在。”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羞辱燕国人。你留在我身边,也只是想杀了我。别的什么都沒有,你要這样想,以后别人问起来时,你也要這样說,记住了嗎?”
檀檀不明白。這不過是事实,她从来都是這样认为的,有何需要特别铭记的?
她有個毛病,不能太认真地听人說话,她一认真,就犯困。以前娘教她念书时是這样,现在听他们谈家国大事时還是這样。
如此正经的关头,檀檀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贺时渡听到哈欠,转過身,对上她困意十足的眼睛。他勾住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的胸膛,哄骗一般說:“等抓完了细作,我也将你玩腻了,就放你回燕国,听懂了嗎?”
檀檀再傻再本,也不会信他這话。
燕国到底沒了,他能放她去的,不是燕国,而是永生的黑暗。
她颤巍巍地点头,对未来的恐惧,令她通体寒冷。
骤然间,勾着她的手臂收紧。贺时渡身上的热气渡到了她的身上,她好似沒有那样冷了。
万籁复又寂静,树发了春芽,南池的春天无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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