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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为媒,地为证

作者:染夕遥
山中不知岁月,恍恍半年有余,這半年在苏凌的人生中,却是至关重要的半年,因为這半年苏凌的成长可以用一日千裡来形容了,经過這些风雨,苏凌原本心中還有一点对這個时代感觉到缥缈虚幻的想法,渐渐的消失不见,他所遇到的无论好人還是坏人,都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他以前還想着或许是大梦一场,醒来后,一切還是钢筋水泥,汽车行人。

  那個时代,终究是回不去了,是时候彻底割裂了。

  這半年,无风无雨,每日都生活的安静而充足,白日裡和张神农一起探讨《神农伤寒杂病论》该怎么写,但苏凌仅仅限于纸上谈兵,出一些现代人的点子,张神农有时用,有时不用;除了写书,苏凌真就跟着杜恒学习一些把式。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入门搏杀技术,可是比起当初那個手无缚鸡的苏凌,现在的苏凌,随着這把式越学越精,和杜恒对练的时候,杜恒都隐隐有些落入下风了。

  苏凌這人本就嘴碎,见杜恒都有些不是自己对手,忍不住有点飘飘然,总是对着张芷月和张神农說,我现在的功夫,放眼江湖,不是個剑客,也是個侠客了吧。

  张神农却每次都泼他冷水,說你连真正会武术都算不上,還侠剑客呢!

  苏凌也不气恼,他知道這是张神农怕自己骄傲自满了,好意提醒自己。

  苏凌明白,這個时代天下混战,武学登峰造极者多如過江之鲫,他也不可能就自满到真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了,他明白杜恒的把式也是二半吊子,若真就碰上一個学過真正武学的人,怕自己连三個照面都撑不了。

  所以他始终知道,自己学的是把式,而不是武学。

  防身健体,总归還是可以的吧。

  到了晚上,张神农总是叫住他传授医术,半年来,苏凌把张神农所藏医书看了個七七八八,他本就是985大学中文系高材生,对于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医书,看起来也并不十分费劲,加上或许苏凌還真是個学医的材料,张神农教他的东西,他总是稍加钻研便基本能够融会贯通,甚至举一反三,张神农总是大赞他收了一個好苗子。

  他们师徒二人,师父真教,学生真学,半年时光說长不长,說短不短,苏凌的医术学问却越发深厚,虽然比起妙手回春的杏坛高手尤为不及,但基本的病症,稍不常见的疑难杂症,他都可以应付的绰绰有余。

  只是,不疯魔不成活,苏凌和张神农两人一個学一個教,往往便忘记了時間。往往深更半夜,张神农的药庐之中還亮着灯光。

  张芷月就M那么静静的坐在旁边,望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写满了欣慰和幸福。

  她总是這样安静,见苏凌或阿爷累了,便递上茶水,怕他们饿了,半夜去灶房做了点心给他们当宵夜。往往星斗满天的时候,他们才想起了時間,苏凌抬头看时,便会发现那個绿衣少女早已趴在旁边的桌上安静的睡着了。

  苏凌這才会将她满怀抱起,放回她的屋中,然后再悄悄的离开。

  每隔三日,便是张芷月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她会和苏凌结伴到深谷之中采些草药,起初杜恒還跟着,到后来杜恒說什么都不愿再去,只說,自己才不愿意插在两人中间,自己虽然脑袋不太灵光,却也识趣的很呢。

  幽谷山涧,潺潺溪水之畔,茂密丛林,幽深洞穴。无论何处,皆留下了那绿衣少女和這挺拔少年牵手而行的身影。有时累了,苏凌就席地而坐,张芷月便掏出玉蛇笛,笛声悠扬,泉水叮咚,心中从未有過的安宁。

  时光斑驳,如梦如风,每一刻彷如永久。

  那日又是采药的日子,苏凌和张芷月收获颇丰,两個药篓裡早装满了名贵的草药,在一座高耸的山峰之巅,苏凌缓缓坐下,张芷月依偎在他的肩上,望着山中渺渺的云气,說不出的惬意。

  张芷月缓缓开口,似带乐說不尽的羞赧道:“苏凌,你喜歡我么?”

  苏凌点点头道:“苏凌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但苏凌知道,阿月欢喜,苏凌也就跟着欢喜,阿月悲伤,苏凌也就跟着悲伤,苏凌跟阿月在一起,就是什么都不做,心中也是欢喜的。”

  张芷月俏脸通红,喃喃道:“那你想娶我么?”

  苏凌柔柔的望着這眼眸如星的少女,郑重道:“想,一直都想。”

  张芷月先是心中一甜,又似带了委屈道:“那为何已经半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阿爷,娶我的事情呢。”

  苏凌无言,半晌才轻轻的刮了刮张芷月的俏鼻,缓缓道:“阿月,其实阿爷第一次說要我娶你,我就想迫不及待的答应,只是......”

  张芷月神情微变道:“只是?只是什么?”

  苏凌道:“阿月,你莫要生气,我把心裡话全部說出来,這是個乱世,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今日我們飞蛇谷虽然安静平和,但或许他日,便会被卷入战火之中,纷乱天下,好男儿何以为家?如今沈济舟在北方渤海虎视眈眈,萧元彻在中原积蓄力量,萧沈两家必有一战,若战,天下百姓必遭涂炭,我們也无法幸免。而我,却是要到天下见识一遭的,博取功名,纵横天下我不敢奢望,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强,变得有能力保护我所爱的人,保护阿月,保护阿爷,保护杜恒,保护我的爹娘。阿月,我知道,你阿爸阿妈的死始终是你难以解开的心结。這天下,若真被沈济舟這样道貌岸然的人占去,我們又将生活在什么样的世间呢?”

  张芷月沒有說话,眼神流转,似乎想着什么。

  苏凌又道:“起初,我不知道阿月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或许我想在這乱世一争的想法也就沒有那么强烈,可是当我知道了之后,我便沒有一天不想着在這乱世中做出一些事情来。我說過,无论谁欠了我的,我便要百倍奉還,如今你便是我,我亦是你,那沈济舟欠我的,我岂能不向他讨要,虽然我现在是個无名小卒,但我觉得,早晚有一天,那沈济舟所欠下的,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张芷月点点头,似乎明白了苏凌想要表达的意思,轻声道:“苏凌,我知道了,這便是你迟迟不愿娶我的原因吧,如果我們结婚了,或许终其一世,你都会终老在這飞蛇谷中,而那样你绝对不会快乐的,对么?”

  苏凌沒有否认,十分坦诚的点了点头。

  张芷月忽的将他抱的更紧了,仿佛害怕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一般,在他怀中喃喃道:“苏凌,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說着,朝他展颜一笑道:“苏凌,我們回去吧!”

  苏凌点了点头,两人起身朝着飞蛇谷走去,只是,苏凌清楚的觉得,张芷月握着他的手,愈发的紧了。

  回到飞蛇谷天色已经擦黑了,杜恒和张神农做了一桌子的菜,正等着二人,见二人回来了,便笑着让二人赶紧入席。

  张芷月先是愣了一下,眼神闪烁,忽的似心中已然做了决定,蓦地朝着张神农缓缓的跪下。

  慌得张神农忙過来搀扶,张芷月声音清冽,从未有過的郑重道:“阿爷,芷月要嫁给苏凌,希望阿爷能够允许。”

  苏凌也沒有想到张芷月会突然如此這般說,這般做,一时之间心绪起伏,满是柔情和心疼的望着眼前深情期许的张芷月,缓缓的与她跪在了一处。

  张神农半晌无语,望着漫天的星斗,忽的老泪纵横道:“儿啊,儿媳,你们看到了么,阿月自己挑了一個好夫婿!”說着缓缓朝着苏凌望去,沉声道:“苏凌,你那日說的两全之策,你可想好了?”

  苏凌摇摇头,他从不說假话,更不忍心那些甜言蜜语搪塞,有些愧疚道:“阿爷,我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醒了想,睡不着想,吃饭走路都在想,可是真的沒有两全之策啊。”

  张神农默然一叹,朝着张芷月道:“阿月,不是阿爷不愿意你嫁给苏凌,苏凌這孩子,早晚必有出息,我心中也认定了他,只是......”

  “分离对么?苏凌所图之事,更是九死一生对么?”张芷月一字一顿。

  “不错,便是如此,你也愿意嫁他?”

  “我,愿意!”张芷月的星眸中从未有過的坚定。

  “阿爷,男儿志在四方,我虽然是個医女,但這样的道理還是懂的,我嫁他是让他知道,這世间還有人疼他,怜他,爱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有這么一個人奋不顾身的支持他!虽然他所做之事可能九死一生,或许他踏出這個幽谷,面对的便是风云谲诈,便是深渊森罗,可是,阿月已经想好了,阿月此生只嫁苏凌一人!”张芷月眼中含泪。

  苏凌心中最后的防线,轰然倒塌,這個张芷月,這個带给他从未有過的光芒的少女,就這样一字一顿,从未有過的坚决,从未有過的不悔,自己呢?自己能给的只是那個虚无缥缈的承诺。

  张芷月!张芷月!张芷月!

  我该拿什么爱你!

  张神农老泪纵横,怜爱的抚摸着张芷月的头,颤声道:“只是,阿月,苦了你了!”

  “阿月不苦,阿月以前只有一個人,现在心中有一個能够一直牵挂的人,便知足了,再說阿爷您老了,阿月留在飞蛇谷中,還能好好的照顾你,阿月永远陪着阿爷!”张芷月喃喃道。

  转過头来,张芷月满是柔情的双眸望着苏凌。苏凌满是心疼的眼神与张芷月轰然相接。

  张芷月却对他展颜一笑道:“苏凌,你放心的去闯你的天下,只是累了,困了,乏了,便回来,阿月等着你!”

  苏凌眼中有泪,不知该說什么。

  到底還是张神农看遍了這人间悲欢,哈哈一笑,将两個人搀起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才笑着对苏凌道:“苏凌,一個大小伙子,還沒有一個小女子洒脱不成?你们的婚事,阿爷准了!”

  杜恒开心不已,笑着笑着,這憨厚老实的苏凌大哥的眼中也渐渐有了泪花。

  “這下,真就是我弟妹了,哈哈!”杜恒便流泪边笑。

  四人站在一处。

  星斗满天,月光如纱。

  苏凌的眼中,這便是他要用尽全力守护的天下!

  良久,张神农便道:“那便选個日子,咱们就把這事情给办了如何?”

  苏凌刚想点头,岂料张芷月却娇蛮一笑道:“捡日不如撞日,這谷中只有我們四人,還挑什么日子,今晚,就现在,如何?”

  說着似有些挑衅的望着苏凌展颜笑着。

  苏凌闻言,也蓦地洒脱道:“好!便是今晚!”

  沒有红灯,沒有红烛,沒有喜字,沒有三媒六聘,沒有锣鼓喧天。

  以苍天为媒,以后土为证。

  苏凌和张芷月跪在张神农脚下。

  杜恒憨厚的声音传出:“一拜天地。”

  苏凌和张芷月面向苍穹圆月,深深一拜。這一拜,天地沉醉。

  “二拜高堂!”

  苏凌和张芷月朝着张神农深深一拜。

  张神农声音颤抖,喜极而泣,双手颤抖相搀。

  “夫妻对拜!”

  苏凌和张芷月对向而跪,郑重对拜。

  礼成,从此,张芷月便是這苏家的娘子,永远不再改变。

  两人起身,苏凌将张芷月紧紧抱住,声音依旧愧疚道:“芷月,是我苏凌对不起你,沒有凤冠霞帔,還如此仓促,便是這仪式也就只有我們几人,连個媒人都沒有!”

  张芷月满脸幸福,喃喃道:“我嫁的是你,那些繁文缛节,何必记在心裡呢?苏凌你记住我今日的话便好!”

  苏凌点点头道:“苏凌,必不负张芷月!”

  忽的,谷口处传来脚步声,有人朗声道:“哪個說沒有媒人的?媒人到了!”

  苏凌四人同时朝着谷口看去,一人已然走了過来。

  這人年岁已然不小,身上穿的破烂不堪,油脂麻花,右手拄着一個木杖,木杖上系個葫芦,虽然穿的不好,但却是鹤发精神,隐隐有出尘之意。

  苏凌觉得這人十分面熟,似乎哪裡见過,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倒是张神农见到這人,忙站起身来,走過去迎接,哈哈大笑道:“老家伙,你還沒死,我這飞蛇谷偏僻的紧,你是如何找来的?”

  這老者大笑,揶揄道:“我四海为家,走到哪裡是哪裡,你這老乌龟缩在這裡,倒也逍遥自在啊!”

  說着转身对张芷月道:“阿月,我這個阿爷做你们俩的媒人可好?”

  张芷月却是惊喜非常,跑過去搀扶着這老者,展颜笑道:“元阿爷,您怎么来了,我今天真的是太高兴了!也只有您当得阿月的媒人!”

  那老者哈哈大笑,又走到苏凌近前,上下好一番打量方道:“苏凌,许久不见,你是大变样啊,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還记得当初苏家村......”

  一语点醒梦中人,苏凌猛然想起,自己来到這個时代,因为真正的苏凌落水,危在旦夕,是這個老者出手相救,這老者名叫元化,当时自己的老爹就十分仰慕的叫他元化神医。不想今日见了,看他和张神农還颇为熟稔,忙跪下道:“原来是,元化神医,小子叩谢当日救命之恩!”

  元化大笑,点点头将苏凌扶起道:“你還记得老朽,不错,不错!我与這张老头儿,是多年故交,前些日子来到南漳,看了一桩案子,才知道這张老头儿现在落到這飞蛇谷安身,這便讨人嫌的找来了,不想遇到一对新人拜天地,可巧,可巧啊!”

  一句话,苏凌和张芷月脸都红了。

  张神农揶揄道:“老家伙,你既然来了,要当媒人,可有礼物么?要不然這媒人也当的太便宜你了!”

  元化用手点指张神农道:“老不羞的,就知道在這儿等着我呢!”

  說罢从怀中掏出一卷白纸,哈哈笑道:“不知這個,可否?”

  苏凌和张芷月忙将這白纸展开,却见上面画了七种动物,蛇、虎、熊、猴、鸡、鹿、猴,每种动物旁边還有一個人形,做着和這些动物一模一样的动作。

  苏凌心中一动,這不就是.......可是,那是五种动物啊,发明這套东西的人姓华啊

  他忽的明白,這或许就是平行世界的不同吧。

  苏凌一时有些忘乎所以,脱口赞道:“五......额七禽戏!无价之宝!乃是让人模仿七种动物的形体来强身健骨,从而益寿延年的好方法!华......元老伯這礼也太重了!”

  元化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苏凌,我是头回将這七禽戏给别人看,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這东西叫做七禽戏呢,又将這妙处說的如此得当,张老头儿,你收了一個好的孙女婿啊,我是老头儿一個人,我要有個孙女,我也让他嫁你!”

  說着,看着苏凌的双眼直放光。

  张神农啐了一口道:“老沒出息,還有抢人的啊!你可别小瞧了苏凌,现在他的医术,便是走遍天下,怕是也能称的上高手!你這点把戏,能逃得過他的法眼。”

  他這话說了,苏凌更是心中惭愧,他哪裡懂,若不是前世他知道這些,张神农又替他解了围,怕是又要請浮沉子的真言了。

  元化依旧眼神灼灼的看着苏凌,赞赏之意溢于言表,哈哈笑道:“哦?如此我得跟苏凌好好說說话了!”

  张神农哈哈大笑道:“今天人家小两口刚拜了堂,你便要耽误人家洞房花烛,那你得问问阿月愿不愿意啊!”

  一句话說的张芷月脸红的发烧,忙一跺脚道:“阿爷,你怎么也调笑起孙女了,我才沒那么自私,你们說话,我回屋了!”說着红着脸朝苏凌的房中去了,临走时,俏生生的对苏凌道:“苏凌,我在屋裡等你,你陪着两位阿爷好好說說话。”

  苏凌颇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杜恒嘿嘿一笑道:“那,我也回屋喽。”

  张神农和苏凌陪着元化聊了一会儿,他最是知道元化的心思,便起身称自己累了,回屋去了,临走时给苏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元化這老家伙不仅医术高超,胸中更有韬略,這是個好机会。

  苏凌自然明白。

  张神农走后,元化這才和苏凌坐下,抿嘴品了品茶,方笑道:“那张老头儿的医术传给你了?”

  苏凌点了点头道:“小子鲁钝,只学了十之三四。”

  元化颇有些不地道的编排道:“他那点本事,比起我来差得远,苏凌就冲你方才一语识破了那是七禽戏,又点出了其中奥妙,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不如你也拜我为师,我在這谷中多住几日,把我的医术传给你,你医术更进一步,到时也能悬壶济世,杏坛留名岂不更好!”

  苏凌一怔,這才一摇头,十分抱歉道:“元老伯,不是小子不想学,而是小子志不在医道。”

  元化有些疑惑道:“志不在医道?为何?”

  苏凌才把心中志向和以后的打算和盘托出。

  元化虽有遗憾的叹了口气,却十分赞赏道:“大丈夫当如是!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勉强了。”言罢,又从怀中掏出一部书道:“這是我平生心血所著,我虽无缘教你,但是這书给了你,也算传你衣钵,你也叫我一声师父吧......想我元化,這天下可不是谁都能做我的徒弟的。”

  苏凌郑重的接過书,见书的封皮上写着三個大字:青囊经。

  苏凌心中大动,起身郑重的跪在元化脚下,咚咚咚的磕了三個响头,郑重道:“师父!”

  元化也有些激动,双手将他搀起,左看右看,心中欢喜的紧。

  两人喝了会儿茶,元化這才道:“苏凌,如今天下军阀混战,你若出世,想去往何处啊?”

  苏凌想了想道:“小子不過宛阳苏家村一渔民,却是不知道去哪裡,還請师父指点!”

  元化点头,神色郑重,语重心长道:“苏凌,大丈夫者,功名利禄不過浮云,所重者天下百姓也!如今渤海侯大将军沈济舟与灞城侯大司空萧元彻在北方摩擦不断,想必不久便有一场大战!”

  苏凌心中一凛,沒想到這個医术绝伦的医者,竟有如此眼光,忙使劲的点了点头。

  元化双眼眯缝,思考了一会儿方道:“渤海侯沈济舟天下十八州占有五州,大司空萧元彻只占有三州,但大晋傀儡皇帝晋安帝刘端在萧元彻的控制之中,京都龙台城早已是他的势力范围,单论军事势力和朝局势力萧元彻虽占据京都龙台,并掌握皇帝,但仍不足与沈济舟抗横,如此看来,沈济舟却是一個可以去投效的人。”

  元化忽的一转话锋道:“然而,张氏与沈济舟有血海深仇,這個自不必說,只說這沈济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少恩冷血,自诩四世三公,我观其早晚必败亡,因此他那裡你是去不得的!”

  苏凌静静听着,只觉得元化果真胸怀锦绣,心中暗自赞叹。

  元化又道:“萧元彻正是用人之际。你也明白,萧沈這一战要划定大晋王朝的北方势力版图,故而我意你去投萧元彻为好!”

  苏凌点点头道:“师父所言正是小子心中所想,我跟萧元彻手下憾天卫大都督黄奎甲颇有些交情,我想先走他的门路,也好在灞城和京都龙台城站稳脚跟。”

  元化摇摇头,似有所指道:“苏凌,你以为你有了黄奎甲這层关系便真就可以乘风直上?萧元彻何等人物,手下谋士大才者多矣,那黄奎甲虽然是萧元彻的大将,但也只是一介武夫,他介绍的人,萧元彻岂会真觉得有本事么?他不觉得你和那胸无点墨的黄奎甲一般,便已然不错了,再者,這各路英豪,最重出身,朝廷亦如是,沒有一個好的出身,想要出人头地,怕是登天還难,如今那些稍有些出身的人,都要削尖脑袋的自重身份,何况是你這小小的渔民呢?”

  苏凌一怔,心中深以为然,想了好久也沒有办法,只得深施一礼道:“师父教我!”

  元化点点头,這才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過些日子在灞南城有一天下名士都十分看重的盛会么?你若想要真的有所名气,不妨去那裡一试,只是能不能创点名望出来,還要看你的本事了。”

  苏凌忙问是什么盛会,元化笑而不答,只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個字,苏凌看去,那桌上写着:灞南许韶,江山评。

  苏凌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這才拜谢元化。

  元化忽的语重心长道:“苏凌,假设你以后身居高位,也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萧元彻不愿久居晋帝之下,早晚必有取而代之之心,然而目前各地军阀狼子野心,只有萧元彻或可扶大厦之将倾,因此,你只能暂时委身于他处,只是你切记,万不可助纣为虐,一旦萧元彻有异,必须迅速脱离他。人间沧桑,正道才是英雄所追求的啊!”

  說罢,元化昂然负手,圆月之下,傲骨铮铮。

  苏凌闻言,郑重点头道:“小子此去,绝不做违背良心之事!”

  元化這才欣慰的点点头,忽的揶揄道:“哈哈,耽误你這许多時間,你是不是早烦死我這老家伙了,快去吧,莫让新媳妇等着急了!”

  說罢哈哈大笑着前去药庐找张神农去了。

  苏凌目送元化离开,這才走向了自己的屋中。

  只是走到屋外,见屋内烛影柔光,心跳蓦然加速,双手颤抖,来回踱了两圈,心中暗道,男人嘛,怕什么?

  這才缓缓的推开门。

  张芷月已然换了纱衣,正坐在床上,烛光之下,纱衣彷如蝉翼,她发散着动人心魄的美。

  苏凌看的痴了。

  张芷月倒是落落大方,格格一笑道:“傻站着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么?”

  苏凌脸红脖粗,這才一低头,走到床前,与张芷月挨着坐了。

  半晌两人皆无语,只是這屋中气氛微妙绮璇起来,两人的呼吸逐渐粗了起来。

  “芷月......”“苏凌......”

  张芷月格格一笑道:“那,你先說。”

  苏凌這才似清了清嗓子,似掩饰道:“芷月,今日委屈你了!”

  张芷月展颜一笑道:“哪裡委屈了,可不是谁拜天地都能有七禽戏的哦!”

  随即轻轻握了苏凌的手道:“反正,芷月一辈子都不后悔。”

  苏凌心中着实心疼张芷月,這才一把将她抱在怀裡。

  半晌,两人才分开,苏凌似乎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芷月,我們今日虽成婚,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娘子,只是......却不能成礼。”

  說着偷看了张芷月一眼。

  张芷月仍旧笑意盈盈,歪头道:“你那满脑子的乱想......我明白的.....”

  苏凌這才又将她抱在怀裡道:“当今乱世,无以为家,且這样的拜堂,根本就是委屈了你,人家都是风风光光,而我.......”苏凌的眼中满是自责。

  张芷月将他抱得更紧,柔柔道:“我不委屈,苏凌嫁给你我便知足了,我只要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苏执吻了吻张芷月的额头,這才道:“话虽如此,可我始终是心中過不了這個坎的,芷月,我有一事告诉你。”

  张芷月点点头道:“你說吧。”

  苏凌道:“三日后,我要和杜恒前往灞南城,今日元化师父告诉我,那裡有個盛会,到时天下名士云集。”

  张芷月点点头道:“江山评对吧!你便不說,我也要告诉你让你去参加的!我不会赖着你的,你安心的去,我等着你做一番事业!”

  苏凌心中感动,忽的对天发誓道:“我苏凌发誓,五年之内必做出一番事业,到时候给娘子张芷月风风光光的拜堂礼!”

  张芷月展颜一笑,柔柔道:“苏凌!我相信你......”

  灯息,两人大被同眠。

  张芷月像一只柔软的猫咪投入苏凌的怀中。

  万籁俱静,沒有一点声音。只有天上一轮洁白的明月。

  苏凌和张芷月两人都沒說话,只是呼吸逐渐急促粗重起来。

  苏凌觉得自己真的就要克制不住了,忽的一转头,朝着张芷月的樱唇之上深深的吻了上去。

  這一吻,缠绵悱恻,那天上的月似乎都唤来云遮了脸去。

  良久唇分。

  忽的张芷月翻身坐起,一把掀了被子,似娇嗔道:“你個臭苏凌,不是說好不胡来的......你還......”

  苏凌也直起身子,哈哈大笑道:“可我沒說過不能亲你吧,再說相公亲亲娘子,不犯法吧!”

  “你......”

  张芷月一阵粉拳,忽的跳下床来,又点了蜡烛,走到桌前,喘息道:“我不行了.....我浑身好热......”

  說着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茶水,咕咚咚的喝了起来。

  苏凌也走下来,一揽张芷月的纤腰,哈哈笑道:“我也热,我也渴......给我喝点。”

  “自己有手,自己去倒吖!”

  “這才刚成礼,便要虐待亲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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