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天崩地裂(二) 作者:猛将如云 我不是說针对某個人,我只是想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這是听完了独孤寒江的话,多铎脑海裡突然迸出来的一句话。 独孤寒江眼下身份是镶白旗满洲的梅勒章京。旗下人。也就是說,他是多铎门下的奴才。這样的官职和身份,让很多降将降官为之眼红嫉妒。之所以有這样特殊的身份待遇,按照曹振彦传出来的多铎的原话:“你们也不要不服气!你们哪個要是能带着一仗干掉了本王数万前锋的兵马来投顺本王,本王也一样给他這样的高官厚禄,也一样收他做本王的奴才!” 从吴标的模范旅开始,清军的高层当中就特别注意收容那些明军、顺军当中特别能打的部队、将领、官兵在自己的而军队之中效力。 “本王的军队就是磨刀石,试金石!能够打败本王部下兵马的,自然是好样的!這样的人才,怎么能够不为本王所用?!” 当日,宣布来降的独孤寒江官职、旗下人身份的时候,面对着手下文武官吏的质疑,多铎丢下了手中的插图版三国演义,很是不屑的回答着文武手下们的問題。“曹操都能够给关玛法封汉寿亭侯,又是赏赐绫锦及金银器皿相送,又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锭银的,還送美女十名伺候。這才有了关玛法斩颜良诛文丑,华容道放走了曹操的残兵败将。难道,本王的心胸气度還不如曹操嗎?” “王爷說得是!王爷此举,恰好也是摄政王所颁布诏书,凡来降者不念旧恶,以原官职留任。何况,独孤此人,又有数万精锐兵马来降。王爷才有此破格录用之举。”作为经略使的大学生洪承畴,自然要为多铎好生弥缝一下。虽然多铎的话和他有些语言上的出入差距,但是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尽量的招降纳叛,打破明军和顺军的营垒阵线。 想不到今天,這個名字被洪承畴告诉多铎,也是出自于鲜卑胡人的独孤寒江,却在人群当中对着曹振彦和罗绣锦提出的两個方案表示出了一万個不屑和满满的嘲讽之意。 “独孤梅勒,你有何高见,不妨說出来大家听听。”主张先打李自成一派的领袖曹振彦贝勒,也发现了独孤寒江脸上的嘲讽不屑,心中大为不悦,当即便开口邀請独孤寒江說出他的高论,言下之意,却是等着看独孤寒江這個新近降人的笑话。 “独孤,你在战场上仗打得不错。又熟悉明顺两家的内情,你来给本王說說,這一战,咱们该先打哪個,后打哪個?” “奴才乞地圖一用。” 独孤寒江倒也不客气,见多铎开口了,便整理一下袍服,站在人群之前,向多铎要求地圖。 一副巨大的地圖摆在银安殿的猩猩红地毯上,众人围在周围看着独孤寒江的表演。 “我大清兵马西面是李自成的数十万流贼。虽然经過几次挫败,但是,主力犹在,元气未伤。”嘴裡說着,独孤寒江示意几個包衣奴才,在李自成大顺军占据的地面上洒下小米,用黄澄澄的小米来标注。 “从豫东的睢县、杞县向东,便是山东,虽然有章陵虎、吴奉先以及衍圣公府为首的诸多忠义士民在山东努力为我大清周旋,然梁国公父子在山东、登莱经营多年,颇有些愚夫愚妇为其蛊惑。又有各处的残余匪众伪行保甲制度。向南,江淮之间,虽然有四镇兵马,号称有百万之众,然皆不足虑。唯独苏北鲁南以及江淮各处乡村之鹿玛红、伍兴,以及流窜山东腹地之谢迁所部贼寇,因其已经通過登莱之地得到梁国公钱粮器械接济,实力不可小觑。” “這些我們都知道。你只管說說,咱们该先打谁去?!”曹振彦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了,他看着地圖上用小米标注的的李自成所部区域,和用大米标注的额南粤军系统的鹿玛红、伍兴、廖冬至、谢迁等人的地盘,不由得气恼万分。 曹振彦话音刚落,就有人反对說:“我看先打李自成不妥,众所周知,其实前者我大清是吃了亏的,只是勉强击败了李自成,李自成元气未伤,现在贸然进攻,实在胜算不大。反而是鹿玛红那面,我觉着有机可乘。伍兴南下江淮固然气势汹汹,然而必然引起江南朝廷的不满,而且其多行杀戮,江淮的乡绅也必然会反抗,并且他去扩大地盘,也必然和鹿玛红发生冲突。敌乱则取,所以我建议我們应该先去攻打山东。” “打山东?你方才沒有听得清楚?为了点验校阅江北四镇的兵马,梁国公会往江北四镇各处至少派遣一個旅的兵马前来。若是我們前脚对山东鹿玛红动了手,后脚她公爹的兵马到来,那不是咱们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到时候损兵折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吴景道的话引起了不少共鸣,支持曹振彦的人自然看不下去,双方于是争执了起来。但是多铎却沒有关注他们的争斗,他只管注意這独孤寒江在地圖上标注出的敌我态势。 向东和向西两派在那裡争吵不休,個個吵得面红耳赤。倒是独孤寒江,在這個热锅裡又添了一勺油之后,便置之不理,只管到一旁的白肉案子上用小刀割了一块肥肉下来,不慌不忙的蘸着佐料吃白肉,不时的還点点头。摇头晃脑的品尝着美味。 多铎见他如此沉着,知道他必然有主意,于是就安抚了众人,然后走到独孤寒江面前,举杯說道:“独孤将军,請满饮此杯。”独孤寒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陪多铎喝了一杯。众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心裡暗暗妒恨,心說不過一個降将,居然被王爷如此看重,真是气人。 多铎见独孤寒江爽快的喝了個干净,称赞道:“好,果然是好汉。我大清能有独孤将军,本王能有独孤将军相助,可见天意在我。只是天意归天意,這仗還得我們打。不知道独孤将军,对未来战局有何看法?” 众人此时眼光齐刷刷的看向独孤寒江,因为他们明白,既然多铎這么问了,就代表着独孤寒江的意见对多铎的决策影响很大,因此都希望独孤寒江支持自己一派的意见。而独孤寒江似乎完全沒這個觉悟,只见他站起来,带着嘲讽的笑容說:“我首先聲明,我不是针对某個人,在座各位的意见都是要坑死王爷。” 這番话的把众人說的怒火中烧,仇恨值一下子被拉到了满值,脾气大的,差点直接拔刀,只不過被還清醒的人制止了。开玩笑,王爷在那呢,你想造反啊?!多铎虽然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震,不過他很快就笑着說道:“独孤将军,此话怎讲?” 独孤寒江踱了几步,很是享受這种天下风云,便在我的一言之间的感觉。他走到了地圖前,用手指点着地圖上那一條长长的水系,還有一片无垠的海洋。 “主子,您請看,這是什么?” “咱们南面的长江!东面的大海!”多铎的额头微微的有了些汗珠,他渐渐的摸到了独孤寒江想要說得话,但是,急切间又理不清楚。在一旁的洪承畴,也是面孔一阵红一阵白的。 “各位,我想請问一句,我军的水师,比梁国公的水师如何?” 他這一句话,顿时给原本情绪激动的众人心中的那盆火上兜头浇了一桶冰水。咱们大清的水师?也就是几條能够运粮食辎重的沙船、漕船。如何能够跟南粤军水师相比? “眼下的李自成也好,鹿玛红也好,都依托水路与梁国公联络交通,进而获得粮草军饷器械的补给。所不同的无非是李自成要花钱,鹿玛红则不必。况且,李自成走长江水路,鹿玛红则是依托海路运输,数量所得更是不同。” “不管我們先打哪個,都会被另外两路人马夹击。”独孤寒江先声夺人,抛出了一個可怕的前景。 “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知道兵马动起来,所需要的无非是粮草器械火药被服军饷等等。而眼下,我們西面的李闯,东面的临清侯夫人鹿玛红,南面的梁国公李守汉,恰恰便是以水路联系,彼此用粮草器械军饷来接济,来互相呼应!” 独孤寒江的一番话,从众人从来沒有的角度和高度来对战场态势进行了一整套的分析。惊得众人无不是一身冷汗,原本吵闹的银安殿内,顿时变得如同深山古庙般沉寂,静的仿佛从天地初分时這裡便沒有生命一样。 片刻之后,洪承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破了這短暂的尴尬与恐惧:“独孤梅勒,你請继续說。” “是。经略相公。”独孤寒江向洪承畴行了個礼,继续在地圖上指点江山,为自己的這些同僚们指点迷津。 “眼下,南军与李闯的顺军,虽然沒有结盟的形式,但是,私底下却也有了结盟对抗我大清兵马的默契。李闯以战马、金银、字画、人口等等一切能够从南军手裡换了来他所需要的额粮草器械,用来对抗我大清天兵。所以,我們如果向东打临清侯夫人鹿玛红,势必会导致梁国公本部兵马的关注,同时,梁国公会以大量粮草器械来资助李自成,令他从我军右翼发起攻击,以援救南军的北路人马。” “那,独孤梅勒,那岂不正是說明,咱老曹說得对。先解决上游的李闯,然后回头再打鹿玛红這個小寡妇?!”曹振彦抓住了独孤寒江话语裡的话头,立刻打蛇随棍上。 “打李自成?那也一样,不但梁国公会一样以辎重粮草支持李闯与我军作战,同时,江淮、鲁南各处的明军、南军也是会蠢蠢欲动,给我們随时从侧翼来上一记狠的!” “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你說,到底咱们该怎么办?”同样是梅勒章京职务的陈泰,早就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气,跳出来指着独孤寒江,要他拿出一個可行的办法。他和曹振彦身边這一派人,大多数是塔山系众人,早就看着独孤寒江這個降将不顺眼了。本来嘛!一個打了败仗来投效的家伙,给個总兵之类的官职就可以了。居然多铎主子還收纳到旗下,居然還封了一個梅勒章京的官职!老子们也是梅勒章京、甲喇章京的官职,可是,咱们這個官职,那可是在塔山在李华梅這個疯婆子的漫天炮火当中拿命挣来的!他凭什么?! “王爷,经略相公。各位将军。各位大人。”独孤寒江看了陈泰一眼,也不答话,只管向多铎、洪承畴打钎行礼,然后說出了自己的意见。 “各位都是猎场上的好汉。我想问一句,如果各位遇到了一條吊睛白额大虫,或者是一头黑熊向你扑来,你是想先打它左面的爪子還是先打它右面的爪子?” “夯货啊!当然是直接刺向老虎的胸腹要害之地啊!”八旗将领们发出阵阵嘘声。不過,嘘声之中,多铎的面色凝重,他隐约觉得,自己快要抓住那個念头了。 “正是!王爷部下的虎枪营裡,都是善使虎枪的好汉,個個都是上山猎虎入林猎熊的巴图鲁,独孤梅勒若是不懂,可以請他们来演示一二。”八旗将领抓住了一切机会来对独孤寒江进行嘲讽挤兑,来排遣他们胸中的愤怒。 满洲在辽东崛起后,虎枪便从日常的生产生活工具变成了武器,多被用于沙场战阵,一個個虎枪营建立,能用虎枪者,多是各旗出众的勇士,多为重甲与巴牙喇者。毕竟這虎枪,起初是为了搏杀猛虎而设计的。刃身如刀,枪锋非常锐利,纵使虎熊凶猛,皮骨韧厚,也能一击刺穿。所以靠枪刃处左右各有一小段鹿角棒,非常必要。虎枪枪刃长达九寸。刃上有数道血槽。枪刃一道道棱起,使得刃身有若圭形。枪杆近半,都有枪头与杆身相套连的铁管,靠近枪刃套处,左右還各有一段鹿角。下垂两根长长的皮條,這是防止刺入目标太深,伤及自己。多铎手下,如今一样有一营虎枪营,用来充当护卫和亲兵。 “既然是知道,那为些什么我們不直奔老虎的心腹要害而去,反而在這裡跟老虎的两只爪子周旋?!”独孤寒江也是冷笑着,进行回击。他要看着這群八旗将领们把泼在自己身上的污水一口口的喝下去。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和梁国公作战?” 在场的人们都意识到了這一点。 只不過,多铎和洪承畴是脑海之中仿佛一阵狂风吹散了迷雾,顿时一片清明。而曹振彦、罗绣锦众人,则是稍稍惊愕了一下,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几個人腰都弯了。 理由很简单,开什么玩笑,我們還不知道击败李守汉是关键,但是能做得到才行啊。曹振彦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笑一边說:“独孤将军,不是我老曹不厚道看不起你,想当年我老曹在塔山大战李华梅,结硬寨打呆仗杀了一個尸山血海,才勉强挡住了李华梅。再战李守汉,我被近卫旅一個冲锋就击伤,被迫回去养伤。我老曹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守汉是真不好打啊。想赢,只能是靠结硬寨打呆仗一点点耗死他,想取巧速胜,只怕是自取其辱。” 曹振彦的话引发了不少共鸣,甚至包括平时反对他的人。倒不是說他们一定就赞同曹振彦,而是有共同利益。本来的嘛,我們费劲了力气也只是防守中挡住了李守汉,你独孤寒江一张口,說能速败李守汉,那不显得我們都是废物。于是,众人几乎是众口一词的反对独孤寒江,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混账奴才!你们眼裡還有本王這個主子在嗎!”多铎突然暴怒了,他挥起了手裡的烟袋杆,不分青红皂白的排头轮了過去。打得几個八旗将领鼻青脸肿,甚至有人脸上被打出血来,却也不敢造次。 殿内,重新又恢复了安静。 “独孤,不要理這群混蛋!你只管给本王把你的意思說明白!”多铎瞪着一双杀人的眼睛,恶狠狠的扫视了一圈眼前這些八旗将领们。看到多铎這副神态,八旗将领们,也不管是出身于八旗满洲還是八旗蒙古亦或是八旗汉军,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一丝举动。 就连曹振彦這個出身于多尔衮门下包衣奴才,算是多铎多尔衮兄弟的心腹的贝勒,也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多铎的目的也很清楚。二哥多尔衮靠着塔山的军功如今登顶成了大清的摄政王。如果他要是想再向上一步,那就势必要有更多更大的功绩。如果我立下了不世之功,那么对二哥多尔衮,对本王自己,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到现在二哥還沒有儿子。京城裡王府传来的消息,每日裡或是多尔衮进宫,或是布木布泰到摄政王府来议事,“二哥把精气神都耗费在這個女人身上,怎么能有自己的儿子?!” “這個独孤寒江,便是本王的曹振彦。本王也要用他来立下不世之功!這大清的江山,未必就一定是他黄太吉的儿子才能坐!本王,才是太祖高皇帝心中所属的皇位汗位继承人!”u ,欢迎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