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被拦路
“霖儿可有与你說過,明家与严知府之间的渊源?”
厚纱垂摆的白色帷帽微微晃动,云听侧過头,密实的帷帽让她只能依稀看得出身旁模糊的轮廓。
她摇摇头,明霖确实不曾与她說過官府之事。她虽来這异世近三年,在這若水生活了近三年,可所识得的人却只有明府一众,及那左右邻裡寥寥几人。不论是从前還是现在,她都不曾处得一可說知心话的知己密友,也或可說,是她本就心中戒备排斥向外人诉說己事,也害怕外人窥探她的内心。
哪怕到了现在,她仍不曾后悔一生不曾交一至交好友,她有明霖就足够了。若說后悔,那便是她被爱得宠得失了居安思危的警惕,以至于现下,她有事只能依靠于他人。
云听皱了下眉不欲在此时多想,且她心中已打定了主意,若无有他法,或是要卑躬屈膝相求,她定会当机立断的。
“先时娘所托的,可就是严知府?”
明老夫人再次叹了口气,也是不止一次心中暗对自己儿子生了责意。如听儿這般样貌秉性,无有强大的家世做靠山,便得需有一颗灵窍心肠和一颗理智聪颖的头脑自保。可叹霖儿竟一心只想着保护,未曾在有限的时日教她成长,以至于现下留她孤寡,横遭强权還懵懂无知。
待此事過后,得快要好好教导才是。
“严知府曾是若水通判,后被你公公提拔举荐才算通了官路。当然,這其中更多的還要是其人才干出众才能做到如今一城知府之位。”
說到這裡,明老夫人话音顿住,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可知那凤敖是何身份?”
云听怔了下,摇了摇头:“并不知,只我从他敢与淮安侯府正面相对且全身而退,如今又在若水横行无忌,便猜断其人定身份不凡,只究竟是何高门,却是猜度不出。”
明老夫人眼含赞许的看着她点点头,她果然如她所想那般虽性情直白却心中清明,并非那被人护着宠着就脑袋空空满心情爱的花瓶美人。如此通透于她来說才是幸事。
她也未打算瞒她,只有知晓一切才可全力以赴,亦或另有抉择。
“凤敖乃当今德馨公主与威武大将军之独子,天子亲外甥,宠如半子,特赐皇姓,其受宠之高便是皇子在其面前也要退射一箭之地。身份道:“此人年二十有五,除太尉官职,還是皇命亲封的冠英侯。后宅之内有妾无子嗣,遂太尉夫人侯夫人之位,都乃盛京女子趋之若鹜想要坐上的位置。”
云听已是听得愣了,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会与一個皇亲国戚有了纠葛。她始终未能真正将自己代入這皇权阶级的时代中,也未曾想過自己的身份虽不受宠,但在世人眼中那也是一高门嫡女。
在她心中,她只是一個命运坎坷被当作弃子反复压榨的平凡女子,她所接触到的,也多是平民百姓。那皇亲国戚是远在天边,是与她两個世界的存在。
而今被一個身份煊赫顶了天,被无数女子爱慕的俊美男子所讨要,她非但未有受宠若惊羞涩心动,反觉浑身发冷眼前黑暗。
這样一個背景强大且手握大权的人,甚至可以执行左右律法的男子,他若想要什么,這世间有谁敢拦着?
更何况他看上的不過只是一名已嫁過了人且丧了夫的寡妇,一個连玩物都算不得的女子,谁会出头为她撑腰张目?便是那天子,在他眼中一個物件都算不得的女子,怎能与心爱的外甥相提并论?
怕也只会說是她不甘寂寞不安于室,自荐枕席才攀上了高枝,能得那权贵垂怜已是她之天幸。谁会管她是否自愿。
云听未曾注意到婆母后半句意味深长特意将那人后宅之事告知的别样用意,她在乎的只是她能不能从這样一個豪强手中脱身,她们现下前来找知府求助,又会不会是做无用之功。
其实她自己心中明白,一城知府乃当地官衔最大的官员,他也许会是地头蛇在此地一家独大威风无两无人敢犯,但在那绝对的权势面前,也不過沧海一粟泯然于众,根本就不是一個层面之人罢了。
“娘...,既您已知那凤敖背景强大无人敢惹,今日去寻严知府,又是何用意?”
云听暂将惊憾压下,愈渐沉静的晶莹美眸抬起看她。她真沒想到婆母远在若水竟连盛京之事,乃至于那凤敖的后宅之事都如此了若指掌。真不知是该叹她的帷幄,還是该叹那凤敖名声传扬之广。一时又对自己固步自封不了解世事而自责。
且婆母既知之甚深,便不会想不到连她都能想到的事,那么她此行前去,目的何在呢?
“你先--”
明老夫人刚开口便觉车子一震,婆媳二人警觉的及时相互搀扶才免于摔倒。但也因這突然变故,将她要开口的话暂时中断,只刚刚坐稳還未来得及询问发生何事,便听得一道嚣张跋扈的轻浮之声自车外洋洋传来。
“车内可是明家少夫人,将军府石公子有话问询,還請少夫人,出来一见吧。”
将军府?石公子?
云听根本不知這将军府乃至于石公子是何人,但只听此人那耀武扬威横路喊停女子车架之行,便知其人绝非善类,而张口便要见自己一新寡在身的女子,更是丁点未曾将礼数放在眼中。
且此人指名道姓要见自己,不难想到定又是因了這倾城之貌惹来的横祸。想到自己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纠缠威胁,被压在心底的怒火顿时腾然升起。
“听儿!”
明老夫人及时拉住她嚯地站起的身子低声叫道,冲门边坐着的端姨使了個眼色见她出去应对才沉着气說道:“莫要意气用事,一切都待回了城回了府再說。”
“娘!”
云听回過头,隔着帷帽彼此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她骤然熊熊燃烧的怒火却轻而易举被人察觉。但她终非那只知愤怒而无有头脑之人,忍了又忍方压下怒意咬牙說道:“您放心,我知道分寸。”
她便是再怒再恨,也清楚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更无有底气站出去与那自称将军府中别有意图之人对峙叫嚣。
可她头一次如此恨,如此憋屈,为何這世道,怎就对她一介女子如此苛刻,如此不曾善待。就因为她容貌過人,又无有夫婿,便任意是谁就能欺她,就敢觊觎她,折辱她!
见她听话,明老夫人才缓缓松了口气。她可能不知,但她却是知道這将军府石公子是何来历。
历来一方城池皆有文武官员相辅相成又互相制衡。但若论地位,虽都是同级,但這手掌军权的将军,其实是比掌一方水土百姓的知府還要权重强势。
若沒猜错,這石公子便就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子,只他们共居在這若水向来相安无事。今日怎会突然横路拦停了车架?
思及方才那人喊话之言,她便又已明白因由为何。
轻拍了拍她玉白细腻,攥紧的青筋骤显的手背,镇定道:“你安心坐着莫要出去,我来解决。”
“不行!”
云听立时便严声阻止:“此事因我而起,怎能让娘出面,绝对不行--”
“明少夫人,我們公子有事问询,你却派一老妇出面,可是对我們公子有何意见,亦或是对我們将军府心怀不敬,心中不满嗎?!”
看吧,何为以权压人,這就是以权压人啊。有了权柄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巧立名目来满足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可恨的是,她却毫无办法。
来时被那凤敖抢去云听都只是怒和惧,可能是因他曾救過她,所以从心裡她便沒有对他产生真正的怕与恨。可现在,這個她从未谋面的石公子,甚至连一句话都沒說,便已令她心中恨极,怒极。
“看来少夫人是定要本公子亲自来請才能露面了,既如此,那本公子就成全了你!”
比之方才更加飞扬跋扈的男声响起时,车外轰地一乱,各道阻拦之声還未落下,紧闭的车门便已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下一瞬,云听头上的帷帽便被猛然的掀掉,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玉面便带着惊怒显露人前。
来人满眼痴迷面露阴邪的看着她,喃喃道:“果然容貌绝美魅惑人心,果真沒有骗我。”
而后便二话沒說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将车厢内站着的明老夫人卷下车哐地声锁上车门,随着一道兴奋至极的回府声中,马车便飞快的跑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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