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活在大清不容易(五) 作者:沒落皇朝 《》 先是吃坏了一众庄农佃户,然后三爷又跑肚拉稀,丁保钧也急出了满身的大汗,找来打水的一问,丁保钧差点沒宰了這個混蛋。 打的是凉水不错,可這狗ri的,图省事沒从井裡打水,直接在门口的饮马槽裡舀了一桶凉水,怒火加上不干净的水,差点放翻了杨家三爷,今天這事儿从头到尾就俩字:窝囊! 大半天的功夫,丁保钧的嘴上,就起满了燎泡,這火燎燎的滋味,他好久沒有尝過了,如此窝囊的事情,他這辈子遇到的也不多。 丁保钧那裡难受,杨猛也是一样,虽說泄了火气,可嘴上也生满了燎泡,在一旁伺候的唐尤物,心裡也极不是滋味。 今天這样的窝囊事,也是杨猛从沒遇上過得,当年蹲监狱、当佣兵、做毒枭,虽說過得有些低贱、见不得人,可那时候的ri子,不舒心也能任气,现在可好满腔的怒火,只能蹲在马桶上解决,這窝囊的事也让他重新考虑了一遍自己的這次重生。 第一天,就遇上了鸦片,后面這些天,看的几乎都是大清的众生相,上到一省督抚、一县父母,中到富商老子、周大牲口,下到各色匠人、各族山民,而活的最为低贱的就是自己今天见得這些個庄农佃户。 鸦片自己可以精炼返销回去,不仅能赚钱,還能报复列强。官员、商人、地主,虽說活的不易,但他们与那些個匠人、山民、庄农佃户比起来,就好似活在了天堂。 那底层的這些人,让自己遇到了又该怎么办?重新活一回,杨猛想活的更好,這重活一次的机会,也让他敬畏鬼神、相信命运。 這些人活的凄苦,是他们的命,而遇上他们、看到他们、怜悯他们,就是他杨猛的命。 命数难改,自己被神佛改了,那些活在生死线上的人呢?神佛难道是想让自己为他们改命?若只是因为周大牲口的缘故,他们的命可以有些改变。 但如果整個宜良、整個云南、整個大清,都是這样活在生死线上的人们,自己又该如何为他们改命?脱虚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這么大的压力,杨猛的眼前闪過了阵阵光影,身子也有些摇晃了。 “三爷,您怎么了,我這就去找郎中。” 杨猛在床上打着摆子,可吓坏了唐梅依,這打摆子可是急症,弄不好就会要人性命的。 “不要郎中,找丁叔過来!” 這话杨猛是吼出来的,他要通過丁保钧的嘴,听听這大清、看看這大清,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样,自己就要摧毁這大清。 满嘴燎泡的丁保钧,看着面如金纸的杨猛,心裡那叫一個痛,那该死的玩意,怎么就打了一桶脏水,三爷若是有個好歹,他非活扒了那畜生的肉皮。 “丁叔,今天這样的人,宜良多嗎?云南多嗎?大清多嗎?” 杨猛哆嗦着干裂的嘴唇,问出了心中的問題,他心裡希冀着,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三爷,您好好的问這個干嗎?你這是怒火攻心了,要好好的静养。” 今天這样撑死人的事,丁保钧见過,他也可怜那些人,可這大清的天下,似他们那样的人多的去了,拆了他丁保钧榨出油水,也救不了那么多的人。 他丁保钧不行,杨家也是一样,杨家的钱财虽說不少,可摊到整個大清,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救!怎么救?拿什么来救? 大哥杨士勤依然做的不错了,每年都拿出十几万或几十万的银子用在這個上面,那已经不是個小数目了,杨家有一個活人无数的杨佛爷就够了,再加上一個,杨家就是抱着金山,也填不满這個无底洞。 “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想知道,那样的人多嗎?” 杨猛一着急,說话的动作大了一些,干裂的嘴唇便渗出了血水。 “我說!三爷您千万别动气,伤身啊!似今天這样的庄农佃户,宜良不少、云南也不少、摊到整個大清多的数不過来。虽說数不過来,可与大清的人口相比,這些人不算多。 比他们稍微强上一些,勉强能吃饱的庄农佃户,更多!多了几番、十几番,可多又能怎样,咱们杨家虽說家大业大,可与他们一比,毛都算不上,這些人咱们拼了命也救不了! 三爷!你可知为何来的這些人中女孩比男孩少?就是因为养不起,养一個女孩,十四五岁就要出嫁,還要赔上一笔嫁妆,农人谁敢多养活女儿?一般的户上,生了女娃,不是溺死就是送予别家做了童养媳。 這童养媳也是個省钱的法子,嫁娶耗费不多,大了一些還能为家裡干些活计,非是他们活的艰难,而是這世道艰难,活不起啊! 咱家的仆役、刀手,与他们一比,那就是活在蜜罐子裡,仆役虽說钱少,可让一家不挨饿,還是能做到的。刀手们虽說刀头舔血,可他们過得更加的自在。 刀手?别說您给他们五两,就是一两、半两、不给钱,只要管饭!愿意干的人,整個云南数都数不過来,這些也是世道逼的。 咱们家的买卖,虽說是经商,但也害過人命,那些個赃官不为难我們,那是因为老爷子使了大笔的银子。 咱们家的收入,一半要买通官府,剩下的還要支付各种用度,老爷子每年還要拿出几十万赈济那些活不下去的饥民,让他们有條活路。 谋财害命、贿赂赃官、赈济饥民,咱们做這些是为了什么?還不是为了保证商路畅通,为了好好活着?按說咱们经商之人,不该這么残忍下作,可不這样咱们也活不下去,這又是为什么?還不是世道逼的? 周士清活的滋润,可他干的都不是人事,给他干活的人吃糠咽菜,他大鱼大肉。抽他家烟土的人,卖儿卖女卖婆姨,他在家裡数银子,可這样做会遭报应,三爷您就是他的现世报。 咱们家的活法,已经不错了,不能再变了,再变就会破家啊!” 今天的事情,也触动了丁保钧,可触动归触动,绝对不能行动。救济?不用整個云南省,单单一個云南府,就能让杨家父子穷到当裤子。 造反?田地租税、商业税赋,多半個大清的钱粮,全部握在朝廷的手裡,杨家在云南声名不错,可反的了云南,還能反的過整個大清嗎?造反死路一條,還会连累无数的百姓。 为了說服杨猛,丁保钧拿出了全部的本事,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反而更加坚定了,杨猛的决心。 “我知道了,做眼前事、做今生事、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会一步步来,一步步改变世道,一步步为生民改命!” 杨猛的眸子亮了,說出的话虽然虚弱,可份量却是不轻,一個字一個字的砸在丁保钧和唐梅依的心间,這话听着提气、也解气,今天這窝囊事,算是過去了。 唐梅依听了這话,那双美眸,化作了一泓c魂水。而丁保钧听了,除了提气,眼裡也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宜良杨府的长桌宴停了三天,杨猛也休养了三天,身体恢复了一半,他就重开了长桌宴。這次的长桌宴,很是寒酸,吃的东西只有一种,那就是加了菜叶、盐巴的稀粥。 上次撑死人的事,杨猛花了钱、出了粮,那些庄农佃户不仅沒有怪罪怨恨,反而十分感激杨猛,那些钱粮,足以让這些人,一年不用挨饿了,虽說吃不上好东西,但不用挨饿,就是天大的美事。 重开长桌宴,第一波宴請的還是遭了罪的那波人,這次的稀粥,他们也是往死裡喝,一個個枯瘦的身体,全都挺起了大肚皮。 這有些滑稽的一幕,沒有让杨猛失笑,他心裡的担子,在這些大肚皮的压迫下,却越发的重了。 杨猛也陪着笑脸,挨桌问了一遍,多少田地能养活一家人,這些庄农佃户的家口都不小,七八口人那是小的,十几口人算中等,二三十口人的也不在少数。 多少田地养活一家人,也就沒了准数,但养活一個成rén,一亩肥地的产出,就可以了。当然种的得是稻米,如果换成高粱、白薯、玉米這些,就有些勉强了,但加上些野菜什么的,也不至于饿死。 周大牲口定的地租,精细的令人发指,在座的有一户算一户,交上田租大多只能剩些种粮,再就是米糠、稻草這些东西了。 田地只能维持自己饿不死,身处饥饿之中的人们,侍弄土地就耗去了他们大部分的力气,瘦骨嶙峋的人,找地方做工也沒人愿意要。 越過越穷,但勉强活着,就是這些人的写照,账房那裡得来的东西差不多,以肥地计算,一亩地勉强养活一個大人,這初次的长桌宴,就让杨猛心裡,大致有了底。 接下来的长桌宴,持续了几天,杨猛见過了绝大部分的庄农佃户,得出的說法也差不了多少。吃完了长桌宴,杨猛一人给了一些散碎银子,几十斤粮食。 最后长桌宴结束,丁保钧算了一下,這次的花费,全部合成银两,得有個大几万的数目。但杨猛的收获却是不小,用钱粮在這些庄农佃户的心裡,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杨猛强势压住械斗,得来的三阎王的名号,也被這些庄农佃户,改成了小佛爷,這初步的威信算是建了起来。 为了分配从周大牲口得来的山田、良田,杨猛和一众账房,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可杨猛的想法,却与账房们背道而驰,杨猛的想法是不错。 可這個不错是对那些庄农佃户来說的,损的却是杨家的利益,作为账房,肯定不能這么干,事情在杨家账房那裡停住了。 虽說老爷子杨士勤,把宜良的事情交给了杨猛,但账房先生们,只认杨佛爷,不认小佛爷,无奈的杨猛,只能回昆明,請老爷子做主了。 杨猛那夜的话,也经過丁保钧传给了杨士勤,对于老三杨士勤也是无條件的让步。 “你只管去做,大不了做老子的把命赔上,但有一條,按着你說的一步步来。” 杨士勤只有這一句话,丁保钧也成了宜良杨府的大管家,从此只听从杨老三的命令。 您的到来是对我們最大的支持,喜歡就多多介绍朋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