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親
疊好被子，賀啓明拿了幾塊錢，準備上縣城買點東西。
“啓明，啓明……”賀大姑人未到，聲先到。
“他大姑，啓明在屋裏，這麼早找啓明有什麼事？喫過早飯沒？”楊福珍抱着小孫子出去。
“呦，陽陽已經起來啦，大姑婆抱抱。”賀大姑抱過賀景陽，探頭看了一下里屋，見賀啓明出來，衝他招了招手，“啓明，快來，大姑跟你說個事。”
賀啓明一看大姑這模樣，就知道又是相親的事。
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他其實不太想結婚，就怕再遇到和他前妻那樣的女人。
這次回家探親，他媽和大姑都勸他再找一個，他原本還在猶豫，直到他看到侄子欺負他的兩個孩子，他媽雖然會管，畢竟精力有限，不能時時看着。
還有小兒子看到弟媳婦抱着她孩子時，那羨慕的眼神，他覺得是該找一個。
而且他這次提幹，有資格讓家屬隨軍，在他眼皮子底下，新娶的媳婦肯定不會偏心。
“大姐，是不是有合適的對象了？”楊福珍見賀大姑這架勢，立馬反應過來。
賀大姑點頭，“知道後溪村的魏建成嗎？”
賀啓明不知道，楊福珍可太知道了，畢竟他的事情非常戲劇性，到現在還被人經常提起。
“走了六年，把工資都給相好，上個月病死的那個魏建成？”楊福珍眼珠子一轉，“你是說他的媳婦，葉青芷？”
見賀大姑點頭，楊福珍不大滿意，“這才死了老公的寡婦，會不會不好？”
“又不是馬上就結婚，先處處看，要是合適，等過了百日祭再領證，上回就是太急，沒了解清楚就急急忙忙的結婚，害的啓明遭了那麼多罪。”賀大姑輕哼。
提起前二兒媳婦，楊福珍抖了抖身子，心有慼慼的問道：“這個葉青芷怎麼樣？”
“她家的事鬧那麼大，你肯定也聽過一些，魏建成走了六年，她孃家離的遠，婆家靠不上，一個人拉拔兩個孩子，從沒傳出不好的事情，就知道她是好女人了。”賀大姑信任葉大媽，她自己也去打聽過，很少有說葉青芷不好的。
賀啓明默默聽完，如果傳言沒錯，那這個葉青芷確實不錯。
“我上回見過一眼，長的挺不錯，就是瘦了點，養養就好了，主要是人品好，家裏家外一把抓，啓明，葉青芷也有兩個孩子，每天穿的乾乾淨淨，又乖巧又懂事，她肯定是個好媽媽。”賀大姑篤定的說道。
一個人再能裝也不能裝那麼多年，孩子每天收拾的乾乾淨淨，教的乖巧懂事，這都是葉青芷的功勞。
楊福珍聽完，又覺的葉青芷不錯，踏實能幹，最重要的是守的住。
她前兒媳婦就是因爲分隔兩地，耐不住寂寞纔會鬧那麼多幺蛾子。
“啓明，你怎麼說？”楊福珍扭頭問賀啓明。
“先見一面。”賀啓明猶豫片刻，“她願意改嫁嗎？”
別到時候剃頭擔子——一頭熱。
“魏建成一走六年，一次都沒來過，外邊還找了相好，把工資都給那個相好，現在死了，她和孩子一分都拿到，葉青芷已經對他死心，主要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不容易，她也想找個依靠。”賀大姑解釋道。
賀啓明點頭，只要女方願意就行，先接觸看看，合適了再接着瞭解。
約了明天集市見面，空着手去不好，賀啓明正好有事要去縣城，順道買些奶糖和餅乾。
剛出村口，就見賀永耀站在那四處張望。
“永耀哥，你也要去縣城？”賀啓明停下腳步。
“不是。”賀永耀從兜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要遞給賀啓明，見他擺手拒絕，又放了回去，一邊笑着說道：“我在這等人。”
賀啓明沒有追根究底，倆人雖然是一個村子，但是差的歲數，很少在一起玩，尤其他當兵之後。
看着賀啓明坐車離開，賀永耀失望的低下頭，後悔的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天在車上碰到葉青芷，賀永耀就對她一見鍾情，當時想要問她名字，結果因爲種種原因錯過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車站等着，就盼着能再見一面，結果一次都沒碰到。
“回來啦？”永耀媽看到賀永耀垂頭喪氣的走進來，沒好氣地說道：“就那麼喜歡？萬一人家已經結婚呢？”
“我看她不像結婚了的樣子。”賀永輝內心沒有表現出來的平靜，“沒事，等我下次遇到她一定問她。”
“那誰知道，你也不能一直這麼等着，你葉大媽介紹的對象真的不錯，要不先看一看？說不準比你遇到的那姑娘更好呢？”永耀媽生怕兒子被耽誤了。
“媽，別說了。”賀永耀不是很高興的說道。
晚上，葉青芷坐在牀邊疊着衣服，兩個孩子在那玩抓石子，想到明天要相親的事，還是應該跟他們說一聲。
“安民，安傑，葉大媽給我介紹了個對象。”見兩個孩子目不轉睛的看着，葉青芷抿了抿脣，“對方是個軍人，也有倆兒子，聽葉大媽說，他人很好，而且他保證，他會對所有孩子一樣好。”
哥倆對視了一眼，魏安傑跑過來坐到葉青芷對面，“新爸爸是軍人，那他肯定不會欺負媽媽對吧？”
葉青芷一愣，沒想到這孩子第一個擔心的是她。
“當然，他可是解放軍叔叔，主要是媽媽相信葉奶奶，她說他們家的人都很好相處，不會讓我們受委屈。”葉青芷摸了摸他的頭，“現在說這些還早，人家是軍官，不一定能看上我。”
“不可能，媽媽這麼好，他怎麼可能看不上。”魏安民立馬反駁。
葉青芷笑笑，這誰說的準，當然，也可能是她看不上他。
第二天一早，葉青芷換上家裏最好的衣服，就是上次去縣城的那套，用木簪子盤了個頭發，留了兩縷劉海，輕輕的抓一下，讓頭髮隨意自然些。
“青芷，好了沒？就等你了。”葉大媽挎着籃子進來。
“好了好了。”葉青芷扯了扯衣襬，交代兩個孩子幾句，就跟葉大媽前往集市。
這次先不帶兩個孩子，如果互相看對眼，下次再帶孩子們去見面。
“青芷，待會兒你別緊張，就跟平時一樣，他要是問你以前的事情，你就實話實說，錯又不在你。"說到這，葉大媽碰到了熟人，“啊？對，我和青芷一起去趕集，你拿的什麼東西？成，那你趕緊去，我們今天不賣東西，慢點去沒關係。”
葉大媽人緣好，幾乎每個村子都有認識的人，所以走幾步就要打個招呼，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硬是走了一個多小時。
“幸虧提前出門，不然遲到就不好了。”葉大媽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拉着葉青芷說相親要注意的細節。
其實這些葉青芷都知道，上輩子作爲大齡單身女青年，相親都不知道相了多少回，她的經驗豐富，很多方面比葉大媽知道都多。
“就那邊。”到了地方，葉大媽指着一座小屋邊上站着的人，“你看見沒，那個穿着白襯衫的，就是我給你介紹的對象，叫賀啓明，他身邊是他大姑。”
離的有些遠，好在原身的視力不錯，依稀能看到一個穿着白襯衫，黑色褲子，寸頭，劍眉星目，身姿挺拔的男人。
果然，葉大媽是值得信任的，一點沒騙她，確實是一個長得好又個高腿長的男人。
“怎麼樣？大媽沒騙你吧？是不是個子高，長的又好看，他沒當兵之前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小夥，好多小姑娘上趕着要嫁給他呢。”葉大媽衝賀大姑揮了揮手，拉着葉青芷過去。
單從外貌而言，賀啓明真的很不錯，至於人品和性格，這個需要時間和相處。
另一邊，賀啓明也看到了葉青芷，杏眼桃腮，櫻桃小嘴，有着鄉下女人少有的白皮膚，主要是她的氣質，溫婉動人，又落落大方，還帶着一點書卷氣，實在是不像一個沒讀過書，只會帶娃幹活的農婦。
“啓明，你怎麼啦？”賀大姑見賀啓明盯着葉青芷看，衝他曖昧的眨眨眼，“是不是長的很漂亮，一點都不像生過孩子的樣子？”
賀啓明不着痕跡的掃過葉青芷的細腰和胯部，確實不像是生過孩子。
賀啓明微微眯眼，“大姑，你說葉青芷沒讀過書？”
“是沒上過學，不過人很聰明，村裏辦掃盲班的時候，她經常去聽課，能讀會寫，認識好多字。”賀大姑湊近賀啓明，小聲問道：“怎麼，你嫌她沒文化？”
“不是，隨口問問。”賀啓明繼續觀察葉青芷。
上過掃盲班？
有些聰明又努力的人，確實能學完所有字，之後經常看書的話，有點書卷氣好像也說得過去。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他先看看，希望這個葉青芷沒有問題。
賀大姑點頭，葉青芷去過掃盲班的事情是葉大媽告訴她的，包括葉青芷能讀會寫這事，她相信葉大媽的話，所以也就這麼告訴賀啓明。
原身真去過掃盲班，只是出於好奇，後來覺的沒意思就沒去了。
能讀大寫的一到十，會寫她自己和魏建成的名字。
其實葉大媽也心虛，只是她覺得賀啓明條件好，不想葉青芷錯過他，爲了給她增加優勢，就把葉青芷能讀會寫的事跟賀大姑說了。
葉青芷絕對想不到，才一個照面，就因爲她的氣質差點被賀啓明懷疑是特務。
其實村裏的人也覺得葉青芷變了很多，想到魏建成突然病逝，還在外面找了相好，所以大家都認爲葉青芷受了刺激，纔會性情大變。
畢竟葉青芷一直生活在他們眼鼻子底下，誰能想到身體裏的芯子換了呢！
賀啓明是軍人，學過偵查，一眼就看出葉青芷不同尋常的氣質，她那受過良好教育的樣子，真的不像一個連縣城都很少去的村婦。
“哎呀，這就是青芷啊，之前老聽葉姐提起你，咱們兩個村子離的也不遠，竟然都沒碰到面，長的真漂亮。”賀大姑上下打量着葉青芷，拍了一下賀啓明的胳膊，“傻站着幹嘛，快跟青芷打招呼。”
“你好，我叫賀啓明。”
“你好，我叫葉青芷。”
賀啓明握了一下葉青芷的手，沒有不該有的繭子，可能真是他草木皆兵了。
賀大姑和葉大媽你一句我一句的誇着葉青芷和賀啓明，見他們沒怎麼開口，知道是因爲他們在這裏不好意思，就找了個藉口離開。
“啓明，我還要買些東西，就先走了。”賀大姑笑呵呵的說道。
“對對對，我也要買東西，我們一塊走。”葉大媽揮揮手，把地方留給他們。
他倆離開之後，賀啓明開口說道：“那邊有一條小溪，咱們往那邊走走。”
“行。”葉青芷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小溪旁，往沒人的地方走，葉青芷率先打破沉默，“孩子的爸爸上個月生病去世，孩子的爺爺靠不住，我改嫁的話，肯定要帶上兩個孩子，這點你介意嗎？”
“不介意，這說明你有責任心，而且我一開始就說了，只要在一起，女方帶的孩子我會一視同仁。”賀啓明真的不介意，不拋棄孩子的女人至少心地不壞。
葉青芷點頭，側頭看了賀啓明一眼，“你呢？有什麼條件？”
“我的條件很簡單，能踏實過日子，對我兩個孩子好就行。”賀啓明看向葉青芷，“聽我大姑說，你識文斷字？”
來的路上，葉大媽跟她說過這事，讓她別太實誠，就說自己能說會寫，真結婚了，賀啓明還能因爲她識字少離婚嗎？
葉大媽非常嚴肅的告訴她，好男人都是靠搶的，不爲她自己，就是爲兩個孩子着想，也要嫁給賀啓明。
有了當軍官的爸爸，倆孩子以後的前程完全不一樣，只是撒個小謊，其實都不算撒謊。
她不識字嗎？一個也是字，十個也是字。
她不會寫嗎？理由同上。
葉青芷當然是點頭答應，她正想怎麼把自己識字的事情過明路，這不機會就來了。
“對，我一直很喜歡讀書，只是家裏窮，沒有機會上學，村裏開掃盲班以後，我經常過去學習，常用字都學會了，後來……孩子爸爸會偶爾教我，家裏以前有西遊記和水滸傳，我看過很多遍，後來都燒了。”
這就能解釋葉青芷爲什麼帶有書卷氣，賀啓明心下鬆了口氣，沒問題就好。
他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看葉青芷，長相貌美，身材窈窕，氣質也好，品性又好，大姑說的沒錯，葉青芷是個好女人。
和葉大媽一個想法，好女人要又爭又搶，確定葉青芷沒問題，賀啓明立馬開始行動。
“我前些日子提幹，現在能讓家屬隨軍，如果我們在一起，你願意帶着孩子隨軍嗎？”賀啓明鄭重問道。
葉青芷愣了一下，她以爲賀啓明最多是個排長，沒想到能讓家屬隨軍，那是團級幹部？
“當然，說實話，我受夠了兩地分居的苦，要是能在一起，肯定是最好的，對孩子也好，尤其男孩子，成長離不開爸爸的教導。”葉青芷同樣鄭重的回答這個問題。
賀啓明非常贊同，他也覺得孩子應該帶在身邊，小樹不修不直溜，爺爺奶奶對孩子管的太鬆，而且部隊的教育能力比鄉下更好。
“你現在是什麼級別？”葉青芷直接問道。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賀啓明，二十九歲，副團級，工資每月一百二十塊，結婚以後，工資會上交，不過醜話說前頭，對四個孩子要一視同仁，如果我發現你偏心，我會收回財政權。”賀啓明認真的說道。
葉青芷伸出右手，“葉青芷，二十五歲，農民，我可以向你保證，會對四個孩子一視同仁，一樣醜話說前頭，既然讓我一視同仁，那你不能插手我管教孩子的事情，就算你認爲不對，也不能當面反駁，可以私下跟我討論。”
“當然。”賀啓明本來想帶葉青芷去集市逛逛，給她買點東西，想到她現在的身份，兩人捱得太近，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只能作罷，“我明天進山打獵，你去嗎？”
“正好我要去撿柴火。”葉青芷也明白這事現在不能擺檯面上，點頭同意了這個見面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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