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鬼殊途(2)

作者:絕情小貓咪
【叮——!】

  【本次任務:1、存活至遊戲結束;2、探索劇情,挖掘克麗絲頓小姐的死亡真相。以上任務可任選其一完成,獎勵發放視任務完成度而定。】

  換言之,單純存活獲得的獎勵很可能少得可憐。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沒有源頭,硬要說的話更像是從腦子裏直接傳出來的。謝瀾環顧四周,其他人果然也是一副凝神細聽的表情,雙馬尾甚至連哭泣都忘了。

  骷髏衫大概是有什麼依仗,第一個跟着管家走進屋子裏,剛剛與他站在一起的人緊隨其後。

  “走吧”,連帽衫不知何時走到謝瀾身後,幫忙推起了輪椅,甚至在跨過門檻時貼心地扶住他的肩膀,十分專業的翹起前輪,平穩通過。

  “多謝”,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對方指尖似乎在肩頭的布料處輕輕蹭了一下。

  連帽衫的聲音倒是異常好聽,慵懶沙啞,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認識一下,我叫容越溪。”

  謝瀾握住他伸來的手,“好名字。”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容越溪笑容有些嘲諷,轉瞬又消失不見。

  互相交換姓名後,謝瀾也看清了屋內的景象。

  巨大的方形餐桌盡頭坐着一名身穿貴族服飾的中年男人,臉色白得像塗了層漆,嘴脣顏色鮮紅,看上去格外病態,藍色眼珠縮成米粒大小,整個眼眶幾乎被眼白佔據,見到一行人露出和藹的微笑,

  “感謝各位不遠萬里來到奧德里莊園,爲我省去了一樁大麻煩,這真是……太好了。”

  血紅的嘴脣緩緩咧開,露出內裏森白的牙齒。

  他神經質的動了動眼珠,目光最終停留在謝瀾身上,“原來還有位行動不便的人……”

  謝瀾早就想好了說辭,神色淡淡,不卑不亢,“來的路上不小心摔斷了腿,都是爲了生活。”

  奧德里招了招手,朝老管家耳語一陣,後者直起身子道,“老爺仁善,特許諸位同桌喫飯,請吧。”

  副本里的npc個個不是善茬,衆人不約而同的把靠近男主人的一端留了出來。

  就算是鬼怪也不可能隨意殺人,否則他們這羣人早就該團滅了。謝瀾正打算在最前排的位置坐下,卻被一人搶了先。

  容越溪朝他挑了挑眉,把第二順位的椅子讓了出來。

  餐桌上的食物異常豐盛,烤腸跟土豆色澤金黃酥脆,還有牛排和餐後甜點,玻璃杯中的紅酒散發着一股奇異的香氣。

  奧德里舉杯示意,在那道壓迫感極強的目光下,大部分玩家硬着頭皮喝了一口,謝瀾卻有種沒來由的抗拒,因此只是略微沾了一點。

  同樣沒喝的還有容越溪,他似乎總是笑着的,捕捉到謝瀾不經意打量的視線後勾了勾脣,“可以幫我拿一根烤腸嗎?”

  那道菜離他太遠了。

  謝瀾驟然回神,幫他拿了一根。

  坐在上首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反而在玩家吞下酒液時露出一種非常滿意的神色,看他們的眼神像在看某種極其鮮美的食物。

  飯後衆人在管家的帶領下分配房間,十把鑰匙,單人單間隨機分配,到了謝瀾這裏管家卻是單獨交給他一把,語氣不容反駁,

  “老爺憐你行動不便,特意爲你安排了一間,不要辜負這份好心。”

  克拉倫斯以爲這名看着弱不禁風、但聞起來格外好喫的青年至少會推辭一番,這樣纔好找機會發難,誰知他竟坦然接過鑰匙,頷首道,“多謝。”

  表情看不出半分勉強。

  克拉倫斯僵硬的扯動嘴角,“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雙馬尾哭了一整晚,眼圈紅得像兔子,見狀朝謝瀾投來了同情的目光,或許還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有可以依靠的隊友,慶幸遊戲裏的鬼怪喜歡挑軟柿子下手。

  長長的走廊上每隔幾米都站有一名男僕,臉色是屬於死人的青白,在慘淡的燈光下格外滲人。

  衆人不敢多待,各自按照鑰匙上標註的數字走進房間。

  不得不說古堡的主人異常大方,分配給幫傭的房間還算寬敞,大牀柔軟,甚至配有獨立衛生間。

  牆壁是新粉刷的,透着股濃烈的香氣,謝瀾皺了皺眉,操縱着輪椅在房間內仔細轉了一圈,離牀頭的位置越近,便越能聞見一股若有似無的腐臭味。

  他用指尖輕輕蹭了兩下牆面放至鼻端輕嗅,片刻後從袖口裏抽出一把順來的餐刀,挑了處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細細刮取。

  雪白的牆粉簌簌落在地上,露出內裏暗沉發黃的牆面,還有一枚灰褐色斑塊,很像乾涸的血跡。種種跡象表明,看似舒適的房間內曾發生過慘案,並沒有想象中安全。

  “咚咚”

  敲門聲不大,謝瀾把餐刀塞回袖中朝門口看去,來人竟是容越溪。

  他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圈房間內的陳設,笑道,“本來想看看老東西分給你的房間有什麼蹊蹺,現在看來好像多此一舉了。”

  兩邊構造都是一樣的。

  這份善意雖來的莫名,謝瀾還是道了聲謝,然後在他耳邊低聲講了自己的發現。

  容越溪注意力全在他說話時噴灑出的溫熱呼吸上,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小謝哥好細心啊。”

  他故意拖着強調,倒顯得這句話有些曖昧。

  謝瀾後知後覺發現兩人離得實在太近了點,鼻尖差點兒就抵在了一起。

  他滑動輪椅退開一步,“直接喊名字就行”,頓了頓又問,“你清楚我們爲什麼會來這裏嗎,遊戲又是怎麼一回事?”

  容越溪微微訝異,笑起來時眼下有兩顆明顯的臥蠶,很是漂亮,“看你這麼淡定,我還以爲是老手呢。傍晚發佈的任務你聽到了吧,其實很簡單,我們現在就在逃生遊戲的某個副本里,只要成功走完十個關卡,就能回到現實。”

  “到那個時候,遊戲還會滿足你的一個願望”,他說這句話時表情十分奇異,帶了點追憶,還有隱藏很深的怨恨與不甘。

  謝瀾若有所思,“如果死在副本里……”

  容越溪接道,“現實裏會失蹤。”

  那跟死也沒什麼兩樣了。

  謝瀾出乎意料的冷靜,“好,我知道了。”

  容越溪眼裏透着興味,忽然提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你知道蘭溪棹歌嗎?”

  謝瀾遲疑點頭,“怎麼了?”

  容越溪眨了眨眼睛,“沒什麼,這是我以前最喜歡的一首詩。”

  他曾經無名無姓,唯有一單字,容。是那個人說他笑起來時一雙眼睛最是靈動,透着勃勃生機,便從這首詩中取出二字作爲他的名。

  那人曾說,你看這句詩裏有瀾又有溪,有你也有我,是天定的緣分,合該我們在一起。

  結果只有他一人信了。

  一個人的回憶簡直寂寞如雪,容越溪直起身形,臨走時“好心”提醒謝瀾,“你今晚也沒喝酒吧,如果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歡迎隨時來隔壁找我。”

  說罷朝他眨了下左眼,硬是把好好的逃生遊戲搞成了夜半幽會。

  晚上十點,謝瀾簡單洗漱過後躺在牀上,他留了盞牀頭燈,無意識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出神。

  這半天內發生的事走馬觀花的在他腦海中回放,消失的記憶,孱弱無力的雙腿,詭異的遊戲,還有容越溪……個個都是未解開的謎團。

  想着想着他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謝瀾聽到一陣類似於尖銳指甲刮擦牆面的聲音,伴隨着某種重物拖動的窸窣聲,就好像有什麼人奮力拖着沉重的身體在天花板上爬來爬去。

  窗外冰冷的月光被烏雲遮蔽,灌木叢中藏匿的無數黑影冒頭出來竊竊私語,不斷重複着一句話,“她來了……”

  “她來了……”

  謝瀾猝然睜眼,睡前留的那盞燈不知何時熄了,整個房間黑沉如墨。

  滴答。

  一滴不知名液體滴落在被面上,謝瀾眯了眯眼尾,看到了天花板上趴着的一團模糊的黑影,看形狀大概是個人形。

  他悄無聲息的摸出餐刀,那東西察覺到他的視線,猛地撲了下來。

  謝瀾早有預料,上身發力向左一滾避開它的進攻,右手執刀快準狠的朝喉管的方向割下,卻沒有血液濺出。

  黑影似乎無法正常發聲,趁睡夢中偷襲不成像壁虎般爬到另一面牆上,喉嚨裏發出嘶嘶的叫聲,眨眼間消失不見。

  謝瀾眼前一陣眩暈,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仍好端端的躺在被窩裏,連位置都沒變,牀頭燈盡職盡責的履行照明工作,方纔發生的那場纏鬥彷彿只是錯覺。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在牀腳的位置找到了那滴散發着腥臭的透明液體,很可能是怪物口中流出的涎水。

  正對着牀鋪的天花板上多了幾道嶄新的刮痕,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

  謝瀾現在的身體逃跑都費勁,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在輪椅上將就一晚時,樓下響起了悠揚的鋼琴聲,曲調哀悽婉轉,聽得人毛骨悚然。

  謝瀾熄了燈,撐着牀面在保持不弄出動靜的情況下費力的把自己挪到輪椅上,靜悄悄轉動金屬門把。

  晚餐結束後,老管家帶他們前往居住的房間時曾路過一個琴房,此刻詭異的琴聲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而琴房的主人正是已經去世的克麗絲頓小姐。

  叛逆的人顯然不止他一個,謝瀾推開門,和外面的容越溪四目相對。

  走廊裏七扭八拐的躺着不少男僕,顯然屬於眼前這人的傑作。

  夜風將烏雲吹散,藉着皎潔的月光,謝瀾看到他朝自己比了比口型:好巧啊,小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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