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試探3
其實秋山奏不介意和對方一起在牀上睡的,反正這張牀還算大,足夠躺兩個人。
不過他這麼說了以後,松田陣平直接把枕頭砸向他的腦袋,“趕緊睡覺!”
他有點生氣了。
秋山奏判斷道。
但他這次真的冤枉!他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地擔心松田陣平在地上會睡不好。
然而好像被誤會在圖謀不軌。
兩人終於收拾好躺下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松田陣平看上去很累,沾上枕頭不久呼吸就變沉了。臉龐上籠罩着靜謐的月光,柔軟的黑髮因爲重力陷在枕頭裏,微微遮擋了眉眼。
秋山奏不忍心吵醒他,決定把計劃往後推一推。
他不需要睡覺,所以只是在牀上閉着眼,感受着其他備用體那裏發生的事情。
因爲無聊,再加上不希望琴酒來藍橙酒這邊攪局,所以這兩天馬甲黑澤瞬又開始纏着琴酒了,鬧得後者非常頭疼。
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聽,只能被弟弟牽着鼻子走。
用非正常手段疼愛哥哥已經變成馬甲黑澤瞬的日常任務了。
每當秋山奏鬱悶時,總能從琴酒日漸陰鬱的表情中汲取快樂。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秋山奏便起牀了。窗外下着大雪,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乾枯枝頭凝結着花一般的冰霜。算算時間,馬上就要到新年了。
松田陣平還在睡着,秋山奏小心地從他身邊繞出去,到廚房做早餐。
雖然套着櫻桃白蘭地馬甲時一直是生活九級殘廢的模樣,但其實秋山奏本人很會做飯,這一點放在藍橙酒身上也未加掩飾,在組織研究所的時候,他就經常給雪莉做便當。
說起這個,他有必要找個時間單獨和雪莉見一面。
不過不用着急。
感覺松田警官不像會挑食的樣子,秋山奏就打算隨便做一點。打開冰箱,裏面放着幾根德式香腸——秋山奏看了下,有兩根已經過期了。還有兩瓶牛奶,已經過期半個月了。雞蛋倒是還新鮮。
所以松田警官平常到底都是怎麼生活的啊?
秋山奏蹙眉嘆了口氣。
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實在讓人擔心,這樣下去可是很難長命百歲的。
他把過期的食材統一收拾到垃圾袋裏,因爲還不到收垃圾的日子,只能先堆放在廚房。然後出門重新買了些新鮮的食材回來。
一來一去,已經快到七點了。
估摸着人快睡醒了,秋山奏加快了動作。他煎了兩根香腸、一些蘑菇、兩份蛋餅,再烤了兩片吐司麪包搭配番茄醬,最後泡了一杯紅茶和一杯咖啡。
把東西擺上餐桌時,松田陣平起牀了,他懶洋洋地倚着臥室門框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捲髮被壓得亂七八糟。
“早上好。”秋山奏笑了下。
“你起得好早。”松田陣平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頭髮。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好,一夜無夢,很久都沒這麼舒服地一覺睡到天明過了,甚至於早上的時候他都是被早飯的味道香醒的。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
明明春是病人,結果卻讓對方一大早起來做早飯。
他的想法似乎被春識破了,黑髮男人輕笑着,灰色眼睛溫柔地望着他,“沒關係,我睡不着。你來嚐嚐看,合不合口味?……你怎麼那麼看着我?”
“……不,你……今天沒穿和服。”松田陣平說。
黑髮男人今天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襯衫西裝褲,這種裝扮讓他想起兩人剛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九生春樹還在搜查一課做警察,就經常是這樣的打扮。
“因爲來得突然,沒帶換洗的衣服,所以借用了你的,還好我們身材差不多。”只是九生春樹因爲病弱的debuff清瘦些許,衣服略顯鬆垮,“抱歉,沒有跟你商量一下。”
“沒關係,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先喫吧,我去洗把臉。”
秋山奏等着松田陣平去衛生間洗漱,再出來時他目光裏剛睡醒時的貓似的茫然消失了,重新變得明亮。
他拉開椅子落座,桌上盤子裏的香腸已經被人切好了,紅茶和咖啡也都涼到剛剛好的溫度。
而對面的人一直沒動筷子,安靜地托腮看着自己。
注意到松田陣平的視線,秋山奏歪了下腦袋,“怎麼了?不嚐嚐看嗎?”
“……嗯。”
只是他這個樣子,讓松田陣平感覺怪怪的,好像自己是什麼被養起來的要小心照看的金貴東西。
松田陣平是很想和春像普通友人一樣相處的,不過對方的目光、言行總是時時刻刻提醒他這個人抱着不一樣的心思,而且到現在已經不加掩飾。
……偏偏他沒辦法拒絕,哪怕知道這人可能會得寸進尺。
因爲不忍心看到那張蒼白的臉上再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叉起一塊蛋餅放進嘴裏。
“怎麼樣?”對面的人盯着他的脣瓣。
“很好喫。”
黑髮男人這才滿意地也拿起餐叉。
雖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秋山奏還是會擔心會不會不合松田陣平的口味。直到看着對方把盤子裏的東西喫得乾乾淨淨,還有些意猶未盡,番茄醬沾了一點在脣邊。
松田陣平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放下紅茶杯,才注意到九生春樹眸含笑意。兩人面對面坐着,他拿着一張餐巾紙起身,上半身越過餐桌。
那張極爲漂亮的臉在松田陣平眼前慢慢放大。
他意識到什麼,用手抹了下脣角。
九生春樹的動作頓住,轉而有些遺憾地把餐巾紙遞給他。
松田陣平在警視廳那邊請了假,兩人倒是不着急要去做什麼。喫完飯,他們一起收拾出被爐,坐在起居室看電影。
松田陣平很想知道九生春樹消失的這兩年到底是在幹什麼,可是對方沒有要提及這些的意思,他也只好忍住。
總不能再讓人逃開。
春的身體太讓人擔心,放在眼下他好歹能隨時知道情況。
窗外的雪一直沒有停的趨勢,秋山奏建議道:“我們一起去寺廟祈福怎麼樣?馬上就要新年了,正好可以在寺廟跨年,一起敲鐘。”
松田陣平同意了他的提議,兩人當天下午就跑到了深山老林裏的老廟中。這裏人少,即便是跨年當天,也不會出現人擠人的現象。
山裏比平原要冷得多,九生春樹卻還是穿着單薄的一身白色和服。站在白雪皚皚的空地上,若非那一頭黑色長髮幾乎要和天地融爲一體。
松田陣平皺緊眉頭給他披上大衣,圍上圍巾。
“不想去醫院還不注意身體。”
秋山奏看了看松田陣平同樣單薄的一身黑西裝,也不滿地說:“你呢?給我戴圍巾怎麼不知道也給自己圍一條。”圍巾很長,秋山奏調整了一下,把剩下的一半圍在松田陣平脖子上,“這樣我們就都能暖和點了。”
這麼一來,兩人的距離進一步拉近,呼出的白色霧氣也混雜在一起,和鳥鳴聲一道遠去。
四下無人——哦,除了一個提前報備過要來監視的小公安——秋山奏覺得這正是試探的好時機。
他看着松田陣平,對方彆扭地把圍巾取下,拉開距離。
“我不冷,你自己圍着吧。”
他已經放棄讓春收斂那過於灼燙的目光了,反正附近也沒有別人。
然後他很快察覺到不太對。
兩人本來都在寺廟後院賞雪,那裏正對着一座山,山頭覆滿白雪煞是好看。因爲有些冷,九生春樹提議兩人回房間取暖,晚上再去聽寺裏的和尚講經。
不過鬆田陣平走了幾步後,卻發現沒人跟上來。
他回頭看去。
黑髮男人半弓着腰,一隻手按在脣間,黑色的長髮一部分垂在身前,一部分在後背蜿蜒。他眉心死死皺起,注意到松田陣平的目光,他擡了擡眼皮。
“我沒……咳咳……”
松田陣平趕忙踩着雪回去,他站在九生春樹身側,讓男人能靠着他省些力氣,一隻手越過蜿蜒的黑髮,攬住他另一邊肩膀。
雪地上滴落下點點血跡,是從九生春樹指縫漏下去的。
“你怎麼樣?我這就打電話叫救護車!”
九生春樹按住松田陣平的手。
秋山奏調整呼吸,露出那種痛到不行卻強忍着的神態,“……不用,馬上就好。”
他觀察着松田陣平的表情,輕笑,“……你在擔心我嗎?”
“你先別說話了,我先扶你回房休息。”松田陣平皺眉說。
“不用。”九生春樹依然拒絕了,好像沒什麼比眼前這個問題更重要的事。他慢慢直起身子,向前一步,逼得松田陣平後退抵上一棵樹的樹幹。
山裏的樹生得粗壯,一棵樹有兩人環抱那麼粗。
因爲突然的撞擊,樹幹上撲簌簌下了一場小雪,落了人滿身滿頭。
“你在擔心我嗎?”他執着地問。
秋山奏感覺到松田陣平連扶他都不敢用力,像是怕不小心弄疼他,即使被逼得抵上樹幹也沒有做出激烈的動作反抗,甚至連呼吸也都小心剋制着。
他甚至還空出手來把他亂掉的圍巾重新圍好。
他的珍重從動作間毫無保留地泄露,讓秋山奏終於確認,對松田陣平來說,九生春樹確實是重要的。
現在剩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傢伙該死地相信科學。
但是看松田陣平這麼小心翼翼的模樣,屬於秋山奏的那部分又開始惡趣味。他想聽松田陣平親口承認他很在乎九生春樹。
他抓住松田陣平的手腕,用溫柔而引導性的語氣說:“松田警官,我想聽你的心裏話。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如果你覺得我噁心……”
“沒有。”松田陣平這次反駁得很快。
他看着對方額頭因爲忍痛而溢出薄薄一層汗水,但那雙眼依舊執拗地看着他。像是怕他擔心,脣角還掛着淺笑。
他嘆了口氣,“我當然會擔心你,這有什麼好問的?”
他都有些鬧不懂對方了,明明早就說過他是他最珍視的朋友之一,爲什麼還要反覆確認?
腦海裏出現明明還是單身卻好像很懂戀愛的同事的名言:“愛情就是讓人永遠患得患失。”
他趕緊把腦海裏的形象搖出去。
“你的問題問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松田陣平不知道九生春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只是擔心外面風大又冷,會吹得他更難受。
黑髮男人聽到答案後,滿足地把腦袋抵上他的肩膀。松田陣平拍着他的背給人順氣,聽到他壓抑的聲音混雜着難耐的喘息與低咳輕輕響起。
“如果我能恢復健康就好了,這樣……咳……就還有漫長的一生……能和你一起度過……”
松田陣平給他拍背的手忽然頓住,他有些不敢去想這句話背後透露出的意思。
什麼叫恢復健康纔有漫長的一生……他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而懷裏的人似無所覺,輕笑了一聲。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要是真的活那麼久,也會給你造成困擾吧……因爲你也會遇到的……真正想共度餘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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