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造兵器29
櫻桃奏繼續纏着琴酒。其實琴酒有時候還挺做人事的,比如櫻桃白蘭地雖然總是把他煩得滿臉掛不住的陰鬱暴躁,但他居然從沒想過揍他一頓,或是給他一槍。
當然,打不過可能也是原因。
櫻桃奏心滿意足地拿到新任務後,從保時捷上下來,衝車上的兩人乖乖擺手說再見。
伏特加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後也輕輕說了聲“再見”。
櫻桃奏隨便找了個地方埋頭睡了一大覺,保證身體還能再撐一撐。
一旦櫻桃白蘭地死去,秋山奏就沒有擁有代號的組織高層馬甲了。
他只是想趁着自己還在時爲波本、也爲那些無辜者做一些事。
由他來殺,這些人終究還有能再度看見未來回到故土的時候,交給別人,幸運的話直接死去,不幸的話,也許就像他一樣……從此開始在世界的夾縫裏流浪。
櫻桃奏確切地感受到這具身體要死了,他擡起一條手臂遮擋從樹縫裏跳下來的陽光,另一隻手捂住嘴脣低咳了幾聲。
他要去執行下一個任務。
去追殺一個德國bnd的臥底。
手指從脣間移開,指縫裏的血跡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
他凝神聽着耳機裏傳來的聲音。和櫻桃白蘭地配合的情報人員正在向他重複確認計劃。
還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的臥底被約到堤無津川的一處河岸。櫻桃白蘭地會在同他會面時將他槍殺,屍體就丟進堤無津川。
情報人員一般會在遠處的狙擊點蹲守,如果搭檔失誤,就負責補上一槍。
不過因爲櫻桃白蘭地一貫的高效靠譜,和他配合的情報人員往往只用提供信息,順便幫他制定簡單便捷的殺人計劃。
這次也是一樣。
因爲這個臥底平時爲人謹慎,這次櫻桃奏沒能在組織的計劃展開前用備用體將對方換下。
他正在思考新的對策。
黑衣青年走出森林,沿着馬路走到堤無津川河岸。午後金色的陽光照得河面波光閃閃,岸邊的樹葉碧油油的。
櫻桃奏記得上次走過這條街時,樹幹上方還光禿禿的,他和波本晨練經過,他不好好看路,被橫生的樹枝颳了一道。
對上波本責備的目光,他連忙保證:“明天就好了,不用在意哦。”
不過數月,陰涼便把它長長的手伸向了河面。
那時候波本說了什麼呢?
櫻桃奏望着粼粼水光回憶着。
好像想不起來了。
算了。
黑衣青年擡起蒼白細瘦的手指壓了壓帽檐。黑色的身影凝固在河岸邊,腳下潺潺流水波盪而去,頭頂樹影婆娑微風拂動。
他的個子又瘦又高,濃郁深沉的黑烙在周圍明亮的色彩中,像是某個三流畫家醉酒後的用色。流浪狗走過時,他擡了擡眼睛。血紅的色澤是那麼漂亮,卻更加顯得那張臉沒有一絲血色。
“還以爲是那個討厭鬼小白呢。”櫻桃奏嘀咕了聲,扶着樹幹緩了緩呼吸。
他隔着皮膚撫摸上內臟的所在。這裏面現在不知道是何等慘狀。
幸而沒有痛覺,死亡也就不顯得可怕。
唯一叫人憂慮的是,這具身體收回倉庫後還能恢復完全嗎?
應該問題不大,雨子之前被炸了個半死也好好恢復了。
黑科技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還有十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了。
櫻桃奏最後盤算了一遍計劃。
他當然沒打算真的殺掉那位bnd,正相反,他打算死在這位bnd手裏,正好提醒對方自己暴露了。
想殺人不容易,要死在別人手裏卻沒那麼難。
耳機裏忽然又響起了聲音,櫻桃奏驚訝地挑了下眉。
到了這種時候,爲了不妨礙他殺人,情報人員一般都不會聯絡他。
除非是有緊急情況。
櫻桃奏同意了通訊請求。
對面沉默了幾秒鐘,傳來一道平靜、壓抑、剋制的聲音。
“你在哪兒?”
櫻桃奏愣了下,垂下眼眸。流淌的河水倒影出他臉上些微的錯愕。
自從回到組織以後,他一直避免和波本碰面。
沒想到這樣也能被對方找到。
倒影中的那張臉表情看上去十分柔和。斑駁的,黑色與金色交融。
“波本,”他輕輕叫着對方的名字,“我們是朋友,對嗎?”
秋山奏試圖站在櫻桃白蘭地的角度去思考朋友的含義。
他們一樣都是孤身一人。
可是櫻桃白蘭地又比他幸運。
波本明明那麼複雜,卻也可以對一個敵對陣營的人如此熱忱。或許是因爲那個人是櫻桃,和波本加起來一共800個心眼。波本一人獨佔802個。
秋山奏確信,波本曾真心試圖拯救櫻桃白蘭地。
每每想到這一點,他都會替作爲櫻桃的那個自己胸口鼓脹,想要赤着腳出門跑十圈,提着貨物登上警察廳的大門拜訪,好像身爲波本朋友的自己,賣貨再也不會被當成騙子一樣。
儘管波本可能不會把他當騙子,但會把他當傻子。
“再見。”
櫻桃奏沒有等波本的回覆,他已經看到了bnd的身影。
他切斷了通訊。
……
櫻桃白蘭地的臨時搭檔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情報人員遠遠地瞅了眼波本的神色,決定還是不去觸這位大佬的黴頭,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站住。”
情報人員:“……”
“他在哪兒?”金髮青年看上去除了神色陰鬱了點,情緒倒還算穩定。
按說有關任務的事是不能隨便透露的,不過——
誰叫這是波本。
一個據說所有祕密都能挖出的神祕男人。
情報人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的模樣,小心又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你帶我過去。”金髮青年淡淡地說。
他此刻其實非常冷靜。
從赤井秀一口中得知櫻桃再次失蹤後他就在找他,最後得到的消息是櫻桃白蘭地逃回了組織,並且開始不斷接任務。
櫻桃的這一行動直接讓他這邊的工作量驟減。
突然的異常也引起了公安的注意,這次波本把櫻桃的事報了上去。當然,省略了部分事實,比如他身上那些奇怪的能力。
波本不會讓私情過度影響到正常的工作。
曾經隱瞞着所有人保護櫻桃,是因爲他只是張未經塗抹的白紙。
但他短時間內殺了太多人。
波本的正義感不允許他再繼續包庇櫻桃,
可波本隱約意識到。
櫻桃並不喜歡殺人。準確的說,他並不知道殺人意味着什麼。他只是在服從組織的指令,但從不會主動要求什麼。
波本隱約意識到,櫻桃這麼做……或許是爲了自己。
因爲自己曾在他面前說過那樣一番話。
他會爲了自己冒險殺掉鳩山太郎,自然也能殺掉別的人。
哪怕他真的做了這麼多無法挽回的錯事,至少有一半的過錯也在自己身上。
所以……
不要死。
不要死。
情報人員坐在副駕駛指路,他緊緊拽着車內的把手,壓抑着喉嚨不斷上涌的嘔吐感,在眩暈的間隙給駕駛座的男人指明方向。
“如果五分鐘內趕不到,就殺了你。”
上車前,駕駛座上的金髮黑皮男人是這麼笑盈盈地跟他說的。
嗚嗚嗚哪裏來的魔鬼。
情報人員發揮了人體的無窮潛力,白色馬自達也發揮了跑車的無窮潛力,最終兩人真的在五分鐘內趕到了堤無津川河岸邊。
盛夏的午後,燥熱的空氣悶得人汗流浹背。河岸邊看不到一個人。
“欸?應該就在這裏啊?”情報人員爲難地抓着腦袋。
找不到人,波本該不會拿他泄憤吧……
波本的目光落到河岸與河水的交界處,那裏原本生着一叢野花。花朵一株株緊挨在一起,中間像被老鼠啃過的奶酪似的凹進去一塊,凹陷處滴落着點點血跡。
波本沿着血跡往前走。情報人員趕忙跟上去。
血跡盡頭,一處不算茂密的小樹林出現在眼前。盛夏的悶熱被截斷在陰涼與光亮的交界,樹林裏的蟬鳴好似是一鍋不斷燒開的水,電閘卻被懸在人觸之不及的高空。
大樹底下,睡着一個黑色的青年,懷裏抱着一束花。
他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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