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鬥雞的相殺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
二月二十日的時候,陽夏縣內有一名以砍柴爲生的樵夫,依舊如往日那樣,前往戈陽山伐木砍柴。

  沒辦法,因爲前幾日商水軍與遊俠們的那場廝殺,着實嚇壞了陽夏縣內的民衆,除了一些被春耕所迫,不得不冒險的農戶壯着膽子去詢問那些在街道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詢問是否可以出城,而其餘的陽夏民衆,則躲在自己的家中,擔驚受怕,不敢出門。

  而這名姓昌的樵夫,便是後者之一。

  昌樵夫一家六口,擔驚受怕在自己家中躲了幾日,每日都擔心着會有那些人強行撞開屋門闖進來,對他們一家老小不利。

  結果一連過了幾日,啥事也沒發生,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支被稱呼爲商水軍的軍隊,居然他們魏國的八皇子『肅王趙潤』殿下的嫡系軍隊。

  這這這,這怕個屁啊。

  於是,昌樵夫大清早便一臉鬱悶地出門了。

  爲何鬱悶?

  還不是他耽擱了幾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沒能在這幾日內賺到養家餬口的錢唄。

  因此,昌樵夫今日帶足了工具,準備背滿滿一擔柴木回縣城,好補上前幾日家中的消耗。

  步行至戈陽山,昌樵夫從背後的籮筐裏拿出了斧頭,只見他朝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掄起斧子朝一棵山木揮了起來。

  雖然附近有不少枯萎掉落的樹枝,但那玩意不經燒,自然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想要賣出好價錢,就必須砍伐那些整棵的林木,取其樹幹。

  而就在昌樵夫揮汗如雨地砍伐林時,他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嗖嗖嗖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迅速地穿越山林。

  『怎……怎麼回事?』

  昌樵夫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斧頭,將其護在胸前。

  他懷疑是狼。

  因爲在魏國,狼災是非常嚴重的,尤其是深秋、開春兩個時節,愈發會出現豺狼襲擊人類的慘劇。

  昌樵夫嚥着唾沫,滿頭冷汗地戒備着。

  突然間,有幾個人影從不遠處的草叢中竄了出來,用凌厲的眼神掃視了一眼昌樵夫。

  “啊!”

  昌樵夫不由地驚叫一聲。

  然而,那幾個人影卻沒有理睬他,彼此低聲說着什麼。

  “不在這裏,去那邊!”

  隨着嗖嗖兩聲,那幾個人影頓時又消失在山林中,只留下一臉呆懵的昌樵夫。

  『邑丘衆?還是阜丘衆?』

  回過神來的昌樵夫一邊拍着劇烈跳動的心口,一邊暗暗猜測着方纔那幾個人影的身份。

  戈陽山,是邑丘衆與阜丘衆的地盤,這是陽夏民衆衆所周知的事。

  可就在昌樵夫暗自猜測之際,忽然從身後方亦掠出幾個人影,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驚鴻一瞥,昌樵夫發現那似乎也是戈陽山的隱賊衆。

  隱隱地,昌樵夫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隱隱感覺,今日的戈陽山彷彿是危機四伏。

  『我還是儘早回去吧……』

  昌樵夫有些膽怯了。

  可就當他準備拾起籮筐下山之際,忽聽山中深處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響。

  那陣叮噹之鄉,並不像是打鐵匠那種有節奏的聲響,而彷彿是兵刃撞擊時的聲音,雜亂無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心中的好奇心,驅使着昌樵夫放下籮筐,手持着斧頭朝着怪聲傳來的山中深處走去。

  若在以往,他絕沒有這個膽子,因爲無論是邑丘衆還是阜丘衆,都禁止當地的樵夫深入山林,免得被人發現他們的營寨位置。

  因此,如昌樵夫這般,他們只敢在山林的外圍砍伐樹木,絕不敢冒着生命危險深入進去。

  但是今日,由於他實在太好奇那陣怪聲,因此壯着膽子走向了林中深處。

  大約走了有一里多地,昌樵夫忽然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憋住了呼吸。

  因爲他駭然發現,前面不遠處的樹旁,倒着一名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

  在仔細觀察了片刻後,他壯着膽子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那名男子的鼻息,這才發現,這名男子早已斷氣。

  不過,雖然早已斷氣,但此人的屍身還是溫熱的。

  也就是說,此人剛死不久。

  『這究竟……怎麼回事?』

  昌樵夫又驚又懼。

  而此時,遠處那似兵器碰撞的怪響,仍在持續。

  咬了咬牙,昌樵夫悄悄摸到一處樹叢,扒開樹叢往深處瞧。

  只瞧了一眼,他便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因爲在二十幾丈開外,約有百人正激烈地搏殺着,只見這些人,一個個身穿黑色或灰色的布衣,有的臉上還蒙着布,手持匕首、短刃,與各自的敵人殺得難解難分。

  而在地上,倒滿了屍體,鮮血染紅了戈陽山的土地。

  『邑丘衆……邑丘衆與阜丘衆在廝殺?』

  昌樵夫下意識地捂住了嘴,不敢出聲,只是睜大眼睛觀瞧着。

  在他眼裏,那些身手敏捷、武藝高強的隱賊們,一個個手持鋒利的短刃,豁出命朝着他們的敵人身上要害招呼,而結局,他們不是殺死了他們了對手,就是他們自己被殺,沒有第三種結局。

  昌樵夫驚地說的不出話,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激烈的廝殺。

  忽然,只聽噗地一聲,一具屍體生生跌落在昌樵夫眼前,嚇得他險些尖叫出聲。

  定下神來仔細一瞧,只見這具屍體的脖子上插着一支似竹籤般纖細的箭矢。

  這是吹箭的箭矢。

  這不,就在不遠處,一名隱賊正好收起手中的吹管,將其放入懷中。

  但是轉眼之間,這名隱賊便被另外一名隱賊從背後刺入了心口,睜大着眼睛倒在地上。

  整個戰場,太亂,昌樵夫感覺自己每眨一次眼,都會有幾名隱賊失去活生生的性命,變成一具無法動彈的屍體。

  他不敢再看下去,因爲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抱起斧頭轉身逃下山。

  臨轉身的時候,他發現有不少隱賊瞥了他一眼,顯然是發現了他,但是,不知爲何沒有追趕,仍在繼續着與敵人的廝殺。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路慌不擇路地返回自己丟下籮筐的位置,昌樵夫顧不上拾起地上已經劈成一段段的木頭,揹着籮筐便逃下了山。

  邑丘衆與阜丘衆的廝殺,豈是他這種尋常小民可以旁觀的?

  他慌慌張張地回到了陽夏縣城,卻沒有返回家中,而是找了一家酒肆,找店夥計要了兩碗酒壓壓驚。

  因爲是經常來的酒肆,店家與店夥計都認得昌樵夫。

  於是,見昌樵夫一臉驚恐,那店家便笑着說道:“怎麼了,老昌,一臉發青,活見鬼了?”

  昌樵夫擺了擺手,連灌了好幾口酒,這才壓低聲音,神神祕祕說道:“老哥,你猜我適才到戈陽山砍樹,看到了什麼?”

  “看到狐狸精了?”店家開了一句玩笑,引起了酒肆內衆酒客的鬨堂大笑。

  見此,昌樵夫氣惱地揮揮手,隨即神祕地說道:“我看到邑丘衆與阜丘衆在廝殺。”

  『邑丘衆?阜丘衆?』

  店家與店內的酒客愣了愣。

  要知道在若干年前,邑丘衆與阜丘衆的確是碰面就難免一場廝殺,可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最近幾年,邑丘衆與阜丘衆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麼?

  “當真?”店家驚疑地問道。

  昌樵夫嘿嘿一笑,一口喝完了碗裏的酒。

  店家會意,主動替他倒滿了酒,又說道:“老昌,別藏着掖着了,趕緊將你看到的說出來,今日老哥我免你的酒錢。”

  見目的達到,昌樵夫遂不再賣關子,在喜滋滋地喝了一口酒水後,將他親眼所見的那一幕說了出來,只聽得店家與衆酒客面面相覷。

  因爲若昌樵夫所言盡皆屬實,那這回邑丘衆與阜丘衆可不單單只是小打小鬧,或許一個不好,其中一支隱賊很有可能就此在陽夏除名,徹底淪爲歷史。

  這……什麼仇什麼怨?

  酒肆內的衆人面面相覷。

  半響後,店家懷疑地問道:“老昌,你果真是親眼所見?”

  “那還有能假?”昌樵夫抹了抹嘴,信誓旦旦說道:“我對天起誓,若我有一句佳話,讓我回頭被豺狼叼了去。”

  見昌樵夫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衆人心中相信了幾分。

  可是,近些年來井水不犯河水的邑丘衆與阜丘衆,爲何突然又彼此攻殺起來了呢?

  短短半日工夫,這個勁爆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陽夏縣,也傳到了趙弘潤的耳中。

  “動作好快啊……”

  當負責收集情報消息的宗衛高括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弘潤後,趙弘潤不禁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確實有些得意,畢竟正是他一手促成了諸隱賊衆的自相殘殺,若是事情進展順利的話,或許不再需要商水軍出動,他就能解決陽夏隱賊這個朝廷陳積已久的問題。

  “不過,還不夠……就讓我再來添把火!”

  輕笑一聲,趙弘潤對宗衛高括下達了命令。

  當日,陽夏縣內又張貼了佈告。

  這是一則用來安撫陽夏縣民的佈告,畢竟幾乎整個縣的縣民都已經聽說了阜丘衆與邑丘衆彼此廝殺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爲何而已。

  而在這則佈告中,趙弘潤就點明瞭原因。

  他在佈告中寫道,陽夏隱賊衆中,有一些隱賊屢屢犯禁、不服管教,甚至於行刺他堂堂肅王,殘害陽夏縣令馬潛的家人,罪不可恕!

  然而,陽夏隱賊衆又有另外一些隱賊,潔身自好,棄暗投明,趙弘潤代表朝廷給予其物質上的嘉獎。

  不過,至於哪些人是叛賊,那些人又是順從的忠良之士,趙弘潤並沒有點明。

  換而言之,成王敗寇,勝者便是忠良,敗者便是叛賊。

  趙弘潤相信,陽夏諸隱賊衆必定能看懂這則佈告上的深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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