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之前也沒人告訴他,沈邊野真有病啊。
眼前的一紙病歷和一份合同,無論哪一個都足以讓謝遠星沉默。
病歷是張舊病歷,上面有一道很深的摺痕,患者是沈邊野,年齡是15歲。
症狀那一欄用簡短的字概況而過:易感期失去理智,攻擊性強,伴有疼痛,抑制劑無效果。
診斷結果是信息素紊亂綜合徵。
正常人都是十八歲才分化,他十五歲就分化成了alpha,是個奇蹟,但紙面上冰冷的信息素紊亂綜合徵又讓這份奇蹟顯得很可笑。
沈邊野用指節敲了敲桌子,不耐煩道:“同不同意,說話。”
若仔細去分辨他的神色,就能發現其中的一絲不自在和緊張,但謝遠星顯然沒察覺,仍低着頭。
沈邊野:“啞巴了?”
“還是你嫌給的價格低了,”他嗤笑一聲,說得很直白:“見好就收謝遠星,別得寸進尺。”
謝遠星摸了摸合同上的金額,戀戀不捨的收回手,“我可以。”
“但是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吧,確定有效我再籤。”
不然這個錢他拿着不安心。
沈邊野看着他的動作,眉頭皺了皺,眼神裏多了一絲輕視,“不用。”
“我已經去醫院確認過了,你雖然沒有腺體,無法完成事實上的標記,但可以欺騙過信息素,讓我的易感期好過一點。”
“我信息素紊亂,易感期頻繁,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謝遠星原本還在想,檢查是單方面的檢查就可以嗎,不需要帶上他去做個徹底的檢查,抽個血查個原因什麼的?
就這麼簡單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
聽到沈邊野的後一句,思緒又跑偏了,手也覆上了後頸,那裏被咬一口留下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簽了這個合同,結痂癒合的傷口會再次裂開。
會疼。
但是無所謂。
和五百萬比起來,受點傷算什麼,掙錢這件事向來都不容易。
他拿起筆在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後蓋上筆帽,合上的那一刻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謝遠星把筆捏在手心,緊了緊,擡頭看向沈邊野,平靜的開口:“現在要咬嗎?”
說着略微側過身,微微低下頭,另一隻手將後頸的碎髮捋上去,獻祭般的將脆弱的脖頸呈現在沈邊野眼前。
沈邊野盯着那片皮膚髮怔,那裏貼着兩張創口貼,肉色的,襯得旁邊的皮膚更白,有點失了血色的白,像蒼白的雪。
喉結無意識的攢動,他眼神沒有移開,冷哼卻先出口,“呵,誰要隨時隨地咬一個beta?”
“合同上寫得很清楚,你只需要配合我治療。”
“等信息素不穩定了我自然會找你。”
謝遠星將手放了下來,點了點頭,反應平淡:“哦。”
他是正常人,不用被咬當然不會有任何不開心,沈邊野說不用,他就開始收拾桌上自己的東西。
沈邊野皺了皺眉:“我說一句合同你就要生氣跟我甩臉色要走?”
“你搞清楚”
“不是的,”謝遠星打斷他,“我去食堂喫飯,中午了,教室人都走完了,你不餓嗎?”
沈邊野是下課的時候找過來的,拖到人走完了纔開始講事情,現在已經兩點了,謝遠星餓得說話都沒力氣。
至於沈邊野爲什麼會知道他在這裏上課,他懶得問。
謝遠星揹着包站起來,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揹包,朝沈邊野揮手時露出的手腕蒼白,“先走了,有需要你叫我就好。”
正要走的時候又頓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麼,“要記一下我的電話嗎?”
沈邊野不爽的擰眉,但還是拿出手機,“說。”
謝遠星側目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抿了抿脣,“你”
沈邊野正低着頭看手機,聽到聲音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閃,冷聲道:“最近信息素狀態不穩定,我跟着你,免得找人找不到。”
又咳嗽了一聲,“順便也去食堂喫個飯,剛好一起回寢室。”
謝遠星悶聲悶氣的哦了一聲,低垂着頭,有點不想喫過飯以後回寢室了,去食堂的腳步也跟着慢了幾分。
磨磨蹭蹭,還是到了食堂。
沈邊野嫌棄的看着他碗裏的飯菜,“你就喫這個?這麼少。”
謝遠星:“嗯,這個便宜。”
沈邊野聞言一愣,眼神不由得落在了謝遠星身上,對方正垂着頭喫飯,神情安靜,額前的碎髮微微擋着他的眼睛,仔細看能看到邊緣有些發黃。
他之前還以爲謝遠星那麼沉悶的性格也有追時髦染頭髮的時候,但現在想來,他突然意識到,這他媽不是營養不良嗎?
還有那蒼白的膚色,顏色淺淡的脣,這他媽的就是營養不良啊。
沈邊野震驚了,他沒想到這個年代了,還有人會營養不良,看向謝遠星的視線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你爸媽呢,做什麼的?”
孩子養成這樣,不是作孽嗎。
謝遠星拿着筷子的手一緊,沒有擡頭,聲音平靜:“都死了。”
沈邊野心下一沉,有點後悔自己問這麼一句,沉默了一下,難得輕聲道:“那你現在”
“寄宿在叔叔嬸嬸家,有個堂弟,和我關係一般,”謝遠星盯着眼前的飯,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人口普查結束了嗎,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我的家事不會影響到和你的合同的,你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多管閒事。
沈邊野自然聽懂了,神色冷了冷,也沒再開口,現在過了飯點,食堂很安靜,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更是沉寂。
謝遠星沒了胃口,但還是慢慢把碗裏的東西喫完了,花錢買的,浪費了他捨不得。
筷子放在餐盤上發出輕響,謝遠星低垂着頭,輕聲道:“抱歉,剛剛對你語氣不好。”
他總是木訥,沉默,遇到問題總是先向別人道歉,像是角落裏陰溼的蘑菇,誰路過都可以拍一拍他,把他更深的拍進土裏幾分。
安靜的食堂響起一聲嗤笑,沈邊野拿起手機用謝遠星的電話號碼找到他的支付軟件賬號,眼都不眨的轉過去了六十萬。
沈邊野:“合同上的定金是五十萬,多的那十萬算我給你的生活費。”
他臉色很臭,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你也放心,我對你的家事家庭都不感興趣。”
“這錢也不是我想給你,只是你把你自己養得太瘦,抱着咬的時候硌手。”
“我家的阿貓阿狗每個月都有十萬伙食費,就是爲了它們喫得好抱起來有手感,”沈邊野的視線在謝遠星身上打量審視着,語氣輕挑,“你嘛,就和我養的阿貓阿狗差不多。”
他羞辱着謝遠星,用那十萬塊錢,本以爲會看到對方憤怒隱忍的樣子,卻沒想到謝遠星先是一怔,而後盯着手機眼神亮了亮。
謝遠星捧着手機,暈乎乎的一笑,難得的,朝着沈邊野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沈邊野隱隱有種喫癟感,忍不住道:“我可不是爲了你的健康。”
“是像養貓養狗那樣,你懂嗎?”
謝遠星數着六後面的一串零,心不在焉的點頭,“嗯嗯,知道知道。”
沈邊野煩躁的嘖了一聲,忍住了伸手去彈他額頭的衝動,“走了,回寢室,拿了錢你也該做事了。”
謝遠星乖乖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問:“你信息素不舒服了嗎?”
沈邊野碰了碰鼻尖,含糊的嗯了一聲。
謝遠星跟在他身後加快了腳步,想了想又停了下來拉住了人。
沈邊野身體微不可察的一僵,偏過頭看謝遠星,沉聲道:“怎麼?”
“其實直接咬也可以的,不用回寢室”謝遠星的聲音在沈邊野的視線下越來越小,敏銳的反應過來對方不高興了。
沈邊野被拉住時候的緊張一鬆,隨即升起的就是惱怒,“你怎麼不知羞。”
大庭廣衆之下,一個人咬着另一個人後頸,這和在衆目睽睽下做|愛有什麼區別?!
見謝遠星茫然眨眼,沈邊野一時間有些說不出來那麼直白的話,乾脆冷聲道:“你想學校所有人看到我咬你?”
他哼笑一聲似有些得意:“想賴上我?”
“我警告你,要是被任何人知道我和一個beta扯上了那種關係,你死定了。”
謝遠星理解了,畢竟沈邊野這種人,正常情況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和他扯上關係,總是很丟臉的。
他認真的點頭,承諾道:“我會保守祕密的。”
沈邊野不知怎麼心口有些堵,回到寢室看謝遠星慢吞吞的關門眉頭更是皺得更深。
等謝遠星關好門以後,一把扯過了對方,反手一壓,就迫使謝遠星趴在了桌上。
細瘦的腰塌了下去,黑色的衣襬卡在腰腹和桌子中間,被捲上去了一截,白皙的腰線若隱若現。
沈邊野拍了拍眼前挺翹的屁股,聲音有點啞,“趴好。”
謝遠星藏在黑髮下的耳朵紅了,隱隱有些咬牙切齒:“你要咬脖子就咬,能不能換個姿勢。”
沈邊野褻玩般的又拍了拍,嘖了聲,“不能,快點,自己把後面的頭髮撩起來。”
謝遠星躲了躲他的手,一邊捋起碎髮,一邊硬着聲音開口:“別拍了合同上沒有寫你可以碰我脖子以外的地方吧,你再這樣。”
他想說不幹了,他又確實需要那筆錢,想說得加錢,又沒有那麼破廉恥,只好咬着牙,用沈邊野的辦法還擊他。
“是想佔我便宜?佔一個beta的便宜?”謝遠星第一次說這種自戀的話,聲音又小又抖,但足以讓身後的人聽清。
沈邊野身體一僵,黑着臉收回手,目光沉沉的看着半趴在桌上的人。
片刻後,泄憤似的惡劣開口,給本就緊張的謝遠星頭頂掛上利劍般,開始做起預警:“趴好,我要咬了。”
他修長的手指在謝遠星後頸那片皮膚輕而緩的劃過,滿意的感覺着身下的人在他手底越來越緊繃。
沈邊野俯身靠近那裏,說話時鼻息滾燙,“這次咬這裏,好不好?”
謝遠星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黑色的睫毛不安的顫抖着,等待着不知何時會落下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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