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媽…”這幾天不止一次地想到了關於自己父親的事,幾次開口卻又都嚥了回去。“小翔一個人在外面,工作了要注意身體,還有,唉,脾氣不好也要注意點,小李人挺好的,你要和他…好好相處。”說到這裏,丁慧玲有些辛酸。可是又不能說什麼,看着兒子一臉莫名的委屈,也只有愛憐地撫摸着他的臉頰。
短暫地相聚就這樣匆匆過去了,領取學士學位和畢業證書,然後徹底結束自己的大學生涯。丁慧玲離開後丁翔沒有再搬回主臥室,一來是因爲李梓封不再強迫自己,二來幾乎每個晚上他還是會躺在那張暗色的大牀上。
平和如流水的日子開始緩緩流淌,一天兩天三天,慢慢地,丁翔發現自己的夢開始退色。五一後丁翔也曾經偷偷去找過招袂,自那次綁架事件分開後就一直沒有再看見過他。
心裏很擔心他是否遭遇到什麼變故,可是到咖啡館去詢問卻得到了小招辭職的消息,店長肯定地說他是五一之後來辭的職,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個高大冷漠的男人。是君凌吧,吊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與君凌聯繫的途徑。
曾經幾次想去療養院,卻都因爲沒有通信許可而被攔在了外面。不知道父親現在怎麼樣了…很多次做的噩夢裏丁翔都看見他蒙着白布躺在潔白的病房裏。那種難以形容的痛苦和恐懼醒來之後依舊能清晰地記起。這也許就是血緣呼喚吧。
接着丁翔就自然地想到了那張名片,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此刻那張小小的紙片,正鎖在李梓封書房的右手第一個抽屜裏。他要拿回那張名片,或者至少抄下那張紙片上的號碼,爲了那個離開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親。
那天夜晚,空氣有些悶熱,敞開着的窗戶投進滿地銀色的月光。再三確認緊貼着自己的李梓封已經熟睡,他輕輕地翻身下牀,赤着腳輕輕推開房門,經過走廊,走進客廳。
知道李梓封習慣將全部的鑰匙都統一存放,他很快就在沙發邊的茶几上找到了那一串銀白色的鑰匙串,黑暗中難以分清究竟哪一個纔是書桌的鑰匙,於是輕輕地抓在手中,帶到臥室逐個兒嘗試。
夜,悶熱的夜,李梓封是被那若有若無的輕微金屬撞擊聲喚醒的。一向警醒,睜開眼睛之後立刻下意識地摸索着身邊的人,光滑的牀單已經不再帶有人的體溫了。丁翔不在身邊。在黑暗中皺了皺眉,李梓封大致猜到了那聲音的來歷,下了牀,輕輕地跟出去,來到書房。
沒有燈光,深夜裏的屋內只有清冷的月光。從虛掩的門縫裏望進去,他看見那個瘦小的背影正在書桌前幹些什麼,帶着金屬輕微的碰撞聲…是鑰匙。
他拿着鑰匙想要打開抽屜。他要開抽屜做什麼,腦海中第一齣現的就是這個問題,那書桌裏究竟有什麼是他感興趣的呢?在李梓封的記憶裏,那裏存放的似乎只是公司的文件而已…突然,他怔了一怔。李梓封似乎明白了,他似乎想透了丁翔爲什麼要打開這裝滿了文件的抽屜了。
這看起來像極了電影中間諜的工作,應該非常刺激吧,不知道他是第幾回作這樣的事呢?李梓封在黑暗中凝視着,陰暗的視線彷彿能夠透過那瘦削的脊背看穿丁翔的心。
他想起了最近君麟閣的動靜:和另外一家大企業達成合作協議,在s城籌建新的公司機構,發展多種產業,甚至準備涉足傳媒…
看來這次君麟閣還真是和自己鉚上了。不過既然對方入如此的主動,自己也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了。在黑暗中牽動了一下嘴角,李梓封帶着一種根本不能被稱爲笑的表情注視着丁翔。
雖然捉住了一隻碩鼠,可是他的心中卻意外沉重起來。早就料想到的,雖然一次次地迴避,但還是逃不掉。
遊戲也好,利用也罷,就這樣順水推舟一把,將計就計地讓丁翔付出應有的代價。還是悄不做聲地,李梓封走回了臥室,然後他打亮了臥室的落地燈,大聲咳嗽,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
“翔,翔!”他大聲叫着他的名字,然後等待上幾秒鐘,那個面容蒼白的男孩就來到了她的面前,臉上猶自帶着驚恐的表情。
“你去哪裏了…”口氣淡淡地好像一般的責備,李梓封的眼眸中卻閃着異樣的光芒。“我…上廁所…”只能用這個毫無創意的理由搪塞,丁翔沒有料到李梓封的突然醒轉,沒有拿到名片,慌亂的離開書房,將鑰匙放回茶几接着匆匆忙忙趕過來,一顆心猶自撲通撲通急跳着。
“過來睡覺!”依舊是極具有強佔性的寥寥數字,李梓封再度關燈將丁翔丟回牀上。習慣性地用右臂把他鎖住,然後再度入眠。那有力的臂膀勒得丁翔的心臟很痛。
第二天一早,李梓封就去了公司,最近家裏催他正式接受全部業務的呼聲越來越高,已經到了讓他不得不考慮淡出電視界的地步了。
來到自己下屬的傳媒公司,這幾天拿到的報告中有極大部分都是關於新出現的競爭對手的,陳家的新分支機構,有史以來最龐大的寄生體系,已經開始在s城的地盤上開拓他的市場。
“他們聯手,想要強佔我們的先機。”晨會上例行報告的人如此分析,李梓封坐在橢圓桌盡頭的黑色轉椅上,神思遊弋到了天際。
他一次又一次回憶着昨天夜裏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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