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祁千雪不知道,關於深夜十二點的新人豔星的“第一次”就開到了一千萬金幣的高價的事已經傳遍了這家酒店。
裏面住着的幾乎所有非人類客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自直播間的屏幕出現青年的臉的那一刻開始,粘膩得像某種生在陰暗角落爬行的動物的視線就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它們毫不掩飾眼裏的覬覦,隔着屏幕從青年裸露的皮膚上細細描繪過。
漂亮的臉、纖細修長到輕輕一握就能折斷的脖頸,還有絞在一起的白皙細膩的手指。
祁千雪緊緊抿着脣瓣,哪怕清楚被放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虔誠地在心裏祈禱着。
真的會死的。
被實力強大的怪物包圍,只用輕輕一捏,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彈幕因爲他前所未有的沸騰了。
祁千雪看不見彈幕,也不知道結果,他的心懸在半空,心臟鼓譟的聲音似乎快震破耳膜,牙齒緊緊咬着下脣,咬得脣上都失了血色。
在祁千雪蒼白的臉色下,觸手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猛地穿過那層白霧,直直地朝着祁千雪而來。
哪怕只是輕輕地掃過一眼,都足夠讓他們渾身血液沸騰。
隔着屏幕看和親自在現場觀看是不同的,當祁千雪從昏暗的後臺出現在這羣觀衆眼前時。
突然出現在舞臺上的漂亮笨蛋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霧——白霧從濃厚的一層已經變得很薄了,他甚至能看見白霧後面坐着的一排排的——
儘管舞臺上的人其實聽不見他們的說話聲,但所有聚集在這裏的觀衆都無一例外地放輕了呼吸。
被祁千雪注視着的怪物,腦袋原本是正常的顏色,隨着被注視的時間越長,腦袋充血的越厲害,身上的觸手張牙舞爪地亂竄着。
他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薄薄白霧阻擋着的舞臺,眼裏是恨不得將人撕扯來喫掉的炙熱,貪婪地望着舞臺上青年的一舉一動。
觀衆望着舞臺的視線炙熱、又渴望,期待着他能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老婆老婆斯哈斯哈,瘋狂舔屏幕,舔得屏幕上都是口水,明明只是一天沒見,我卻好像有一輩子沒見到老婆了。
[救命,老婆好像更漂亮了,就算是**層的狐狸精也沒有老婆勾人吧。
[我好幸運,隔壁房的哥們就慘了,就分到進入副本跟其他藝人對抗,哪兒像我能吸到漂亮老婆!我要瘋狂給老婆投票!!!!
[看了一眼嘉賓席,前十層的大佬來了快一半了,大佬們怎麼回事?不會也要跟我們搶老婆吧?他們沒有自己的老婆嗎???(呸)
觀衆們瘋了似的投票,顯示人氣的地方,祁千雪的票數一騎絕塵,遠遠超過了其他人的幾十倍。
大約是投票結束了,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歡迎爲我們帶來表演的藝人!”
[啊啊啊他要碰老婆啊!可惡,我也想碰老婆!
[你沒有老婆嗎?爲什麼要碰我的老婆!我要鬧了!
白霧的作用在最開始是阻擋這些觀衆和藝人的接觸,隨着升級的層數越高,白霧幾乎形同虛設。
聽到主持人的聲音,祁千雪手絞得更緊了,下一秒,他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他從昏暗的後臺出現在了舞臺上。
像是真的變成了現實世界的藝人,站在舞臺上,距離自己的粉絲不到兩米的距離。
原本還有的說話議論聲都凝滯了,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一些有着很多複眼的觀衆,更是恨不得能貼在白霧上,讓每一隻眼睛都能看得清楚。
空氣都似乎變得粘膩了。
漂亮的青年像是一個量身定做的禮物,身體的每一處都長得恰到好處,適合像個娃娃一樣被抱在懷裏,片刻也不離身。
怪物。
祁千雪的手腳冰涼,視線落在那羣觀衆身上,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個充血的章魚腦袋,身上卻穿着滑稽怪異的西裝,像人一樣擁有四肢,唯一的區別在於,它的四肢幾乎快要將西裝袖子漲爆了。
“請上臺的藝人竭力討好我們的全部觀衆!”
祁千雪看着直直朝他而來的觸手,慌不擇路地轉身逃竄,腦子一片空白,不敢去想被觸手抓到會怎麼樣。
或許會被絞着全身勒死。
也許這個擁有着數不清觸手的怪物會好心一點,一擊斃命讓他死得不那麼痛苦。
可更大的可能是像祁千雪看到過的彈幕一樣,被分食着喫掉,成爲遊戲的養料罷了。
祁千雪用了自身最快的速度朝着舞臺的隨便一個盡頭跑去,他已經顧不得擅自跑下舞臺會有什麼懲罰了。
就在他即將跑下舞臺時,身體重重地撞在了一層屏障上,祁千雪被撞得往後退了兩步,最先接觸屏障的額頭疼得不行。
他來不及做出應對,身後緊追不捨的觸手也到了,祁千雪脫力一般地癱坐在地上,背靠着屏障,被長長的觸手困在屏障和觸手之間。
——無路可逃。
祁千雪絕望了,他怕疼怕死得不得了,額頭好像青了,留下的汗漬將頭髮浸溼成一縷一縷的,整個人都像是剛從水裏打撈出來的。
狼狽極了。
漂亮的新人在恐怖遊戲裏連積分都用不了,也不是實力很強大的那一類,即便死了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觸手限制了祁千雪的行動,正對着他的那一根卻在離他只有一點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似乎是在顧忌着什麼,張牙舞爪的觸手變成了充滿少女心的粉色。
粉色的觸手在祁千雪面前來回晃動着,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祁千雪做好了會被殺死的心理準備,眼睛膽怯地緊緊閉着,嘴脣被咬得血跡斑斑,額頭也撞青了,背靠着那層無形的屏障。
在腦海裏問系統:“我是不是……很沒用。”
聲音都帶上了細細的哭腔,祁千雪看過的恐怖電影裏,只有炮灰是像他這樣電影剛開場就死掉的。
還死得很慘。
系統沉默,漂亮的小笨蛋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控制中樞的那部分神經微微卡頓:【不會有事的。】
祁千雪“嗯”了一聲,哪怕明知道是安慰自己的,焦躁的心還是稍稍被安撫了一點,帶着哭腔地問:“能不能拜託你,我死的時候屏蔽我的痛覺……可以嗎?”
他怕被惡劣的怪物一點點折磨,疼的痛不欲生,又死不掉。
系統沒吱聲。
祁千雪猜測應該是這個請求讓系統爲難了,被咬得血跡斑斑的脣瓣輕輕一抿,口腔裏嚐到了血腥味。
淺淺的眼皮即便閉上也無法盛住太多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滾落,臉上的表情委屈得不行。
“不行也可以。”真的很好說話了。
漂亮青年被觸手逼到角落,長長的觸手還限制了他的行動,羸弱得好像稍大一點的風都能將他吹起。
剛纔的爆發已經用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氣,小腿像抽筋一樣的疼,失去力氣地癱坐在地上。
只能任由觸手欺負。
眼淚像珍珠一樣大顆大顆地滾落,雪白的臉上全是淚痕。
緋紅細嫩的脣瓣,一看就微軟的觸感,被潔白的牙齒咬得流出血。
連哭都哭得這麼好看。
彈幕上的觀衆看着心都要碎了。
觸手停在祁千雪前方,不敢貿然行動,就像做錯了事惹主人生氣的狗狗,耳朵都折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老婆被欺負哭了!不可饒恕!!!!!
[我鯊了你啊!信不信我現在就從屏幕裏鑽出來!
[老婆被嚇得好慘,怎麼會有鬼要嚇老婆啊?看老婆哭很有意思嗎!老婆的嘴巴都破皮了,額頭都撞青了,我好心疼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雖然理智告訴我,打不過,而且對方也沒有刻意嚇老婆,但是我對着老婆根本沒有理智!
[老婆別哭了,別哭了,我給你打賞,想要什麼都給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心都碎了。
祁千雪等了片刻,沒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聽到了像是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顫唞的睫毛試探地睜開眼睛,眼前的觸手焉巴巴地垂着腦袋,察覺到他睜眼,又飛速擡頭看了一眼。
祁千雪嚇得睫毛抖個不停,觸手忽地湊過來。
祁千雪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可身後就是屏障,睜着一雙被水洗刷過的無辜眼睛,害怕得屏住呼吸。
長長的觸手朝下而去,接住了他睫毛顫動流下的眼淚。
從眼眶裏涌出的滾燙淚珠被接住了。
觸手小心翼翼,虔誠謹慎地像對待珍惜易碎的珍寶。
祁千雪愣了愣,怔怔地看向空中,落地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
舞臺上空像落下了一場金色的雨,令人眼花繚亂的金幣像雨滴一樣,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觸手接住了他的眼淚後,像落敗的敗犬一樣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祁千雪眨眨眼睛,看看空中落下的金幣,又看看不遠處坐着的觀衆,就算是笨蛋,這時候也懵懂地明白了一點。
“……我好像愉悅了他們。”
【?】
被追得團團轉,無路可逃的蠢樣讓屏幕前的觀衆感到愉悅,於是落下了打賞,那羣尊貴的客人也像看滑稽的小丑一樣看着他。
他們在爲他產生的恐懼感到高興。
就像貓抓老鼠一樣,不會很快就喫掉,會拽着尾巴,看着老鼠在自己的爪下掙扎,直到被玩夠了纔會一口喫進肚子裏。
雖然心裏已經知道恐怖遊戲的本質了,可從小就被養在溫室裏的笨蛋還是第一次直面這種惡意。
冰冷的、純粹的惡意。
能夠感知到玩家想法的系統:【。】雖然過程不同,卻還是感受到了和恐怖世界的其他玩家一樣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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