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祁千雪對旁人的目光不是很敏[gǎn],視線落在玩家中的其中一人身上。
被系統列爲好接觸的玩家,好像受了很重的傷,腹部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祁千雪還記得系統要讓他抱大腿的事,走過去擔心地詢問道:“你受傷了嗎?”
經過一晚上的節目表演,玩家們雖然沒有折損,但明顯疲憊了好多。
他們表演時間被拉長,面對的危險也不是祁千雪這種才進遊戲的新人可以比的,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怎麼休息好。
玩家叫許青,只通關了一個S級副本,但身上的道具積攢的還算多,面對祁千雪的關心,怔愣了兩秒,臉上冒出了紅暈,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事了,用治療道具治好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多解釋了一句:“我這次遇到了一個很強大的怪物,所以才受傷的。”
祁千雪點了點頭,又關心了兩句。
老玩家們都有各種各樣的保命手段,即便受傷也能治好。只有祁千雪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自己的小命。
其他玩家看的眼痠,漂亮的小新人只關心一個人,明明他們都受了傷,好不公平。
“時間還早,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廖琪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一點,擡頭環視一圈兒:“十二點集合,沒意見吧?”
玩家們又討論了一會兒接下去的安排,主要是廖琪和精英男在說話,其他人時不時提出意見。
廖琪咳嗽了兩聲,吸引了大家的視線:“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升級層數,除了表演會越來越危險,我們能上去的層數也越來越多。”
指指點點。
小廢物連自己都管不好,怎麼好意思管別人啊。
但站在遊戲本身,這樣是不合理的。
其他玩家得到的都是完成副本的積分,他額外獲得了很多打賞。
這種彆扭的手段連小孩子都不會用了。
“你手裏拿着朵玫瑰,是你男朋友送給你的嗎?”廖琪壓低聲音問。
他還記得系統在見到金幣能換算成積分時很驚訝,說沒有玩家得到過打賞。
噩夢遊戲出品的道具質量很好,只要不是致命的傷,都能徹底醫治。祁千雪不知道,只覺得這人好無聊,視線從其他人身上的傷口上掃過:“那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受傷會很疼的。”
祁千雪怔了一下,遲鈍片刻才反應過來:“不是,我想問這朵玫瑰沒有什麼線索嗎?”
玩家的節目都是單獨沒有牽扯的,他升級到第三層也連累不了其他人。
他們的人設都是娛樂圈的新人,負責不同時間段的節目,渴望被觀衆打賞評級。
祁千雪一直默默聽着玩家們的討論,聽到遊戲的任務或許不用升級後,偷偷在心裏問系統:“我現在升到第幾層了啊?”
祁千雪小小的呼出一口氣,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說出來。
“通關的答案可能不是在頂層,而是在我們忽略掉的地方。”
祁千雪默默走在最後面,還在擔心自己升級到第三層的事,沒注意到廖琪刻意落下幾步,很快走到他身邊。
有玩家忿忿道:“我也受了傷,現在還疼呢。”
玩家們都從經紀人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本來準備緩一緩休養生息的,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繼續升級。
這個人總是把自己搞得一身傷。
他這次升級後的層數可能會……很高。
漂亮小笨蛋真的很受觀衆喜愛了,觀衆打賞起來都不眨眼的。
但暫停升級說起來容易,只要他們進入節目,不想死就得拼命的逃,逃生成功又會得到積分,積分能幫助升級。
祁千雪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這個玩家不在系統的好接觸名單裏,他有點害怕,但還是軟着聲音問:“你沒有道具嗎?”
精英男好歹也是通關了兩個S級副本的玩家:“我之前通關過類似的副本,遊戲是有邏輯的,就像黑夜是留給怪物的時間,白天是玩家們探索的時間,遊戲這樣催着玩家升級,只有一種可能——”
廖琪不由皺起了眉:“遊戲在誤導我們,越升級面臨的危險越多,再加上進入節目後,自身實力會受到限制,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得暫停升級。”
精英男的話讓一些玩家瞬間清醒,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急急說道:“你們還記得任務嗎,任務要求是活到遊戲時間結束,升級到頂層是我們的人設!”
沒人有意見,大家的房間都挨着。
陸朝朝這邊瞥了一眼,沒說話。
他刻意對着祁千雪說的,臉上的表情很臭,眼神又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期待什麼。
祁千雪看着都疼,但系統說陸朝不好接觸,他就沒打算上去關心,對方可能會嫌他話多。
說話時,尤其看向了陸朝,別人的傷口都用道具治療了,或者傷在看不見的地方。只有陸朝,露出來的手臂上還有乾涸的血液,手臂上的傷口都還沒有癒合。
也許能找到通關的線索。
說話的那人只是看不過眼纔不忿地出聲,沒想到祁千雪真的會搭理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榮幸起來,就好像被眷顧了一樣。
玩家們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這個遊戲像是片刻不給人休息的時間,站在副本NPC的角度,可能是他們越悽慘就越能取悅觀衆。
但實際上,副本的人設只要簡單遵守就好了,如果跟他們的任務相反,肯定任務優先,但要面臨人設崩塌被NPC懷疑可能性罷了。
這些消息祁千雪後面也會知道的,系統翻看了一下,沉默幾秒:【第三層。】
升級到頂層到底是不是任務需要還不確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樓上的樓層既然開放了,就應該趁着白天怪物都在蟄伏的時候去看看。
他的表現比許青更糟糕,臉色通紅,連連擺手,怕被覺得不厲害:“不是,有道具……只是現在還有點疼。”
廖琪看了看祁千雪,又看向他手裏的玫瑰,嬌豔的玫瑰花瓣上還沾着新鮮的水珠,枝幹上的刺都被清理乾淨了,被雪白細膩的手心攥着手裏。
玫瑰的顏色很豔,襯得握住它的手心更白。
廖琪用了一個檢驗的道具,仔細檢查了一遍,將玫瑰送還給祁千雪,搖頭:“沒有線索,就是一朵很普通的玫瑰。”
祁千雪以爲會有線索的。
沒有線索爲什麼要送玫瑰給他。
他心裏想的反應在臉上,太明顯了,嘴脣抿着,眉頭都皺在一起了,在爲這朵玫瑰苦惱,廖琪不動聲色地看着,低聲問:“你沒有談過戀愛嗎?”
她問的聲音很輕,隊伍前進的腳步卻凝滯了一瞬,繼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啊?”祁千雪不明白話題怎麼扯到這裏了,廖琪是女孩子,面對女生他的壞脾氣都要收斂一些。
要是男的這麼問,祁千雪肯定會覺得這是在奚落他長這麼大還是個母胎單身了。
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沒有和人談論過這方面的話題,輕輕搖頭:“沒有,沒有談過。”
廖琪視線落在祁千雪臉上,青年容貌是偏豔的那種,但眼睛生得太無辜,微微垂着眸。
雖然長得很漂亮,脆弱又無辜,但身上的氣質是偏冷的那一掛的。
衣服總是很整齊,襯衫釦子也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顆,腰背就算害怕得不行,也不會彎折,有時微微頷首,下巴微揚,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驕矜。
一看就是被家裏人養得很好,是單純熱烈的小少爺。
不要說談戀愛了,可能稍稍跟哪個異性走近點,都會被家裏耳提面命,同性也不行。
所以,這樣被嬌養的小笨蛋纔會落入恐怖世界,被一羣餓狼環飼。
連被怪物求愛了也不知道。
廖琪看上去只是隨口一問,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指着旁邊的一間房說:“這裏是你的房間,你沒來之前房間已經分好了。”
玩家們都走到了各自的房間門口,但誰也沒有進去,似乎還在等待着什麼。
祁千雪順着廖琪的話看向了那間房門口站着的人,陸朝正從沾滿了鮮血灰塵的工裝褲裏掏鑰匙。
廖琪:“你跟陸朝住,沒問題吧?”
她對於這個話題不是很熱衷,站在門口沒開門的玩家卻都望了過來。
酷哥隊友雖然看着冷冰冰的,也不愛說話,但挨着他住的安全感直線上升,祁千雪連連搖頭:“沒問題。”
腦海中的系統也沒吭聲。
其他玩家默默收回了視線,廖琪轉身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陸朝垂眸看着手裏的鑰匙,鑰匙滑動了幾次,直到聽到身後人肯定的答案,纔對準鎖孔,打開了門。
房間裏的裝修和普通酒店沒有區別,雙人牀,乾淨整潔,居住環境比祁千雪想的要好太多。
找了一個閒置的花瓶,裝滿水將玫瑰插了進去,祁千雪漫不經心地想,和隊友居住在一起,怎麼都比和怪物在一塊兒安心。
陸朝身上很髒,留給他們的休息時間不多,只有一個小時,他拿着房間裏副本準備的乾淨衣服,準備去浴室時,忽地轉身:“你要洗嗎?”
祁千雪正坐在牀邊,好奇地觀察房間,聞言趕緊搖頭:“不洗。”
他看着陸朝準備進浴室的樣子,覺得對方也不像系統說的那麼不好接觸,自己被搞得好髒,還會先問他。
在心裏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猶豫地仰着臉問:“你的手,不需要包紮一下嗎?”
陸朝看向他,漂亮青年的臉在光下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清,察覺到他的視線,眼神閃躲。
“好。”陸朝放下換洗衣物,一步步朝着祁千雪走過來,他比祁千雪高好多,體型也大了一個號,走過來幾乎能將人完全罩在懷裏。
祁千雪只是想提醒他,不知道怎麼變成了他幫陸朝上藥了。
陸朝看樣子經常受傷,身上的裝備很齊全,還會指揮該上什麼藥粉。
祁千雪被他指揮得手忙腳亂,不會照顧人,手裏拿着沾了藥的棉籤小心翼翼地在他裸露出來的手臂上擦拭,鼻子上都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棉籤一不小心戳到了鮮紅泛白的肉,祁千雪趕緊移開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肯定很疼,祁千雪做錯事一樣偷偷覷了眼陸朝的表情。
陸朝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眉頭都沒皺,只淡淡地說:“繼續。”
該說果然不愧是大佬嗎?
祁千雪坐在陸朝的牀上,腳垂在牀邊時不時晃一下,轉移注意力,怕再弄疼陸朝,他擦藥時臉微微湊近傷處,嘴脣微微嘟起,一邊幫他擦藥一邊吹氣。
吹吹就不痛了。
陸朝一偏頭就能看見湊近的祁千雪,捱得近了,才發現青年的嘴脣顏色比正常的要深一點,是更綺麗的顏色,皮膚又很白,是很濃墨重彩的長相。
因爲緊張,額角都冒出汗珠,順着臉頰一路滾落到脖頸——
垂在腿上的手忽然握的更緊了,陸朝視線凝在某一處,無法移開般:“祁千雪。”
“嗯?”祁千雪還在對着陸朝的傷處輕輕吹氣,哄小孩兒一樣的方法。
手臂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酥酥|麻麻的癢,吹來的涼風像羽毛一樣撫過陸朝心底,他嗓音微啞:“你脖頸被人親出吻痕了,你不知道嗎。”
祁千雪貼得太近,沒聽清楚,稍稍遠離了一點,疑惑地歪頭。
他的襯衫釦子扣得很嚴實,脖頸處的痕跡要捱得很近才能看到。
陸朝表情不變,臉上的神色很冷,身上縈繞着一股濃濃的疏離感。
他在遊戲裏從來都不是領導人的位置,遊戲需要團隊合作,他會默默地跟着大家行動,但他更適合獨來獨往,沒有累贅,也不會被拖累。
像一把開了刃的刀,刀尖鋒利,刀身染着血,危險得讓人不敢靠近。
但現在他身上多了股說不出的氣質,像是蟄伏的野獸悄悄清醒,帶着股被打擾的焦躁。
祁千雪臉上的表情茫然,酷哥隊友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卻沒有聽清,耐心地等着對方再次開口。
陸朝擡起手,手指放在祁千雪的襯衫鈕釦上,基於對隊友的信任,祁千雪沒躲,很乖地任由對方解開了他的扣子。
雪白的鎖骨映入眼簾,比白皙的皮膚更奪目的是鎖骨上星星點點的吻痕。
有人將他抱在懷裏,沿着脖頸一路親到了這裏。
恐怖世界裏不乏靠着容貌求抱大腿的人,爲了活命做更過分事情的人也不再少數。
陸朝喜歡依靠實力說話,對這種人往往採取漠視的態度,他討厭依附上來的菟絲花,是羸弱無用的廢物。
可是——
焦躁的心情在觸及到青年因爲他長時間不說話後變得無措的臉上,微微仰着臉,漂亮的眼睛裏只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陸朝一直躁動的心突然平緩下來了,他好像知道,他想要什麼了。
副本里的怪物陰暗恐怖,會用各種各樣的骯髒下流的話矇騙單純漂亮的青年。
被養在溫室裏的玫瑰,連扎人的刺都是軟的。沒有人看着,很快就會被摘走。
“祁千雪。”陸朝微微低頭,他比青年高很多,低頭的動作拉進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聲音冷靜,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怪物有多焦躁:“跟着我吧。”
他的聲音低而沉:“我帶你出去。”
焦躁被撫平了些許。
陸朝討厭羸弱的菟絲花,於是他主動靠近,像猛獸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是他在依賴他,像汲取賴以生存的養分一樣,依賴着漂亮羸弱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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