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薰渠与小红帽(上) 作者:飞鸽牌巧克力 罗彬瀚的船上生活开始了。 他得到一间不大的私人房间,裡面有床铺、储物箱、书桌椅和显示屏。罗彬瀚起初把显示屏当成电视,直到莫莫罗告诉他那是联络器。 打开显示屏后,画面裡跳出了紫头发的∈。他热情地和两個人打招呼,然后问他们是否需要点什么。 “啊,是的!請送一点食物過来,谢谢,拜托了。”莫莫罗說。 ∈立刻答应了,紧接着询问莫莫罗更喜歡戊糖還是己糖,以及什么颜色最能促进食欲。等到食物被送来时他们的话题已经被∈一路给拖到了超新星爆发。罗彬瀚打开门,从一個圆盘形状的机器人顶部拿過食物,莫莫罗如释重负地关掉显示屏,跑過来和罗彬瀚一起吃东西。 送来的食物是一种圆饼,裡边有水果酱似的甜馅。罗彬瀚边吃边觉得诧异,他想象中的外星飞船应该是注射营养液,或者吃简单易储存的压缩食物。 莫莫罗告诉他這通常取决于船长,寂静号的船长——也就是荆璜,尤其厌恶使用营养液注射。 “玄虹先生非常传统呢,”莫莫罗說,“他很抗拒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玄虹”是荆璜的另一個名字,罗彬瀚曾听到0312——也就是光头法克這样称呼他。 于是他们开始谈起荆璜。 “玄虹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莫莫罗感情洋溢地說,“虽然他不擅长表达,但只要和他相处過,就能感觉到他在冷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纯良高尚的心灵。等他再成熟些后,一定也会为整個宇宙带来更多的光明吧。” 罗彬瀚听得直接愣了。他试探地问:“你這话跟他本人讲過嗎?” “他說会把我弄死。”莫莫罗眨着眼回答。 罗彬瀚如释重负地拍起大腿:“对对对,這才是我认识的活祖宗嘛。” 吃完饭后罗彬瀚想起自己還带着梨海市特产的糕点。他信手拿了一包给莫莫罗,青年激动地表示這是自己毕业以来首次收到外星朋友的礼物,并且說自己肯定会好好珍惜的。 罗彬瀚隐隐感到不妙。他觉得要么是這個人有問題,要么是這艘船上的人都有問題。为了確認到底是哪一种,他制止了莫莫罗试图将那包火车站出品特产永久收存的想法,然后坚强地說:“我這儿還有几包,要不给船上的人分分吧?” 莫莫罗欣然同意。于是他们一起离开罗彬瀚的私人房间,回到原先的圆厅——据說那裡就是舰桥,但罗彬瀚沒看到任何类似操作台的东西。 荆璜不知去向,厅内只坐着雅莱丽伽和一個金发的小女孩。那女孩看上去至多十一岁。 罗彬瀚捅了捅莫莫罗:“你们這儿怎么還雇佣童工?” “星期八前辈是玄虹先生带来的,比我上船的時間更早。”莫莫罗满脸无辜地說。 “她叫星期八?” “正是。” “……她是荆璜流落孤岛时抓来的食人族土著?” “您說什么?” 莫莫罗的纯真大眼裡充满疑惑。于是罗彬瀚决定乐观一点:“……你们這儿一周是做五休三?” “一周只有七天啊。”莫莫罗說,“七日乃一轮回。” 罗彬瀚怒了:“那她叫什么星期八?” 他们一起来到星期八的面前。這时罗彬瀚看清了她的样貌。她金发蓝瞳,穿着海军风格的连身裙与凉鞋,戴着一個鼓起肚皮的河豚发卡。那发夹让罗彬瀚感到高深莫测。 “小姑娘,”他笑眯眯地說,“大哥哥的零食吃嗎?” 星期八仰起头,用童真而清澈的蓝瞳看着他,然后伸出手臂說:“哥哥,抱。” 罗彬瀚惊恐地缩到莫莫罗背后:“她是不是想掐死我?她是不是裙子底下有触手?” 莫莫罗笑着把他从身后拉出来,拿了一包糕点,蹲下身交给星期八說:“前辈,這是罗先生家乡的特产哦。” 星期八高高兴兴地接過袋子,撕开封装,吃起来。罗彬瀚紧盯她的一举一动,那看起来都和普通小孩沒区别。 星期八吃到一半的时候荆璜出现了。他从圆厅最顶部飘落,像罗彬瀚开学第一天清早起床时那样摇摇晃晃地走路。 “……雅莱,”他沒有表情地說,“到哪儿了?” “正在连续隧穿,船长。现在刚刚脱离陷阱带,距离最大边境還有六個星层。” “全是理识带?” “旧地圖显示都是理识带。” 荆璜哦了一声說:“那我继续睡。” “你睡個毛线啊!”罗彬瀚冲過去揪起他的头发,“你這玩意儿一言不合就把老子绑架了!快說,你仇人到底什么来历?” 荆璜的头发被揪得直立起来。他满脸不高兴地說:“你不认识。” “废话,我当然不认识!他们把我家人杀了怎么办? “他们不会。”荆璜說,“因为我不关心你家人。” “那周雨呢?你不也在周雨家住過几天嗎?” 荆璜不耐烦地掰开他的手:“你不用操心他,杀谁也杀不到他头上去。” “哟,你们還挺讲原则的啊。”罗彬瀚說,“两军交战不斩医生?” 荆璜沒有再跟他說话,而是伸脚踢了一下莫莫罗:“不许再发光了,刺得老子眼疼。” 莫莫罗连声道歉,把周身的白光收敛了许多。他笑着說:“玄虹先生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啊!” “滚啊。”荆璜满脸阴沉地回答。 這时星期八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到荆璜旁边。她把糕点举起来问:“荆,荆,吃嗎?” “不要。”荆璜說,“走开,不许抓我的衣服。” 星期八听而不闻地张开双臂:“荆,抱抱。” 荆璜转头就逃。 场面随即陷入了混乱。荆璜围绕圆厅飞步疾走,星期八则坚持不懈地追着他要抱。一路上两人都不断复读着自己的台词。 莫莫罗笑容洋溢地看着這個场面,心满意足地感叹道:“大家感情真要好……” 罗彬瀚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发晕。为了排遣這种感觉他坐到软椅上,随手从水瓶裡拿出一朵花咬住。他很快把花吐了出来——那花真的只是株观赏性植物,而且在他嘴巴裡开始惊声尖叫。 在水瓶右边有個書架。罗彬瀚漫不经心地瞄過去,看到最中间的一排书名。当他看到那些文字时,脑袋裡自动地跳出了对应的翻译: 《哭泣的杜兰德人:帝国糖厦失踪案》 《游鱼与飞鸟——二类结合现象在各星界民间传說化的异同比较》 《联盟航空进化简史——基于顶上十人母源文明的整体性研究及其未来发展预测》 《槎舟登月的原始人:岩质行星上的石器时代太空猴》 《如何在二类文明世界裡保持镇静地死去》 《白头喵喵教你游遍颠倒星》 罗彬瀚盯着這些书名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揉起脑袋。 “我他妈疯了。”他自言自语地說。 他把视线挪到書架最上层。那裡放的书看起来更薄也更朴素,像是周雨家裡按月订购的医学期刊。 最前头的五本书名依次是:《薰渠》、《精卫》、《星光界》、《水行何方》、《名船赏》。 罗彬瀚不知道這些书到底在讲什么,但至少它们的书名朴素得令人感动。他拿起最靠近自己的《薰渠》。 当他把书翻开时发现那裡头跟自己想象得很不一样。它的纸面光滑如塑料,文字就好像磁粉般在页下扭动不休。在他对着那一页凝视数秒后,上头的文字变成了他再熟悉不過的中文。 罗彬瀚看了看封面背后的寄语: ——当黑暗未化时,他行至天中,用此枝盗取了焚星之火。 无弹窗相关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