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六章 你還好嗎?
沙田別墅18號。
這裏是藤原真美的住處,來到上海顧忌少了很多,既然接替上海市委的工作,也沒必要在委屈自己了。
“查清楚了?”
藤原真美像是赤腳浣紗女,在院內的人工溫泉裏挑動水波。
盪漾的漣漪飄向旗袍之下,一雙大腿可能是唯一的亮點。
手掌中有香茗,絲絲青氣纏繞鼻尖。閉眼沉寂,享受這一刻寧靜的同時開口問道。
“嗨。”
“松田聖子,原陸軍省土肥圓機關軍事情報特工,一九三五年奉命潛伏南京爲帝國提供情報。”
“於一九三七年五月被時任國黨情報處行動隊長燕文川抓獲,關押。”
“時隔不久被燕文川解救,以後就跟在他的身邊。一九三七年六月在北平刺殺燕文川的行動中有過貢獻。”
“於一九三七年八月來到上海,接觸現任英國火槍營長官威廉,同年十月再次接觸身受重傷的燕文川,此後一直待在他身邊。”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初,被現任憲兵司令部軍法處長川島芳子發現,予以申飭並重新爲帝國潛伏在燕文川身邊。”
“梅機關的情報資料上標註此人態度飄忽,有可能已經選擇背叛帝國,卻不能肯定。”
“暫時沒有發現針對帝國的任何行爲,只是在針對燕文川的情報方面不是很積極準確。”
“土肥圓將軍批示;可用,需慎用。態度不明確,可爭取,需防備。”
“報告完畢!”
來人是土肥圓給藤原真美配的警衛人員,隸屬梅機關情報科人員,所以這些信息都是近期土肥圓彙總過來存檔的詳細特工資料。
燕公館!
燕文川?
這個名字來到上海後聽到的太多了,自己遭到上級領導懷疑留在上海,最有可能發現的人就是這個燕文川。
說恨他?
還真談不上,畢竟沒有見過面,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潛伏在上海的共黨人員。
說不恨?
根據各方面的情報,又顯示跟這個人有着莫大的關係。
想不到自己無意中結識的女子居然是他身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土肥圓不讓她有所行動,只好暫時忍耐。
但這口氣,以及心裏的彷徨總要找個理由發泄一下吧,而這個燕文川就是最好的目標。
既然內部形成意見,要除掉燕文川這個絆腳石。那她這邊也沒什麼顧慮,倒是可以跟這個松田聖子接觸一下試試。
“燕文川那邊的資料呢?”
“嗨。”
“燕文川,一九一三年六月二十八出生、南京人,七歲離開中國跟隨父母住在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市。”
“高中以下學業在邁阿密就學,十七歲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哈弗大學,攻讀建築學。”
“十九歲提前畢業,同年去往英國劍橋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在校期間認識了當時的劍橋郡長官威廉吉爾特的兒子威廉姆斯。”
“在校期間有接觸馬列主義的薰陶,帝國在安排大使館人做調查的時候,使館人員明確表示此人忠信馬列思想,成爲布爾什維克的可能性極大。”
“二十一歲燕文川跟威廉兩人四處遊學,曾去過法國、非洲、日本等十幾個國家。”
“一九三五年六月回國,在上海結識現任中國黃埔軍校教務處主任劉統勳的夫人柳琳,並以此爲跳板順利進入陸軍學院。”
“由於是插班生黃埔軍校記錄在黃埔第十期檔案裏,與一九三七年一月底畢業。”
“在校期間以步兵學科爲主,輔科炮兵、通訊兵。於同年三月加入軍事情報處,在職期間立功無數,對帝國特工造成巨大損失。”
“也因爲如此得罪國黨高層,國黨政務院、南京城防司令部,南京市委等多位長官。”
“這裏面有時任土肥圓機關情報科長川島芳子的功勞,同年五月被調往北平,任北平站行動科組長。”
“在職期間抓捕大量投靠帝國的漢奸,以及帝國特工。土肥圓機關做出指示除掉他,暗殺很成功,身中六槍卻神奇的活了下來,至今不知是何原因。”
“事後燕文川瘋狂報復帝國,殺害二十多名帝國特工,爲帝國即將發起的侵華戰爭造成巨大影響。”
“帝國在大環境沒有準備完善的基礎上,發動了對北平城的轟炸,拉開了日中之戰的帷幕。”
“可以說是他間接提前了這場戰爭的時間,由於他的原因,帝國前期的工作失去意義,造成帝國損失加重。”
“也正因爲是他造成的中日之戰,這讓國黨政府以及支那民衆對他憤恨不已。”
“當然這裏面有帝國的影子在裏面,促成國黨政府把他開除黨籍,發佈海捕文書全國通緝他,交付帝國審判。”
“於三七年七月再次出現在北平公衆視野裏,當時跟隨現任上海特高課長南造雲子身邊。”
“根據梅機關的記錄,由於燕文川掌握着部分當時在南京的帝國特工名單,一單他被帝國審判可能會造成名單大白天下。”
“帝國在全方面考慮之下並沒有對他採取行動,算是接受他的投靠,正式成爲帝國的追隨者。”
“一九三七年十月來上海後,被川島芳子設伏炸傷,本要取他性命又顧及南京情報人員,所以才活到現在。”
“於去年十一月底開始接觸南市區政府,後被提升南市區長,上任短短一月之餘,爲帝國掌控上海經濟製造了契機。”
“期間曾處決過多名國共兩黨的特務,事後遭到共黨人員報復身中多槍,卻又一次活了下來。”
“在共黨嫌疑不明顯的情況之下,出現帝國軍工廠被炸燬的現實。雖沒有直接證據,卻有一定嫌疑。”
“蘇聯名單的事情疑似他所爲,重要的破譯人張特力可能被他所抓獲。”
“剩餘的就是昨晚在梅園殺害兩名帝國高級特工,手段殘忍。”
“總結;此人有知識、有頭腦、有武力,殺伐果斷,危險程度極高。”
“報告完畢!”
呼。
這樣的情報,也是多方面調查彙總到梅機關,估計燕文川知道後都會驚訝情報的詳細程度。
外務省通過在駐美使館對燕文川的以往做了詳細調查,國內的情報也是結合各方面的信息總結記錄下來的,可能還不詳細,但是已經很完善了。
藤原真美聽完眉頭微皺,還真是麻煩,這些資料裏沒有明確的證據說明燕文川是國共兩黨的人。
即便有嫌疑,那應該是國黨的機率大,昨晚的事情不能說明什麼,也許真的是上級領導才知道消息,或者南方局還需要籌備,讓自己等一等。
這只是合理的情況下,不合理的情況下,燕文川還是有着說不清的嫌疑。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既然此人這麼麻煩還是儘快除掉的好。
只是張特力這個人還是要找到的,她不相信人到武漢了,極有可能人還在上海。
只要找到張特力,不但可以幫助帝國破譯名單,還可以確定自己是不是遭到懷疑。
所以在殺他之前要找到這個張特力,這也是帝國商量的結果。殺他隨時可以,人需要馬上找到。
這就需要通過鬆田聖子瞭解一下,既然態度飄忽,說明還是可以爭取的,身邊的人是最容易相信與忽略的存在。
不管是將來要殺他還是要救人,都需要這麼一個靠近燕文川的機會。
“你去了解一下松田聖子的家庭情況,越詳細越好。”
“嗨。”
藤原真美起身,她要去見一個人,見一個自己深藏的棋子,她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六點夜色。
蘇慕青走在回家的路上,昏昏沉沉,一顆心沒有着落。
天天這樣真假難辨,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個自己是真的?那個自己是假的。
這種生活過得很真實,自己不希望在有變動,也不希望有人再來打擾這種寧靜,就這樣一直下去,傻傻的挺好。
可惜
事情往往就是你越不希望發生什麼越發生什麼,迎面而來的黃包車停在她身邊。
蘇慕青有些差異的道:“我不需要車子。”
“不,你需要。”
“有人讓我來接你。”
蘇慕青這纔看向裝扮的車伕,根本不是正常的車伕。最起碼裝扮不夠專業,皮鞋都不換掉。
“你是誰?”
“誰要見我?”
此刻的蘇慕青彷彿剛剛覺醒,看上去沒有以往的慌張與不堪,眼神裏透漏的卻是冷冽與從容。
“雪落鬆梅處,翹盼春來早。”
男子輕搭破舊的帽沿低聲唸叨,然而這兩句詩卻讓蘇慕青整個人心神晃動。
一顆心揪起,不知該不該放下。呼吸明顯緊促,雙眼射出不甘的光芒。
還是來了
來的這麼快
這麼兇猛。
“蟬浮秋日雨,月是故鄉明。”
微閉雙眼,等她再次睜開的時候,以前的小心謹慎,無知與無謂在悄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走吧。”
“嗨。”
月明星稀,爭渡佳節,人月兩團圓。
霜打檐頭,踏步在星光下向着裏面走去。
靜安寺。
禪房被輕輕推開,早已等待多時的女子睜開眼睛,眼神中帶着審視與探知。
她不知道她是否一如既往。
她同樣不知道她是否記得往昔歲月。
彼此就這樣靜靜的對視着,沒有着急開口說話。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還是她先開口。
“你還好嗎?”
“藤原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