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章 于謙悟道,語出驚人 作者:未知 感謝書友:“深圳大屠夫”的萬賞! 感謝書友:“赤焰的噩夢瘋”的萬賞! …… 男子有些難爲情的道:“原先小的是在大市場幹活,只是後來有了那個鐵軌,小的就被辭了,現在就在城裏找些雜活幹幹,別的不說,土豆倒是能喫飽。” 那個鐵軌于謙知道,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遇到一個因爲鐵軌馬車而丟掉飯碗的人。 “那你恨興和伯嗎?畢竟是他讓你丟掉了差事。” “不恨!小的感激都來不及呢!” 男子看到女兒喫完了土豆,就用那粗糙的右手輕輕的擦擦她嘴上的黑灰,眼睛亮堂的道:“沒有科學,小的兒子可找不到這等好的活計,一月兩貫錢!” “一月兩貫錢啊!” 男子興奮的道:“那些有經驗的賬房都嫌辛苦不願去,我兒子卻是膽大的,自己上門去找到了那個掌櫃,隨便算了本賬,那掌櫃的當場就開了兩貫錢的報酬。” 男子過於興奮,那腳差點把桌子掀翻,他慌的抱着女兒起身後退,腳下的一雙草鞋顯得格外醒目。 于謙拱拱手道:“尊父子父慈子孝,好人家!” 男子這纔敢坐下,然後漲紅着臉道:“哪當得起您的禮,小的就是個大字不識的粗漢,就知道賣力氣。” “那令郎是怎麼識的字?” “說起這個還得要感謝太祖高皇帝和當今陛下他老人家啊!小的兒子還小的時候,社學還行,小的就一咬牙,把兒子送去識字讀書,後來先生說什麼字不行,考不上功名,不如回家幫襯一把,這纔回家。” 社學啊! 朱元璋從小遭遇悲慘,所以恨官吏,恨權貴,但對百姓真的是不錯。 所以對於社學,他是大力推廣,而目的很簡單——讓百姓有上升的渠道,至少不做睜眼瞎。 于謙想起現在的社學,不禁有些迷茫。 都變了呀!原先用於普及教育的社學,如今卻變成了爛泥塘,補貼的錢糧不少都進了那些人的囊中。 男子看到書信寫好了,就摸出一個破舊的錢袋問道:“麻煩先生了,多少錢?” 于謙一怔,隨口道:“不要錢。” “那哪行呢?” 男子有些慌張,他以爲于謙是要獅子大張口,就擺手道:“那就算了,算了,小的不寫信了。” 這是小市民的膽怯,而源頭在於哪裏? 于謙看看自己的一身青衫,這幾乎是讀書人的標誌。 百姓不敢惹讀書人,否則…… “什麼時候讀書人成禍害了?” 一瞬間,于謙想起了馬蘇去和莊戶一起挖坑的事。 “老人家,在下不是缺錢纔出來的,只是想知道些市井之事,您只需回答在下一個問題,這錢我一文不收。” 男子一聽就猶豫了一下,這時那個劉掌櫃出來道:“你那老漢好不知禮,這位是有功名的讀書人,哪會貪你那幾文錢!” 男子這才猶豫着道:“小的錢不多,先生……” “不收錢。” 于謙和氣的道:“只想問一句,您和女兒活的這般艱難,是什麼讓您挺過來的?” 這對父女穿的破破爛爛,父親草鞋,一雙腳黑不溜秋的,很粗糙。 而女兒也好不到哪去,一雙繡花鞋也是千瘡百孔,目光呆滯,面帶飢色。 這樣的生活,換做是讀書人,大抵要瘋了吧。 男子抱着女兒,尷尬的道:“其實也沒啥,只是想着……熬着熬着的,總會有出頭的日子。” 這是什麼? 希望! 只要對生活還抱着希望,再苦的日子也能熬過去! 而我呢? 殿試成績慘不忍睹,甚至沒能授官,就這樣被放着。 我憤怒了嗎? 我沮喪了嗎? 我自暴自棄了嗎? 于謙一直在發呆,那男子見狀就想走,劉掌櫃把書信遞給他,笑道:“讀書人的癔症犯了,你自去吧。” 男子膽怯的看了垂眸的于謙一眼,把女兒放進板車後面,拉着就跑。 劉掌櫃好奇的看着于謙在發呆,一直等着,等於謙擡頭後,就揶揄道:“讀書人,可悟出什麼大道理來了?” 于謙眼中的茫然消散,目光堅定的道:“不知民苦,何以爲官?” 說完于謙毫不猶豫的撒腿就走,劉掌櫃喊道:“哎哎哎!你的桌子和椅子!” 于謙沒回頭的揮揮手,“多謝劉掌櫃的照顧,在下無以爲報,這套東西就算作謝禮。” “這人看來還真是悟了!” …… 于謙悟道了,而且做事雷厲風行,沒多久,黃鐘就收到了這位的消息,被雷的說不出話來,趕緊去找解縉。 而解縉同樣是被雷的不輕,兩人就去找到了在陪無憂睡覺的方醒。 “什麼?” 方醒在書房裏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黃鐘。 “伯爺,于謙剛纔大鬧吏部。” “爲何?” 黃鐘苦笑道:“于謙開始沒能進去,就鬧了一場,後來蹇義正好出來遇到,就問了他何事,結果他說……他說自己要從小吏做起,請求蹇大人把他安排到最貧困的地方去,不要品級,就做小吏。” …… 吏部門口,蹇義皺眉看着一臉倔強的于謙,說道:“沒有安排你的職位,那是因爲本官覺得你還需要磨礪,怎麼?這纔沒多長時間,你就坐不住了?果然是磨礪不夠。” 門口站着十多個吏部的官吏,聽到蹇義的話後,頓時討伐聲不絕於耳。 “于謙,你一個三甲的同進士,寫文章還誇誇其談,若不是考官顧着殿試不廢黜的規矩,你早就回家了!” “大人一片好心想磨礪你,讓你知道些好歹,可你看看,你看看,居然坐不住來吏部要挾大人,果真是狼心狗肺!” “他先前住在那人家裏,這不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嘛!” “小吏?哪個進士去做小吏?你這是在要挾,無恥的要挾!” 瞬間吏部的門口討伐聲大作,蹇義皺眉,準備把于謙喝退。 可於謙卻拱手道:“蹇大人,在下先前之言,句句皆來自肺腑,還請大人通融。” 蹇義盯着于謙,看到他神色並非作僞,就問道:“爲何?” 是啊!你一個進士,就算是上面要壓你一下,可也犯不着賭氣說是去做小吏吧? 于謙堅定的道:“在下近日在市井中走動,深覺百姓之苦。在下認爲,不爲小吏,難以爲官;不知民苦,何以爲官!懇請大人成全!” 蹇義聽到這話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然後清醒過來,再次問道:“你可確定?” 于謙聽到有希望,就面露歡喜之色道:“確定。” 這是個愣頭青啊!只要一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宦海把棱角磨掉。 “好吧,本官成全你。” 蹇義搖搖頭道:“你且回家等着,近日就能安排。” “多謝大人。” 于謙灑脫的躬身行禮,然後轉身離去。 蹇義看着他的腳步堅定,終於忍不住嘆息一聲,然後上了馬,往宮中去了。 “這就是個譁衆取寵的傢伙,這下子他要出名了,搞不好陛下都會知道。” “對,于謙就是取巧,用這等手段來博名望,果然和那位興和伯一脈相承的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