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6章 這是綁架 作者:未知 今年的秋季格外的冷,老人們說這是要動刀兵的跡象,叫家裏人沒事少出門。 紫禁城中也冷,太陽彷彿失去了溫度,徒然耀眼。 從方醒南下開始,宮中就多了肅殺。 北方的整頓清理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着,皇帝在監控着進程,百官幾乎沒有能置身事外的。 宮中緊張,但和皇帝的女人和孩子無關。 太后終於去看了一眼那個小名叫做‘玉哥’的孩子,孫氏感激零涕。 沒有祖母的關注,玉哥一輩子都將揹負着‘被長輩厭棄’的名聲。 於是宮中關於玉哥的議論終於是消停了許多,至少不會是一個靠着皇帝才能站住腳跟的皇子。 而皇后卻繼續在過着自己的日子,恍如與世無爭。 “母后,弟弟吐口水!” 坤寧宮中,端端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跑進了房間裏,然後趴在做衣服的胡善祥的腿上喘息着道:“母后,弟弟不乖。” 胡善祥放下小衣服,摸摸她的後背,嗔道:“你又去逗弄你弟弟了。” 她眉眼含笑的擡頭問道:“玉米呢?” 門邊有宮女答道:“娘娘,殿下在外面學步,走的可好了。” 胡善祥覺得有些眼花,就揉了揉,說道:“三歲了,也該能走了。” 端端在她的腿上側臉問道:“母后,我幾歲會走的?” 胡善祥笑道:“比你弟弟早。” 端端一下就得意了,然後又跑出去,說是教玉米學步。 等她走後,怡安就進來了。 “娘娘,那邊做了一道點心送去了寧壽宮。” 胡善祥微笑道:“前幾日無憂進宮和端端在母后那裏玩耍,說是年歲上來的人要少喫點心,免得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道理。” 怡安有些意外胡善祥的反應,猶豫了一下,就放棄了勸說她也跟進的想法。 “北邊最近有些鬧騰,陛下那邊煩心事不少……” “本宮知道了,少拿別的事去煩他。” “金陵有人快馬通報,興和伯在那邊拿了不少人,說是沒路引遠行的,全是……士紳。” 怡安的通報就到這了,再下去就是干政。 胡善祥拿針在自己茂密的秀髮中插了幾下,然後說道:“記得當年還在家時,家父有時候要出門也是煩心路引。只是……” 怡安重重的道:“這是祖制!興和伯怕是孟浪了。” 胡善祥堅定的道:“興和伯肯定和陛下有溝通,這不是孟浪,一定不是!” …… “陛下,路引一旦取消,百姓自由遷徙,那……臣不敢想那混亂的景象。” “陛下……” 金幼孜覺得方醒天生就是能折騰的,而且膽子特別大。幸而是文皇帝寵信他,他要是生在洪武朝的話,金幼孜覺得掉腦袋都是輕的。 “路引乃是祖制。” 作爲首輔,死守祖制自然是不行的,也是呆板和無恥的。所以楊榮在沉默。 所以金幼孜繼續說道:“沒了路引,各地客戶比主戶還多,怎麼查戶籍?案子必然增多,各地疲於奔命,亂套了,肯定亂套了。” 幾位輔政學士都面露贊同之色,覺得這個建議真的是在信口開河。 至於扯上祖制,在輔政學士這個級別還扯這個,皇帝肯定會記在小本子上,下次就收拾你。 祖制從來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利益牽扯。 楊溥的面色有些鐵青,說道:“陛下,興和伯這是胡鬧,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國朝多年,臣從未見過這般……跋扈的臣子。” 楊溥從詔獄出來後,哪怕是被安排在帝王身邊,可卻沉默寡言,即便是君王垂詢,必定也是穩重爲先,所以得了文皇帝的稱讚,說他乃是謀國之臣。 謀國之臣,幾乎和託孤重臣一個意思。 所以從此沉默寡言的楊溥就成了百官暗自揣摩的對象。 從前年開始,他的沉默漸漸在變化。 有心人統計過,他的變化主要是針對皇帝和方醒,而具體些就是那些革新。 這是一個保守派,如同史上的那些保守派一般,他總是不喜歡過多的改動。 這樣的日子不錯,我們還是享受生活吧。 這就是保守派的宣言。 可朝堂上不可能只有革新派,各種聲音必須都得有。 ——當朝堂之上都是一個想法時,大明就危險了! 所以朱瞻基把那些反對者留在朝堂上,他需要這些人來警醒自己。 而方醒顯然也深諳這個道理,從沒見他倒過誰。 不,他倒過,朱瞻基記得他處心積慮的倒過紀綱。 楊士奇皺眉道:“跋扈談不上,起因本官也知道,那些被拿了的百姓並無情弊,只是疏忽了,或是僥倖了。只是爲了這個就受刑,甚至是流放,興和伯大抵是不忍吧,所以才上了奏章。” 楊榮出班道:“正是如此,興和伯想必是不忍,陛下,臣以爲既然是無心,可否網開一面……” 朱瞻基面無表情的道:“此事從長計議,你等不必緩頰。” 楊榮和楊士奇尷尬的回班。 他們想把這事打混過去,可皇帝卻明察秋毫,尷尬啊! 朱瞻基仔細看着奏章,再次擡頭時,神色已經變得從容起來。 “興和伯說路引於大明初期是臂助,到了現在,路引已經成了禁錮,把百姓限制在一地的同時,也把大明的發展定在了一個高度,再也無法寸進的高度。” 朱瞻基的眉心微微皺起,問道:“諸卿以爲如何?” “確實是這樣。” 楊榮第一句話就在爲方醒站臺,後面一陣冷颼颼的眼神。 可楊士奇也跟着出班道:“陛下,前宋可是沒有路引,百姓遷徙順暢,雖然官府麻煩了些,可前宋的商業蓬勃,前所未有。” 他看了一眼羣臣,堅定的道:“臣深知路引對百姓的禁錮,包括臣的家人也在其中,出個門都得去報備辦路引,回來還得消了,陛下,臣附議。” 楊士奇居然贊同取消路引? 這下連楊榮都有些喫驚了,至於其他人自然更是瞠目結舌,楊士奇見狀就說道:“臣的侄子上月就差點被抓,他說沒百里,可巡檢司的人說超了,兩邊爭執,最後臣的侄子就報了臣的名號,這才得以脫身。陛下,連臣都覺得是禁錮,百姓如何?” “楊大人誇大了。” “就是,沒了路引,敢問那些百姓涌入城市,如何應對?” “前宋不禁止,百姓到處遷徙,多少禍事都在其中?” 楊士奇回身道:“可前宋以一隅而扛強敵,全賴的就是商業。” 楊士奇瘋了! 羣臣都不想和這個有名的老實人爭執,只是避開他,說着路引的好處,以及取消路引後的壞處。 朱瞻基不置可否的道:“此事諸卿好生思量,金陵那邊抓了不少違禁的……士紳。” 臥槽! 這是綁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