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壺濁酒盡餘歡
此時的唐生明,確定心中祈禱着,陳兄,跑快點兒吧,不然我也不好保你了啊。
終於,幾個人也來到那個倉庫之中,結果卻看到十多個特務,還有陳少安,都站在那裏。
再一看,老金被嚇得差點兒癱坐在地上,唐生明也是往後退了半步,纔算鎮定下來。
陳少安指着那些福爾馬林溶液內的屍體道:
“這是德國人生化實驗的屍體樣本,幫助日軍研究用的。
還有那些實驗儀器,以及資料櫃裏面的各種資料,都被我偷運出來了。”
看到這一幕,沈醉徹底傻眼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陳少安竟然真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而且並不是簡單粗暴的摧毀,反倒是將所有的生化武器樣本,實驗儀器等,全部偷運了出來。
這可比簡單的銷燬更有意義。
老金和標子兩人,看向陳少安的目光,除了欽佩之外,還有就是感激。
因爲他們兩人,可是爲陳少安擔保過了。
若是陳少安沒有完成任務,他們也會受到牽連。
死不死不知道,可就算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
沈醉愣了半天,終於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障眼法,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他看向陳少安道:
“東西都在這裏,那你你剛纔還跑什麼?”
陳少安聳聳肩膀道:
“我嫌你們走得太慢了。”
唐生明此時走過來,一把抱住陳少安道:
“陳兄啊,你可真是我的福將啊。”
說完,他就拍拍胸脯道:
“我一定要向戴老闆請功,這一次不給你弄個一官半職的,我就不姓唐。”
對於唐生明來說,只要完成任務,能給戴老闆交差,那就行。
至於功勞什麼的,無所吊謂,別耽誤他逛夜總會就行。
那邊沈醉雖說臉色不太好,可心中卻又想到,這一次功勞有他一半,似乎也沒有這麼糟糕了。
再看向陳少安,嗯····確實是個人才,哪怕不能爲我所用,也是個人才啊。
陳京標和老金都沒說話,只是向陳少安投過去感激的目光。
三人關係最是熟絡,所有的話,都在這一個眼神中了。
很快,戴老闆就得到了消息,立刻調遣了一支更專業的隊伍,來到此處,用卡車將所有的儀器,生物樣本搬運走。
他本人也打來電話,對唐生明和沈醉的表現非常滿意。
至於陳少安,竟然只是被隨口提了一嘴,彷彿這件事情和他無關似得。
陳少安心中清楚,恐怕是因爲蘇沫的關係,戴老闆纔會對他如此冷落。
原因很簡單,自己是蘇洛舉薦的,而蘇洛現在又成了所謂的“漢奸”
自己雖說還沒被踢出特務處,可想要得到戴老闆的信任,也是難如登天了。
對此陳少安倒是毫不在意,對於他來說,這一次任務能讓鬼子喫癟,能救下老金和標子,這就足夠了。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陳少安正要洗個澡,然後睡覺,就聽見一陣敲門聲傳來。
他切換角色卡片爲“竊賊”靠近貓眼看了一下,竟然是陳京標和老金兩人。
老金手裏還提着兩壺酒,標子手裏則提着一塊醬牛肉。
有酒有菜,還有三個初步達成信任的戰友,自然是要一醉方休。
“少安,沒有你的話,我跟標子,這一次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老金說着,便主動給陳少安斟酒。
隨後,他舉起酒杯道:
“我兒子死後,我便滴酒不沾,可今晚我能再結交一位可以交託生死的戰友,這杯酒我幹了。”
標子話不多,也舉起酒杯,跟着說道:
“我也一樣!”
陳少安心中一動,男兒之間的友情,無需太多言語。
他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三人觥籌交錯,繼而談地,互吹牛皮。
多數是老金和陳京標在說,陳少安只是默默聽着。
很多時候,做一個傾聽者也不錯,因爲被訴說的人信任,本身就能獲得滿足感。
老金有了些醉意,拍着胸脯道:
“少安呢,知道你天大的功勞,戴老闆只是勉勵你兩句,什麼獎勵都不給嗎?我知道,不就是因爲你是蘇小姐舉薦的嗎?”
陳京標也跟着吆喝起來。
“就是,還有那個什麼沈醉,空降到上海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滅掉蘇小姐嗎?
那羣傢伙,一個個把信仰掛在嘴邊,可中山先生說的話,他們哪個還記得?”
兩人都在爲陳少安鳴不平,爲蘇沫鳴不平,爲已故的中山先生鳴不平。
“是啊,他們哪個還記得三民主義,哪個還記得再造一個少年中國的信仰?
特務處的某些人,到最後啊,只記得了五子。”
平常總是笑眯眯的老金,此刻也頗爲憤慨地說道。
陳少安便問道:
“五子?哪五子?”
陳京標嘿嘿一笑,替老金回答道:
“還能是哪五子,車子,房子,票子,金子,婊子。”
這讓陳少安啞然,再一想後來的軍統,多數人也真是如此。
能在陳少安面前說這些話,老金和陳京標,算是徹底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三人又喝了幾杯,就開始並肩唱歌。
他們三人都會唱的,只有一首。
是李叔同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在這樣的歌曲中,三人用歪七八鈕的姿勢,擠在陳少安的牀上睡了一夜。
醒來的時候,老金和彪子已經走了,陳少安看着屋中一片狼藉,只能隱約記起昨夜三人並肩唱着《送別》的場景。
看看帝陀表上的時間,陳少安去衛生間洗個澡,又看到全身鏡上方的那段話。
“那些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了,應行的路我已經行盡了,當守的道我守住了。
從此以後,自由公正的冠冕爲我存留。”
默唸完這句話,陳少安打好領結,穿好西裝,戴上黑色絲綢禮帽,將一塊白色的手帕,摺疊整齊,放在上衣口袋內,大踏步地走出房門。
出了門,晨光灑下,帶着五月清晨的和煦,落在陳少安臉頰上。
叫住一輛黃包車,確認無人跟蹤,陳少安就讓師傅向蘇沫原來的住處而去。
用“偵探”角色卡片,觀察蘇沫住宅周邊以後,確認沒人繼續盯着此處,陳少安這才放下心,從後面的窗戶,悄然潛入房間之中。
蘇沫失蹤了,但是陳少安堅信,在離開之前,蘇沫必然會在住處留下什麼線索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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