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記恨
說起這個鳳丫頭，本名叫李金鳳，長得還算漂亮，和縣裏一個商人看對了眼，前些年嫁到縣裏去了，這金耳環就是李金鳳走之前留給馮老太唯一的念想。
這鳳丫也不知道咋樣了，這麼些年都沒回來過，也沒個信兒，這要她在，這十五兩銀子還用得着發愁嗎？
馮老太搖了搖頭。
不行。
那金耳環不能拿出來，她就這麼一個稀罕物件，還指望着以後戴着去城裏撐撐面子呢。
那田地，等招貴中舉做了大官，想買多少買多少，現在拿幾畝救救急也成。
這麼想着，馮老太瞥了李老頭一眼，站起來到角落的櫃子裏一番摸索，總算從一個木頭盒子裏拿出了幾張土地地契。
她哼一聲往被子上一扔，李老頭也沒心思和她置氣，拿起地契一張張翻看着，雖然家裏田地算多的，可這賣出去哪個他也不捨得啊。
當了一輩子的莊稼人，這些田地都是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要賣了其中哪塊地，等有一日下去了咋和老祖宗交代啊。
李老頭嘆着氣，又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邊，最終他顫顫巍巍的拿出來四張田地契，其中，兩畝良田，兩畝旱田。
三兩下將幾張紙疊在一起，塞到衣服裏，他看了看還跪着的李招貴，嘆息了一聲，朝着外面一步步走去。
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天，李老頭的心情就像這老天爺的臉色一樣，陰沉沉的。
他拿起斗笠往頭上一戴，悶不吭聲的出了院子。
屋子裏，馮老太聽了聽外面關門的聲音，連忙轉身拉着李招貴道：“快起來，我的好大兒，跪疼了不，娘給你揉揉。”
李招貴的腿早就麻木了，加上他發福的體態，任憑馮老太怎麼拉都拉不起來。
他也不做樣子了，一屁股坐地上，腳趾骨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馮老太一邊給他揉着腿一邊嚷道：“這老頭子真是的，有氣不敢對着外人，可把我兒折騰壞了。”
馮老太的動作顯然是有些用的，李招貴感覺好受些了，開口道：“這件事，本來也是兒子自己糊塗了，不壞爹懲罰。”
“啥糊塗不糊塗，還不是叫那個賤丫頭給害的。”
“哼，下次讓老孃逮到了，看我不撕爛她那副嘴臉。”
馮老太提起李心艾，心裏又恨又怒，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當初孫氏那賤人生下來這個小賠錢貨的時候，她就該一狠心掐死了。
這麼想着，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長長的指甲，捏的李招貴倒抽一口涼氣。
“娘，好了，不用揉了，我可以站起來了。”
說着，他扶着一旁的凳子歪歪扭扭的晃了幾下，終於站了起來。
馮老太見狀，只得作罷，“招貴啊，你先回去，銀子回頭娘給你送去，這下雨天的別受了寒氣，耽誤了你看書。”
李招貴等的就是這句話，這屋子裏又是黴味，又是尿騷味，他已經忍了很久了。
當下，他拱拱手道：“娘，讓您受累了，兒子回去一定加倍努力讀書，以後好好侍奉您。”
“哎，哎，成，我大兒就是最有出息的。”
馮老太聽到這話，笑眯了眼睛，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穿着華麗的衣服，躺在榻上，和那些大門大戶的老夫人一樣，有端茶倒水，揉背捶腿的丫鬟伺候着。
等出了院門，李招貴四下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自己藏在外面的蓑衣，他陰沉着臉，前後想了想，看來，也只能是老二那個蠢東西拿的了。
這下看來，真要淋着雨回去了，李招貴臉上陰狠的表情再也藏不住，他頭一次能把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李心艾！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哭着喊着求我原諒你。
……
茅草屋
李心艾連着打了三個噴嚏，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一直窩在家裏也沒覺得多冷啊，咋還打起噴嚏了？
胡思亂想着，她乾脆也不睡了，穿上外衣，朝着兔棚過去了。
……
第二日一早，老李家要賣田地的消息就傳開了，李心艾聽孫氏說完，嘴角不禁上揚。
這李招貴果然有些手段，外面都傳，是他拜了名師指點學問，以後指定能當上官老爺，所以李老頭才霸氣賣田。
“聽說還有兩畝良田呢，只是，你大伯真要做上官了，咱娘倆會不會…”孫氏唸叨着。
早上出門去洗衣裳，就聽一羣婆子，小媳婦扎堆議論着，害得她衣服沒洗完就趕緊抱着盆子往家跑。
見孫氏一臉苦色，李心艾笑着道：“不會的，別怕啊，等他做上官再說吧。”
見閨女這麼說，孫氏只好點點頭，這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娘，你剛剛是不是說還有兩畝良田？”李心艾忽然問道。
孫氏一愣，摸不清閨女問這話的意思，只得點點頭說道：“是呀，想不到，你爺爲了大哥，良田都捨得賣啊。”
那田地，有一部分，當初可是自己男人辛辛苦苦賺下來的，怎麼能說賣就賣呢，不提錢的事，自家男人在那地裏都不知道流乾了多少汗水。
孫氏想到這些，心裏就難受的厲害，這要孩子他爹有一天回來了，看到得多心疼。
李心艾看着孫氏的變化，也猜到了一些她心裏想的，她眨了眨眼睛，開口道：“想不想這些地都屬於咱？”
孫氏擡頭看了看閨女一眼，知道她是爲了哄自己開心，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道：“傻丫頭，大白天，說什麼夢話。”
話落，她又回到堂屋坐下，拿起了一旁的繡活兒。
李心艾從房間裏出來，緊了緊衣服，又看了孫氏一眼，這才朝外面走去。
外面的雨早就聽了，李心艾呼吸了一口冷空氣，整個人立馬精神了很多。
地上還很泥濘，李心艾儘量踩着有枯草的地方走，就這樣，每一步還是走的小心翼翼。
大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她才走到了里正家門口。
里正婆娘正在餵雞，見她過來，笑呵呵的過來打開院門。
“二丫啊，這路不好走，你咋過來了？”
李心艾笑着道：“桂英奶，我來找里正爺爺有點事，他在家嗎？”
“在的在的，快進來吧。”王桂英說着，撣了撣手往後屋走了去。
邊走邊喊道：“老頭子，二丫來了。”
屋內，里正叼着菸嘴出來了，看到李心艾，心下也明白了幾分，這丫頭，屬狗鼻子。
“大早上的你咋還吸上菸嘴了，回頭再把肺子咳出來，我可不管你。”王桂英瞪了自家老頭子一眼道。
里正瞥了一眼李心艾，輕咳一聲，軟着聲音道：“都這把年紀了，我也就這點喜好，這還有人在，就給我點面子成不？”
王桂英哼了一聲，轉頭對着李心艾道：“二丫，你們聊，我還得給這老頭子洗髒襖子呢。”
李心艾點點頭，應聲道：“嗯，桂英奶，你忙去吧。”一旁的里正見自己婆娘走遠了，這才道：“你看看這婆娘，一把年紀了反到越來越嘮叨了。”
李心艾第一次看見里正這個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桂英奶雖然嘴上嘮叨，但心裏也是心疼里正爺爺的，而里正爺爺說起桂英奶嘮叨，臉上確是掛着笑容的。
兩人之間的這種感情才最是叫人羨慕。
見李心艾笑出聲，里正佯裝惱怒，吹鬍子瞪眼的看着她，道：“你這鬼丫頭，說吧，這次可是爲那幾畝田地的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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