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送兒出征
不知爲何，家中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原本應該在外忙碌生意的葉父，今天也很少見的早早折返回家，正坐在書房裏面癡癡地看着窗外。
聽到了腳步聲響，葉父收回了外放的目光，視線落在了葉少鴻身上。
“回來了？”
“去看看你爺爺吧，他想見你。”
簡短的兩句話過後，葉父就再也沒有說話，只是起身走了出去。
這讓葉少鴻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他先是將於曼麗送回房間，又溫聲寬慰她，不用擔心，好好休息。
隨後葉少鴻就去了葉父後院。
和奉化時的葉家相比，沙坪壩新建的葉宅看着要略小一些，但葉父還是費心費力的，給老爺子構建了一個後花園。
葉少鴻進來的時候，老爺子正坐在藤條椅上，一手架着老花鏡，一邊看着手裏的報紙。
他也聽到了葉少鴻走近過來的腳步聲。
可老爺子卻並沒有擡起頭來。
直到葉少鴻走近過去，緩緩的蹲在了老爺子的身旁，老爺子才緩緩張口。
“孫兒，你知道麼，湘軍沒了！”
“幾萬的熱血男兒啊，他們都死在了淞滬戰場上。”
“他們把部隊番號都打沒了！”
老爺子的聲音蒼老而低沉，說出口來的話，更是帶着壓抑不住的悲痛情緒。
傳到葉少鴻的耳中，讓葉少鴻也是心頭一震。
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
前世，在網絡上，葉少鴻也看到過不少湘軍參加淞滬會戰的慘烈一幕。
可他改變不了啊。
此時此刻，又聽到老爺子說起此事，葉少鴻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他身爲穿越者，腦海中存留着兩個世界的記憶，到現在爲止，他依舊還是沒有能夠完全融入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自然也就無法真切地體會到，老爺子那悲痛難言的感受。
老爺子雖然不是湘省人，可身爲華夏男兒，年輕的時候，他也曾經參加過革命戰爭。
也曾經爲這個國家揮灑過熱血。
也曾經站在偉人的旁邊，跟隨着他去試圖改變這個世界。
所以，老爺子的心胸是無比寬廣的。
在老爺子的心裏，根本就沒有地域之別，不管是浙省亦或者還是湘省，在老爺子的眼裏，只有一個名字。
華夏！
兩省的百姓也只有一個名字，華夏人！
或許也正是因爲如此吧，所以當老爺子聽到，趕赴淞滬戰場的湘省子弟，盡皆犧牲的時候，他纔會痛徹心扉，難以自持。
這也是葉少鴻身爲穿越者，不是土生土長原住民，他無法感受到的情懷。
在葉少鴻的心裏，有的只是改變歷史。
有的只是廣泛的國家民族。
單論感情的真摯程度的話，葉少鴻這個穿越者，還真的無法和老爺子這樣的先賢相比。
一時間，葉少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只是擡起手，輕輕地搭在了老爺子的胳膊上面，藉此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感受到了葉少鴻手掌處傳來的溫熱，老爺子的身體先是微微一顫，隨後又是搖了搖頭。
“桂軍也慘了……。”
“六萬狼軍，跋涉千里，他們耗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才趕赴到淞滬戰場。”
“到達淞滬戰場後，他們沒有得到一天休整，立刻被拉到了最慘烈的前方戰場，和小鬼子拼刺刀，血戰肉搏。”
“他們只堅持了三天啊，這些熱血男兒就都沒了……。”
說着說着，老爺子的眼角就淌下了淚來。
別人不清楚，老爺子身爲國府元老，他能不清楚桂系狼軍的戰鬥力麼？
桂系狼軍甲天下啊。
那可是華夏大地，除了光頭委座德械師以外，最強的部隊。
他們曾經轉戰半個華夏，留下過數不盡的功勳。
但一進入淞滬戰爭，在小鬼子海陸空的三軍配合下，在坦克機槍大炮手雷的轟炸下，我們的桂系狼軍，被逼得只能和敵人血腥肉搏。
何其悲慘。
還有川軍、東北軍、西北軍、馬家軍……。
他們都投入了淞滬戰場。
就連外蒙，在國家危難之際，也派出了五千熱血男兒。
都犧牲在了那一片大地之上。
老爺子是真心疼啊。
“爺爺……。”
看着老爺子滿是褶皺的臉頰上緩緩淌落下來的淚水，葉少鴻的心又是猛地震了一下。
他擡起手，輕輕地拂過了老爺子的臉頰。
將那淚水擦去。
直到這時，老爺子方纔緩緩轉身，向着他的寶貝孫兒葉少鴻看了過去。
老爺子同樣是擡起了手。
只是他的蒼老手掌，落在了葉少鴻的頭上，輕輕的拂過了葉少鴻的後腦。
“大孫子。”
“爺爺知道，你這次回來，肯定是在金陵那裏受了委屈。”
“雖然你什麼都沒說，可爺爺我明白。”
“所以你這次回來，我一直沒有詢問你在金陵那裏做了什麼事情，也沒有讓你的父親母親詢問這些。”
“但現在不行了……。”
“國家已經到了危難時刻，身爲我華夏男兒，你不能再退縮了。”
“我不管你在那狼窩子裏受了多大的委屈，現在你也必須要振奮起來，孩子，你該走了！”
“回去吧，去守護我們這個殘弱的國家，去保護他……。”
說起這些，老爺子的聲音都在顫抖着，他年輕的時候，也上過戰爭的，當然很清楚的知道，戰場有多殘酷。
可他依舊還是無怨無悔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葉少鴻的心頭一顫，眼淚也從他的眼角滴落了下來。
他沒有再說話。
起身以後，葉少鴻走到了老爺子的身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用力的磕了三個頭。
“爺爺，孫兒不孝，孫兒走了！”
一言落下，葉少鴻立刻起身，轉身就向着花園外面走去。
再沒回頭。
進入前院以後，葉少鴻立刻就看到了葉父葉母，還有站在葉父葉母旁邊，正拿着行李箱的於曼麗。
很顯然。
早在葉少鴻和於曼麗回來之前，葉家的老人們，就已經商定好了這一切。
葉父葉母也沒有反對。
他們看着葉少鴻慢慢走近而來的身影，眼角立刻就紅了，葉母更是直接就哭了起來。
但他們都沒有說話。
於曼麗則更爲乾脆，她拿着行李箱，就走到了葉少鴻的身邊。
以實際行動，表達出了她的態度。
不管葉少鴻最終走到哪裏，是生是死，她都會一路跟隨下去，無怨無悔。
葉少鴻笑了。
他走過去，伸手抓住了於曼麗的手掌，拉着她一起來到了葉父葉母的身前。
同樣的跪拜。
同樣的無言。
起身以後，葉少鴻再不逗留，拉着於曼麗就一起走向了大門的方向。
直到這時，身後才傳來了葉母悲愴的呼喊。
“少鴻！”
“我的兒啊，你要活着回來，媽在家裏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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