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這一天晚上史凌汐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一想到苏辙对她說的话，她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承认他对她很好，比她想象之中還要更好。
可是苏辙在說那些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那笑容却无法深达眼底。
兴许他会那么說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罢了。
是啊，毕竟是刚刚认识，她又是凭什么可以让他一個北宋的大才子对她一见钟情呢。
离床不远的地下，苏辙正闭着眼睛睡在那裡。
听着床上的人儿淡淡的叹息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屋外一片漆黑，隐约有虫鸣声传来，时轻时重。
想起那双白皙的手掌之中的老茧，他的眉头便不禁皱成一团。
虽然史凌汐只是轻描淡写的說她被当成下人在柴房待了十五年，但是仔细想想那可是十五年啊。
她吃的苦受的罪一定很多吧？所以才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去史家了。
史家，只要一想到眉山百姓对史瞿的赞赏，苏辙便不屑的撇撇嘴。
都說史瞿和罗氏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看来，倒真是讽刺至极。
“事情就是這样，一会儿等凌汐来了，你们可不要表现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啊。”正厅之中，苏辙将史凌汐的来历跟苏洵、苏轼、程绮罗都讲了一遍，說完之后還不忘警告他们一番。
“都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我倒觉得娶了妻的儿子也是一样啊。”程绮罗故意打趣道，苏辙闻言脸上不禁一红，否认道：“娘，我只是不想让凌汐尴尬罢了。”
“开口闭口凌汐、凌汐，想不到我這個弟弟也能开窍。”不等程绮罗回应，他们身后便响起了一道轻扬的女声，是苏轸。
“小妹，你怎么就下床了？身子好些了嗎？”苏轼原本只是在一旁笑望着他们，见苏轸来了，赶忙站起身来，扶着她坐了下来。
“大哥，多亏了上官大夫的药方，我如今可有使不完的力气了呢。”苏轸說着调皮的吐吐舌头，逗得众人都是一笑。
苏洵似是想起什么看向她道：“這件事情還要感谢凌汐，如果不是她提供了那味龙涎香，恐怕你的病也沒有办法這么快就痊愈。”
“這么說子由這次可是捡到了宝了？”苏轸闻言瞥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苏辙，故意挑逗道。
“二姐，其实凌汐她是史家的庶女。”苏辙說完這话，见苏轸神情淡然，不禁有些奇怪，听到她說：“其实以史家对我們苏家如今的态度，我早猜到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把女儿嫁過来，不過這次倒多亏来的是凌汐呢。我听城中百姓說史家千金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可是傲的很，若真是她来了，只怕我們苏家都要被闹得鸡犬不宁了。”
“小妹這么說也沒错，不過史家让凌汐嫁過来可不是为了我們着想。”苏轼說着一脸的坚定，“他们不過是觉得如今苏家势力大不如前，瞧不上我們，却又不能毁约，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大哥說的沒错，不過只怕史家也沒想到凌汐会這么快告诉我們真相，他们更想不到我們知道真相之后却不去揭穿他们。”苏辙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史瞿和罗晚会冒险這么做，不過是觉得不会那么快露馅，就算是露馅了碍于史苏两家之前的交情，他们也会有所顾虑罢了。
“子瞻、子由，史家越是瞧不上苏家，你们就要越用功读书，有朝一日光耀门楣，让他们后悔。”苏洵想起之前自己荒废的时光，又想到之前史瞿见到他回到眉山之时那惊讶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悔恨不已。
“爹，你放心。”苏轼和苏辙几乎异口同声的回道，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们眼神中的坚定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史凌汐到正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在那裡了。
她对着苏洵和程绮罗拜了拜，随后才坐在了苏辙的旁边。
“昨晚睡得可好？”程绮罗這么问了句，史凌汐赶忙点点头算是回应。
“凌汐，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吩咐厨房去做。”苏洵也在一旁說道，倒是搞得史凌汐有些受宠若惊了。
“谢谢爹，谢谢娘。”
史凌汐礼貌的道完谢之后，這才看见苏轼旁边的苏轸，看她的脸色比起昨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想不到那龙涎香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大。“二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嗎？”
苏轸闻言点点头：“好多了，听爹娘說昨天多亏了你，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這是应该的，二姐太客气了。”史凌汐說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辙，见他正盯着她看，不禁舌头有些打结了。“我……我……”
“你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既然嫁了過来，自然就是我們苏家人，以后若是被人欺负了，有我們苏家给你撑腰。”程绮罗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淡笑着說了句，一旁的苏洵也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昨晚苏辙已经告诉過她，即便苏洵他们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也绝不会怪罪在她的身上，但真的发生了，心中难免還是有些激动。
“对了、再過几日就是七夕佳节，到时候眉山街上可谓热闹非凡。凌汐，到时候我們一起去街上逛逛吧？”苏轸說着眼中闪過一抹灵动的光芒，又看向苏辙道：“子由，你和我們一起去。”
从那天之后過了几日，苏洵、苏轼和苏辙三父子整日都是待在书房中埋头苦读。
史凌汐已经有好几天沒有见到苏辙了。
她每晚都是子时左右入睡，却依然沒能等到他回来。
但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身上的被子都被掖的整整齐齐，会做這件事的除了苏辙也不会有别人。
苏轸休养了几日，身体也已经大好了，白天一有時間她就去找她聊天，時間就這么過去了。
想起苏轸之前约定好的七夕节上街计划，史凌汐开始有些盼望起来。
那一天，苏辙应该就有時間了吧。
七夕节终于到了，這一天史凌汐起了個大早，刚要起床梳洗，就看见兰珠和兰芝两個丫环站在床边捧着衣服和洗漱的盆子望着她笑。
“少夫人，你醒了。”兰芝說着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兰珠。
“少夫人，是二小姐让我們来伺候你的。”兰珠也笑着道。
“伺候我？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们下去吧。”史凌汐被他们两個的热情吓得不轻，连连推辞道。
“那可不行，二小姐說一定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且這件衣服可是二小姐精心为你准备的呢。”兰珠說着将衣服展开，朱红的外衣上满是羽毛，内衣是一件长袖罗裙，一层一层的煞是好看，每一层都有珍珠装饰。
“是啊，這件衣服穿起来十分费劲，要我們帮你才行呢。”兰芝也在一旁附和了句，随即不等史凌汐反应便开始扒她衣服。
“等等、我自己来就行了，我保证能穿好。”史凌汐赶忙下了床，将两個丫环手裡的东西接過来放到了桌上，随即将他们两人推出了房间，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大约一炷香的時間過后，史凌汐走出了房间。
兰珠和兰芝在门外等候，见她出了门，脸上一喜，又见她已经穿戴整齐，不禁都是一愣。
“少夫人，你真好看。”兰芝忍不住赞叹了句，兰珠也在一旁使劲点头。
“好了，你们两個，我要去找二姐了。”史凌汐瞥了他们一眼，淡淡笑了笑，随即往苏轸的房间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沒几步，听见苏轸的声音：“凌汐。”
她应声抬头，看见她正站在正厅的门口，身旁還有一個人，是苏辙。
苏辙原本正低着头，听见苏轸叫史凌汐的时候，便也顺着她视线望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今天的苏辙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长衫，腰间束着带子，带子的一边還挂着一块玉石，更衬得风骨卓绝，儒雅彬彬。
“好了，你们两個，再這么看下去，我可就不去了啊。”苏轸佯怒道，一旁的苏辙這才回過神道：“二姐，你說什么呢，還不是你之前提议要我陪你们一起去的。”
因为這個提议，今天爹和大哥說什么都不让他进书房的门。
“让我們两個這么好看的姑娘独自上街，你放心嗎？当然要有一個你這样的护花使者了。”苏轸說着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郁闷，不由心中偷笑。
“二姐，我們走吧。”說话间，史凌汐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她看了眼苏辙，又对着苏轸說道。
“好。”苏轸应了声，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的說：“這件衣服可真是适合你，我见到第一眼就觉得和你很搭了。”
“這件衣服应该很贵吧？”被她這么一說，史凌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再珍贵也沒有你给我的龙涎香贵啊，衣服就是要给适合的人，不用在意。”
“谢谢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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