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想過 作者:顾婉音 設置X閱讀主题雅黑宋体楷体启体思源苹方A20A頁面宽度990 徐三郎登门比徐韫想象得快多了。 连五日都不到。 徐三郎這次是一個人来的。 大概也是想明白了,带着小妾和庶子庶女一起過来,并不能起到任何助力,反而会让徐韫和谢婉清心生反感。 此时已是盛夏。 徐三郎穿的夏衣却是最普通的棉布夏衣了。但他的皮相不错,這样穿着,依旧比别的同龄男子要好看几分。 看上去就是有风骨的读书人。 就是落魄点。 当然,徐韫知道,他這是故意的。毕竟平日他出门,依旧還是穿的那些丝绢衣裳。 徐三郎站在门口,温和谦卑:“阿韫,我找你阿娘說点事。” 徐韫却笑:“阿娘出门了。她去买粮食了。” 如今打仗,粮食又一次贵起来,点心生意也惨淡许多,其实早就停了点心的生意,今日出门,其实只是去卖布的。 他们自家吃的粮食,徐韫在打仗之前,刚過完年就买好了。 一次买了将近两年的。 再多的,不是徐韫不想买,而是买不着了。 粮食开始限购,主要供应前线。 因为北地的粮食,快不够了。 姜妙陛下为了保证粮食,已经派遣了大船去暹罗那边买粮食。 那边天热,几乎沒有冬天,一年两收,甚至三收,米比南边還便宜点。就是路程远。 不過有大船,也不必担心南朝庭的拦截,倒是一直是個稳定的路子。 但即便如此,现在家家户户,基本也吃的粗粮,米也少见了。 就是這一季庄家,也基本种的都是粗粮。 粗粮长得快,更饱肚子,产量也高一些。 徐三郎他们過来了消耗大,其实住還好說,关键是吃。 现在粮价太贵了。每一把粮食都是金贵的。 他们五六個人,坐吃山空。 徐三郎听說谢婉清不在家,脸上就僵了一下,但很快就道:“就說几句话。” 显然是认为谢婉清故意躲着他。 徐韫就把门敞开:“您进来看看?阿娘真不在。” 她似笑非笑:“再說了,什么事儿不能我转告?” 徐三郎脸皮上的斯文就挂不住了——当然沒法转告,他就是来让谢婉清回心转意的。不见到本人,怎么施展? 他更恨徐韫了。总觉得這個女儿什么都看穿了。 但现在要用徐韫,他也不能发作,于是只能忍气吞声:“我等等她吧。而且,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徐韫惊讶脸:“您和我商量?!” 這可真是稀罕事。 徐三郎听出嘲讽,脸上更不好看,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道:“你是长姐,都說长姐如母,我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想给你二妹打听一個婚事都艰难。” “如今你在朝为官,却沒有一個帮衬,想必也是艰难。” 徐三郎說起自己熟悉的领域,熟悉的事情,终于是自信起来,神色自如许多,還有了点指点的意思:“不如用你二妹的婚事,给自己找個帮手。联姻這事儿做好了,她的婆家,乃至她婆家的人脉关系,便都是你的了。” 他道:“你二妹性格活泼讨喜,必不会被婆家厌恶。這件事情,不会错。” 徐韫听着,只觉得熟悉。但也禁不住笑了:“二妹活泼讨喜不会被厌恶?那我這样的——是不是就会被厌恶?” 当年卖掉她的时候,也是這样的话。联姻。 卖女儿就卖女儿,非要加上一個好听的词,联姻。 可笑不可笑? 徐韫只问了三個問題:“嫁妆谁出?您现在這個身份,往高了說,還是往低了說?再有,她愿意听我的?” 徐三郎還以为這事儿有戏,当即就笑道:“我如今手头紧,你出点嫁妆吧,這事儿不亏。她若不肯听你的,不是還有我這個父亲?” “再說了,一個女人,嫁了人,不靠娘家撑腰,要怎么立足?” 徐韫几乎要干呕。 听听這话。 她看着徐三郎,只感觉這么多年了,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沒改变。 最后,她摇头,不留情戳穿了徐三郎的脸皮:“想用我的人脉去联姻,给你自己和你那好儿子铺路进官场?想留下聘礼贴补你自己和你儿子?然后叫我出嫁妆做冤大头?” “养不起女儿了,就想着卖掉她?” “徐三郎,你是不是還想替我做主联姻啊?” 徐三郎愣住,脸上是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他呵斥道:“我這個做父亲的,操心子女的婚事,如何不行?!” 面对徐三郎理所当然的语气,徐韫笑了笑:“徐三郎,你试试。” 徐韫虽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冷得徐三郎忽然就冷静下来。 他企图說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但徐韫已经不想废话了:“你也不要想着哄骗阿娘了。阿娘不会上当。和离的事情,你若還沒想好,我便找人送你去灵台县。” 徐韫又一次笑笑,“毕竟夏天過完,灵台县就要开始入冬了。不早点去,只怕路上就遇到大雪。” 徐三郎听明白了這话裡威胁的意思,脸上的青筋都迸出来:“好,徐韫,你真厉害。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個恩将仇报的坏种——” “你对阿韫有什么恩?”谢婉清的声音响起,她和红玉带着官家王敬从外头回来,正好听见這一句,忍不住就开了口。 她走到徐韫前头站定了,护着女儿,昂头和徐三郎对视,露出了几分讥讽:“徐三郎,你也真好意思說出口。我不說你也就罢了。” 徐韫也笑:“是啊,生恩养恩,您占哪一個?” 徐三郎怒道:“若不是我,你们母女在道观难道就能安生過日子?” 谢婉清平静道:“若不是你拦着我的信,将我关在道观裡,我难道不能带着阿韫回娘家?我就不信,谢家连個女人孩子都护不住?” 徐三郎无可辩驳。 谢家自然护得住。他是真忘了,谢婉清是谢家女。 徐韫却看着谢婉清的后脑勺,惊了一惊:“阿娘想過带我离开?” 谢婉清“嗯”了一声:“那时候你還小,道观太苦了。” 但徐三郎拦了她的信,等徐韫大点,两岁了,他就告诉她。她走可以,徐韫得留下。 她自然不能把徐韫留下。一個沒娘的,爹也不疼的孩子,怎么可能被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