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卡迪拉克
“高大哥，您也知道，兄弟我是從晉省來的，這北平的各種禮儀規矩，也只能說是略知一二，您趕緊給兄弟我參謀參謀，這去拜訪江市長，都有哪些講究？”
高升平抽了一口煙，不緊不慢道：“他是上司，你是下屬，這去拜訪他嘛，說是公事也成，說是私事也成，要是當作公事來辦，就去投一個職務名帖，讓他知道你是哪個衙門管事兒的，第二次去，再跟江府的管家約了時間，看看江市長什麼時候有空，這第三次，就是登門拜訪了，不過前兩次你倒是不用親自去，我就替你辦了。”
周思敬問道，“高大哥，那登門拜訪，都要拿什麼東西？”
高升平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這就看周思敬想怎麼送禮了。
要是他只把江世堯當作自己的上司，那帶兩盒點心，弄點什麼特產，文雅一點的再送點什麼稀罕的文房四寶。
要是他想投到江世堯門下，把江世堯當作自己的進階之梯，那就有說法了。有心一點的去琉璃廠淘換幾張名貴字畫，還必須是能退貨再換成錢的那種，簡單粗暴的就直接送幾根大黃魚，雖然手法粗糙了點，但也能顯示一片赤誠之心嘛！
見高升平只是笑卻不說話，周思敬就明白了。
衝着高升平一拱手，“高大哥，多謝了！以後要是兄弟能有個升騰，一定專門擺酒感謝高大哥的點撥。”
高升平原本就想借着他搭上江世堯這條線，自然大氣的擺擺手，“好說，好說，咱們雖然相處不長，但也是一見如故，周兄不用說這些外道話。”
於是高升平就安排林澤去江世堯的府邸投了拜帖，隨後又親自前往江府，跟管事商量周思敬拜訪的時間。
對於周思敬這個日本人非常看重的角色，江世堯自然也不會怠慢，於是就約定好兩天以後，傍晚在江府一敘。
這下可把周思敬忙壞了。
知道江世堯他老人家作風比較老派，於是周思敬也不穿西服了，而是去瑞蚨祥定做了一身長衫馬褂，又委託林澤去採買各式各樣的禮物。
他不缺錢，光是日本人的獎賞就不知道有幾千塊大洋，於是什麼文房四寶，什麼晉省特產，見樣都買了一些，自己還準備了一個小木盒，不用說，裏邊裝的都是小海鮮。
到了要去江府拜訪的這一天，周思敬還拉着高升平跟林澤搞起了排練。
這下連高升平都非常佩服，這孫子爲了往上爬，還真是豁得出去啊！
“高兄，小林兄弟，你們看啊，到時候我進了府，見着江市長，是先鞠躬再說話，還是先說話再鞠躬？”
高升平想了想，“嗯，周兄你想的很仔細，我覺得要不然先說話再鞠躬，顯得莊重。”
周思敬有點拿不準，“可我要是說完話問完好，江市長那邊發話了，可我正鞠着躬呢，這怎麼辦？”
林澤指點道：“周主任，我覺得可以這樣，您一進門，就邊走邊說話，等到跟前站定了，話也說完了，接着一鞠躬，江老先生見過的場面多了，肯定會等你鞠完躬再說話的。”
周思敬一想，很有道理！
然後就練習起來。
“卑下後勤供應管理處處長周思敬，一向少來問候，特來拜訪江市長。”
一邊說着，還一邊走動，最後還鞠一個躬。
看的高升平跟林澤是眼花繚亂。
高升平悄聲對林澤說：“瞧見沒有，要當官，就得有這個勁頭，這一點我不如他啊，要不然，也不至於在外三區混了這麼些年，還沒到廳裏去。”
林澤低聲道：“他做的再好，也是給您做嫁衣裳。”
一聽這話，高升平心裏高興極了，但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想着自己這一回，既能完成憲兵司令部交給自己的任務，又收穫了周思敬的友誼，還藉着這個機會搭上江世堯的線，這樣的好機會，真是吳亦凡踩縫紉機，籤仔難縫啊！
可林澤卻一直皺着眉頭，不時看向周思敬。
過了一會兒，周思敬終於注意到了，他問到：“小林兄弟，你覺得哪兒不對？”
林澤趕緊笑道：“沒有沒有，周主任練的很好，話說的得體，舉止上也沒問題。”
周思敬覺得他是不好意思說，“我看林兄弟你一直皺眉頭，有話就說嘛，咱們最近幾天朝夕相處，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高升平也說道：“是啊生民，有話你就說。”
林澤咬咬牙，“署長，周主任，那我就斗膽說了，周主任您去拜訪江市長，這是好事兒，但我覺得，就是這樣去，江市長不見得會多看重您。”
周思敬正是患得患失的時候，一聽這話，趕緊問道：“小林兄弟，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您看啊，雖然您現在被委以重任，但在這江老先生眼裏，也不過芝麻大的官，這二來，您又是外省人，不像有的衙門，人家是老北平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盤根錯節，有自己的親戚好說話不是？所以，您難免會被江市長看輕了去。”
周思敬一想，林澤說的很有道理！
“林兄，您就別藏着掖着了，那這事兒怎麼辦呢？”
林澤一咬牙，“周主任，也就是您問我，我跟您一見如故，盼着您好，要是別人，我是一個字兒也不說！”
“是！是！林兄跟高署長都是我的貴人，以後您兩位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幫得上的，我要是皺皺眉頭，周某人就是小丫頭養的。”
“周主任，要想讓江市長對您高看一眼，第一個，就是借勢，借誰的勢？當然是日本人，可咱們總不能請個日本人陪您去拜訪，不過我想了想，高署長是憲兵司令部的紅人，要是讓他陪您一同跟江市長見面，就說是日本人讓他貼身保護您，這勢，不就借成了嗎？”
周思敬大喜，“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要擺排場，就好比這衣裳，你可以穿樸素點，但是懷錶必須用金的，帽正必須是翡翠的，抽菸必須用象牙嘴兒，總的來說吧，就是衣食住行，都得比別人高出一個檔次來，我就想到這麼多，您想想，還有什麼能講排場的地方沒有？”
周思敬也不練鞠躬了，坐在那，自個兒思考起來。
那邊高升平給林澤豎一個大拇指，三言兩語，就名正言順的把自己跟着一塊見江世堯的事兒辦成了！
那邊周思敬想了半天，“林兄，這穿的用的，您剛纔說過了，喫飯是在人家那喫，咱們總不好挑挑揀揀，住的地方就是再好，人家也看不見，我想着，就是這行上能做做文章了，咱們那車，是個福特小車，總覺得不太......”
心情正好的高升平大包大攬道：“這不難辦，我轄區裏就有一家租車行，咱們去租一輛卡迪拉克，這是好車！到時候讓福特車在前邊開路，你就坐這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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