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孙副站长的忌惮
不過,让他感到困惑的是,直到赵大飞手下的队员,把撞死的老牛,费力地抬到路边,农夫也拿了钱准备走人了,战斗依旧沒有打响。
赵大飞处理完交通堵塞的事,长舒了一口气,对乔羽生說:
“沒事了羽生,我們赶紧出发,上车!”
长长的车队一字排开,继续出发。
乔羽生坐在军用吉普车的后箱裡,对着观察口扫视了一阵,并沒有发现外面有异常。
黄成的身影,沒有再出现過。
在车辆经過黄成消失的路口的时候,乔羽生特意往两边的樟树林中张望。
沒有人。
“现在已经沒有袭击的机会了。”乔羽生判断。
直到车队彻底驶离了丘陵小路,开到较为宽阔的水泥大路上时,战斗依旧沒有打响。
赵大飞原本坐得挺直的身体,瞬间往后重重一靠。
他擦了擦额头上绵密的汗珠,“安全了,顺着這條路再开半個小时,我們就能回站裡,和站长交差了。”
乔羽生很清楚,开過之前那段狭窄而崎岖的路段之后,伏击的條件已经消失。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对方终止了伏击行动。
不過他转念一想,在行动队火力如此强大的前提下,无论是红党還是日方,沒有贸然发动进攻,或许也是正确的選擇。
尤其是对于红党而言!
可以避免過多的伤亡。
毕竟,上海地下党最近一個月收到重创,他们人手是否充足,還是個問題。
……
上海站。
副站长办公室内。
孙庆新,和总务科科长王泉,正坐在宽大的鹿皮沙发上闲聊。
孙副站长穿着精致的深棕色條纹外套,裡面是浅黄色的马甲,搭配一双刷的漆黑发亮的皮鞋,整個人看起来,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他架着自己的两條大长腿,两只手交叉,托着后脑勺。
“老王啊,那個行动队的赵队长,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你說啊,红党在上海的地下联络站,基本被我們捣毁完了,老张的心腹之患,明月,也即将成为自新人员,行动队的人,每天還咋咋呼呼忙什么?我上午還想找赵大飞,交接一下南京刘处长来上海的事,谁知道他又不在站裡,一问,出外勤去了!”
王泉呵呵一笑,“行动队嘛,向来都是风裡来雨裡去的,打打杀杀,忙是正常的,赵大飞每天枪林弹雨,也不容易。”
身为总务科的科长,王泉上午,就被喊到了站长张鸣奇的办公室。
他被告知,下午会有重要物资来站裡,要求总务科做好接收工作。
具体是什么重要物资,张鸣奇沒有明說,王泉也沒有问。
他只是一個管理后勤和装备的科长,沒必要知道那么多,免得落下口舌。
孙庆新笑着摆摆手,“好,好,不說那個赵大飞了,我們說說那個新来的乔羽生吧,你觉得此人如何?”
王泉思索了一番,谨慎回答道:
“乔羽生初来乍到,具体工作能力還不好判断,不過,他一来就被派到了行动队,還是赵大飞的直属小组,想必张站长也是将他重点培养的,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嗨!我不是說這個,”孙庆新的身子,又往王泉的身边挪了挪,“我是說啊,你觉得他最近有沒有什么别的动作?”
别的动作?
王泉挠挠他稀疏的地中海头顶,摇摇头。
“沒有吧,他才刚来,能有什么别的动作?”
孙庆新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一個苹果啃了起来。
“那是你不知道,昨天,刑讯科的周力来找我吐苦水了,他說,乔羽生绕過他,直接找老张签字,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提审那個罗方伟!”
“罗方伟,他?”王泉一愣。
他不解地看向孙庆新。
“我沒记错的话,此人已经投诚了,周科长還用站长级别的电文,给南京总部,发去《重要自新人员认定》的申請,你和老张都签了字,不出意外的话,這几天南京就会有確認回复。”
“這面都下锅了,他還提审罗方伟做什么,還要绕過刑讯科……”
孙庆新的手掌,轻轻往桌子上一拍,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腿几乎要贴着王泉的身体了。
“這正是我要說的,”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镜片裡闪過一丝寒光,“老张为什么批了的他提审?用意在何?這些我們都不能不保持高度的警惕。”
“請孙副站长明示。”王泉压低嗓子道。
孙庆新起身,把副站长办公室的门关紧。
“老王啊,虽然明月的問題被解决了,但是我判断,老张对站裡有内奸的事情,一直沒有放松。”
“他表面上签发了關於罗方伟的自新人员认定,发给了南京总部,但是私下裡,并沒有放松对此人的调查。”
王泉一怔,问道:“您是說,张站长不相信罗方伟是真心投诚的?”
孙庆新撇撇嘴,“倒也不是,只是根据我的直觉,老张想要从這個罗方伟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他挖就随他挖呗,反正咱们跟這個明月明日沒关系,能碍着我們什么事,该做的生意,怎么继续做,该分的红,咱们继续拿,一分不少。”王泉說。
孙庆新苦笑道:
“老王啊,分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今天查明月,明天就查明日,老张再這么折腾下去,我們上海区,迟早变得鸡犬不宁,眼下,日本人又在蠢蠢欲动,指不定哪天就打過来了,你我的好日子,怕是不多了。”
“你和老张关系好,北伐裡是出生入死的战友,等罗方伟自新人员的认定,从南京总部发回来,你多往老张办公室跑跑,给他吹吹耳边风,查内奸這事,让他放一放吧,于你,与我,与他,于整個上海站,都要轻松不少。”
王泉点点头,他明白了孙庆新的意思。
红党是抓不完的,工作也是做不完的。
這個副站长,对金钱的追求,远远大于对名利,這是他和张鸣奇不同的地方。
“我知道了孙副站长,我会劝劝老张的,但是你也知道,老张這個人,油盐不进,我們是拉不拢他的,我只能从尽力而为,劝他从大局出发。”
“另外,那個乔羽生,”王泉說到乔羽生,皱起眉头,脸上的褶子弥漫开来,“此人必须非常小心,别看年纪轻轻,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孙庆新推推他的金边眼镜,“他的背后是老张为他撑腰,从通過绕开刑讯科提审犯人這件事可以看出,他有点過于直接了,合适的时候,我們還是要压一压他,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他是老张亲自要来的人,不能坏了老张的面子。”
两人正說着,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从窗外传来。
王泉起身走到窗前,睁大眼睛,马上对孙庆新招手。
“快来看,行动队的车回来了,五六辆车,還有军用吉普车,這阵仗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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