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參軍很懊惱

作者:他們叫我王大錘
崔參軍心中很是懊惱。

  這蠻夷就是蠻夷,即便是穿了漢衣,說了漢話,終究還是難服王道教化。

  張嘴就是反了,反了。

  這造反哪裏有這麼容易?

  手底下管控一羣不事生產,膽大包天的賊人,欺負欺負老百姓,就覺得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

  豈不知,落草爲寇也好,佔山爲王也罷,跟造反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小打小鬧朝廷關注不到,而且只要願意交保護費,總歸有人願意爲了錢,保一保。

  甚至於雙方還能互相配合,賺錢賺得風生水起。

  但是造反就不一樣了,就算是一個老農,今天扯旗造反,明天就能有大軍過來征伐,滅你滿門。

  真的想要扯旗造反,可不是喊個三言兩語的口號就能成功的。

  他需要最起碼幾代人的積累,要有數不盡的爪牙死士,要有大量的百姓跟隨,纔有可能成功。

  但是這條路,隨着時代的發展,已經被逐漸堵死了。

  世家確實在朝堂上可以作威作福,但是手頭基本上都沒有啥兵權。

  稍微有兵權的,也處於被皇帝嚴防死守的狀態。

  當然,還有一種,那就是施恩於百姓,就像是時下李平安這種,跟當地的老百姓關係非常好,大量基層的工作崗位都是李平安安排的。

  真的是要鬧事兒,那才叫一呼百應。

  當初黃巾軍張角走的便是在和條路線,但是他們也失敗了。

  可是眼下這三個人,說實話,名聲都很不好,老百姓一個個恨不得對他們扒皮拆骨,壓根就沒有人願意爲他們而戰。

  所以這幾個人聽到起兵造反這幾句話的時候,一個個嚇得不成樣子。

  “諸位老爺,你們急什麼,讓我把話說完嘛!”

  這位南越來的書生開口道,“我自然知道不能造反,畢竟倉促之下根本就成不了事。”

  “我的意思是,咱們可以用造反來逼迫李平安讓步。”

  “你是不是瘋了?”宋家的冷聲說道,“你這是威脅李平安嗎?你這是嫌棄咱們死得不夠快。”

  “本來因爲姓宋就被李平安格外關照,再坐實了造反,他不得想辦法弄死我。”

  宋家家主惆悵得不行,自己就是跟他做上門女婿時的那戶人家都姓宋而已,就已經被李平安連續調查了多次。

  也就是先前隱藏的深,不然自己出身於南越的事情早就暴露了。

  “如果是別人,這麼做肯定是沒有意義的,但是諸位爺莫要忘了,李平安的根基就在定南州,他跟州里的官員,尤其是各地的縣令,關係捆綁得相當密切。”

  這位南越書生繼續道,“他們都是戴罪之身,好不容易經營地方有了一些起色,可如果有人造反,不光前面的一切努力沒有了,鬧不好他們還得被罷官丟職,乃至於滿門抄斬。”

  “李平安此人重情重義是其一,其二其家族的發展,仰仗着這些地方官的幫襯,他肯定不能看着這種事情的發生!”

  在場衆人眼前一亮,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確實是個辦法。”崔參軍頷首道。

  而南越書生叉手繼續說道,“不過造反之事,終究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不到最後時刻,能不用就不用。”

  “那先生可有良策?”現如今的崔參軍心亂如麻,只能寄希望外界給他提供破局之法。

  “李平安抓了咱們的人,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要殺人立威的,畢竟他即將前往龍州上任,爲了震懾其他人,他也不會放過大人和二位老爺。”

  這南越的書生繼續說道,“所以即使三位逃過眼前的劫難,恐怕也沒有辦法在此地安穩生活了。”

  “不然,李平安走也走不安穩。”

  “就總體實力而言,李平安一旦下定決心做些什麼,有的是人會爲他衝鋒陷陣,所以最理智的選擇,還是暫避鋒芒,等他徹底去了龍州再說。”

  崔參軍思索了片刻,想到了李平安的殘忍手段,便開腔道,“那你有辦法,讓我們逃出生天嗎?”

  兩個豪門大戶也連連點頭。

  事到如今,他們也不奢求其他的,只希望能活下來。

  “辦法確實有,就是不知道諸位願不願意配合。”

  “你且說來聽聽。”崔參軍開口道。

  那胡姓書生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定南州毗鄰的幾個州,最近動盪不堪,不瞞您說,最近的起義軍,就是我們的人暗中率領的。”

  “大人您是州司兵參軍,按照朝廷的規矩,臨州有謀反者,當引兵鎮壓,您將黎公子放在部曲之中,然後引兵出州征討反賊,誰能攔得住您?”

  這位南越書生繼續說道,“您現在進入了誤區,認爲李平安拿住了您的把柄,其實不然,他一個龍州刺史,管不到咱們定南州的事,其他縣官位置又低。”

  “想做什麼事情,走流程到了刺史耳朵裏,也很晚了。”

  “您又是崔家子,跟崔長史乃是同族,只要您開口,他能不幫您想辦法調兵出去麼?”

  “只要出了定南州,依託於我們的情報,您將來具體如何,那就簡單多了。”

  “甚至於只要您願意,我們讓你不斷立下軍功都可以。”

  “真是當局者迷啊!”

  崔參軍惡狠狠地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

  之前聽說黎公子以拜訪自己的名義,逃到自己的府上,他就有些生氣,還沒下令趕人,就得到了李平安抓人的消息,瞬間慌了神。

  現在想想,這位胡公子說得非常有道理。

  李平安只是個龍州刺史,而且屬於羈縻州的廢物刺史,在定南州沒有什麼具體職務。

  就算是手頭有證據,也無法給自己定罪。

  在這之前,自己依然是朝廷命官。

  而只要自己外放出去打仗,就能擺脫很多麻煩。

  衙門總不能治一個正在爲朝廷征戰的參軍的罪吧,那樣會寒了很多人的心的。

  而且自己這些年,還通過手下的賊人們,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只要能獲取暫時的安全,就能利用這些錢去運作,解決李平安帶來的諸多麻煩。

  “多謝先生,我這就去安排。”

  崔參軍鄭重其事地對着一個南越讀書人,恭恭敬敬的行禮。

  他此時對於這些南越讀書人有了極大的改觀,覺得他們比起華夏的讀書人來,有許多優點。

  最起碼不像是大康的讀書人,最事情那麼死板。

  而且在大康,他們只有爲主人做事,纔能有一席之地,往往更加忠誠,不會背叛。

  一時間,弄死這個南越書生的心思就淡了起來。

  但轉念一想,他們在其他州引導起義,是不是跟今日的操作如出一轍?

  一時間,崔參軍的內心又警惕了幾分,覺得對方的思路雖然沒有問題,但最好找個時間殺了對方。

  以免跟南越人牽扯太深。

  這位書生笑着抱拳,示意參軍自便。

  “大人,且慢行,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我們啊!”

  宋、孫二位家主,一看崔參軍要離去,趕忙攔住哀求。

  他們的身份有問題,禁不住查,而崔參軍看樣子也是要離開,他們都擔心成爲棄子。

  “慌什麼!一起共事那麼久,我能對你們放任不管嗎?我會以參軍的名義徵召你們,帶着你們一起與我剿滅反賊。”

  崔參軍嘴裏說話仁義寬厚,心裏卻早就不耐煩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啊!”

  二人感激涕零地將對方送出了酒樓。

  等到二人歸來,想找胡公子商議一番細節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早就不見了。

  此時的胡先生正帶着幾個人從巷子裏飛快的穿梭,剛一出酒樓,他就察覺到了不對,感覺身後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一般。

  當下心中慌亂的不行,便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城西窮人居多的坊市之中。

  越是貧窮的坊市,人越多,而且環境越糟糕。

  衙門裏的官兵,甚至於巡邏都不願意來這邊兒。

  今日忽然有那麼多人來往,引來了不少當地的住戶的注意,紛紛探出頭來觀瞧。

  而跟在胡公子身後的人越來越多,腳步越來越快,呈現出包圍之勢。

  這位胡公子額頭上冷汗不斷往外冒,沒想到這大康這邊兒環境竟然這麼複雜,今日怕是一個不小心,就要丟了性命。

  在焦急之中,看着周圍的百姓,靈光一閃,從懷裏掏出了一大包銅錢,剛纔他嫌棄參軍小氣,這會兒竟然成了救命稻草。

  將包袱一甩,只聽嘩啦的一聲巨響,漫天銅錢飛舞而出。

  “哎呦,錢啊!”

  不少衣衫襤褸的百姓猛然間躥了出來,互相爭搶落地的銅錢,死死地擋在了胡公子和追蹤他們的碟子之間。

  而這位胡公子也趁機七拐八拐進入了一間破敗的民房。

  民房的主人,見到胡公子過來,以及外邊亂糟糟的情況,趕緊關閉了房門。

  “公子,外面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追殺您?”

  胡公子搖搖頭說道,“柱子,那些都是南越人的探子,他們想從我身上獲取咱們大康的情報。”

  那被換做柱子的年輕人憤怒道,“這羣畜生,我去弄死他們!”

  他連忙擺手,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水缸,掀開蓋子,看着下面的黑洞洞的洞口說道,“柱子,你平時就是利用這個洞走私貨物的嗎?”

  “對,門口的守衛盤剝太狠了,我也是沒辦法了,指着這個洞,走私點私鹽,養活自己。”柱子小聲說道,“要不是您之前幫過我,我是不會告訴您這個祕密的。”

  “這定南州的南越蠻子越來越多,保不齊哪天,這裏就讓南越蠻子攻佔了,您在這裏活着也不容易,跟我一起走吧,咱們去長安!”這位胡公子說道。

  “謝謝公子美意,不過您也知道,我有老母,又妻兒,我走了誰來養活他們?若是拖家帶口,跟着您走,又耽誤您的行程,所以就算了吧。”

  這位柱子搖頭拒絕,整準備轉身去給胡公子拿些喫食,卻在下一刻,感覺身體一痛。

  不知道何時,胸口出了一個帶血的刀劍。

  “你……”

  柱子伸手要去抓胡公子的衣服,可是背後的人猛地擰了一下刀柄。

  帶着滿心不甘,柱子無力的委頓下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在他背後,露出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正是一直躲在暗處,跟着胡公子的護衛。

  胡公子又回頭看了一眼定南州城,嘆息一聲,鑽進黑洞。

  崔參軍眼神之中的殺意,雖然只是一閃,但是這位胡公子還是看到了。

  在那一剎那,他就知道,這定南州不能呆了。

  繼續留下來,自己很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而且,隨着山寨的逐漸走向滅亡,這三人組浮出水面。

  組織辛辛苦苦搭建的這個小集體,徹底崩壞了,沒有價值了。

  當然,胡公子也不是沒想過挽救,比如說策動他們造反。

  但很明顯,不僅是這位崔公子沒有絲毫這方面的意思,就連兩位出自於南越的家主,也完全不像。

  所以他沒有繼續說造反的事情,而是改口說了剿滅反賊的事情。

  幸好,這幾個蠢貨都已經亂了方寸,沒有懷疑,也沒有來得及對自己動手,才讓他順利的離開了酒樓。

  其實剿匪這個事情,也屬於他絞盡腦汁得到的結果,成功的機率還是蠻大的。

  只不過這位胡公子心裏很清楚,這三位都已經暴露了。

  不論怎麼折騰,都難逃厄運,胡公子不想跟着他們冒險。

  大難臨頭各自飛,至於崔參軍能否成功,跟他沒有多大關係。

  身材矮小的漢子將短刀擦了擦,然後找來附近的柴草,掩蓋住血跡,然後將屍體扔進了黑洞裏。

  一切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兒,隨風消失。

  此時的三人組還不知道,這位接替黎公子的胡公子已經離開了定南州。

  此時的崔參軍回到家之後,迅速暗中將金銀細軟集中起來,一併送到崔長史手裏。

  崔長史一看就知道,自己這遠親是攤上事兒了。

  不過畢竟是同爲崔家子,對方雖然是旁支血脈,但崔參軍一旦出事,對自己的影響也不好。

  崔炆崔長史在見到如此多的金銀細軟,以及瞭解完內情之後,毫不猶豫的收下財貨,然後給崔參軍安排。

  崔炆這邊兒前腳安排妥當,崔參軍這邊兒後腳就開始徵調兵馬。

  其中就包括孫、宋兩家的家主。

  倒不是崔參軍念什麼情分,畢竟他自己打心眼裏就看不起南越人,但實在是沒辦法,他擔心不帶着這兩個人,會給自己來個節外生枝。

  結果隨後趕過來的兩位卻告訴他,那個南越書生不見了。

  崔參軍心裏頓時一驚,本能的就覺得事情大條了。

  “我早就說過,咱們雖然出身於南越,但在大康生活了那麼久,也算是漢人了,要跟蠻子們保持距離。”

  “黎公子勉強信任一二也就罷了,畢竟給我們做了那麼多事。”

  “你說你找個胡公子做什麼?另起爐竈還沒成呢,人跑了。”

  孫老爺瞪着眼睛說道,“是誰整天跟我說,現在這幾個山寨可能保不住了,咱們得重新來過。”

  “你覺得我們幹這些掉腦袋的勾當,我們又是南越人出身,我不找家鄉的人,我放心嗎?”

  “就漢人的狡猾勁兒,我讓他們做事,估計腦袋都沒了。”

  孫老爺越說越氣憤,提及漢人的時候,都帶有憤怒、敵視的情緒了。

  “混賬!你們兩個在我眼前吵吵這些有什麼用?”崔參軍的額頭青筋暴起,一臉的憤怒說道。

  “大人,現在怎麼辦啊?”

  宋老爺本來就是個沒主見的,現在慌了神,更是覺得腦子成了一團漿糊。

  崔參軍揉捏着眉心,嘆了口氣。

  懶得搭理對方。

  他心裏琢磨着,“只要上戰場,就有危險。”

  “之前有對方的許諾,雙方到了戰場之上,互相配合,問題不大,沒準還能混點軍功啥的。”

  “可對方這一逃,就意味着他們到了戰場上,很有可能要真刀真槍的打仗去了。”

  “大人,其實我覺得,對方跟不跟我們走,並不影響大局。咱們大不了到了戰場上,穩妥一點就是了。”宋老爺開口道。

  “穩妥個屁!不說別的,我敢保證,咱們現在這種情況去了前線,會被對面一口氣吞了!”

  “姓胡的可能別的不行,但若是論對你們和我的瞭解程度,那肯定一等一的,到時候派遣隊伍,一口氣喫掉我們怎麼辦?”

  孫老爺立刻出言反對。

  “現在說什麼都有些遲了!我已經拿到了軍令。”崔參軍仰頭嘆了口氣,“其實現在咱們沒有退路了。”

  “李平安暫時拿我們沒有辦法,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肯定能想辦法扳倒我。”

  “與其等着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不如去前線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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