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下定決心
李平安本想讓寇相知難而退，沒想到寇相真的是不計後果的想讓自己幫忙。
甚至連身後事都不要了。
他一個爲國操勞了一輩子的忠臣，末尾跟自己去造反割據，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弄成的遺臭萬年嗎？
“你看，好端端的，你小子急什麼？”寇相說道，“老夫有些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兄弟，雖然不是部曲，但和部曲差不多，約莫五千人，這些人並無軍中編制，待老夫不能領軍之後，家中晚輩也照顧不了他們，可以一併交給你，如何？”
“部曲？寇相的五千部曲？”
李平安聽完，眼珠子瞪得溜圓。
難怪寇相在西北邊軍那麼猛，手頭上攥着五千部曲。
這些部曲，就算是年邁不堪大用，但是軍中經驗豐富啊。
而且，李平安發現，打仗這東西，跟年紀沒有太大關係，四五十歲的老兵，其實也挺好用。
按照大康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要自己擁有了這幾千部曲，就可以隨便擴編，眨眼之間，就能阻止一支七八萬的大軍。
這支大軍，再配備了充足的武器，絕對可以橫行天下。
不過此物干係重大，饒是李平安有相應的本錢，也不敢輕易做決定。
“寇爺爺，此事能否容小子考慮一番？”
“這等大事，你要乾脆答應，老夫反而不敢允你。你可以考慮一宿。”
寇相說道，“若是你答應，我那些老兄弟現在就可以陸陸續續想辦法給你送過來，並且在此地幫你組建部隊，這也算是我這老東西離開這個世界前，送你一份大禮吧。”
“你們年輕人本事都不小，但是軍中的很多事情，還是差點火候。”
“老夫條件的部隊，肯定比其他人強。”
“當然，你要是不答應，老夫也沒有辦法，只能帶着東西離開。”
“好！”
李平安點點頭，轉身離開。
是夜。
李平安失眠了。
他想到了自己剛剛穿越至此的時候，自己的想法，只是還家裏錢，讓家裏過上好日子。
可人生在世，真的是事情推着你往前走，萬分不由人。
爲了保護家業，他不得不不停的與那些賊人拼殺。
爲了賺取更多的錢，讓身邊兒人有口飯喫，只能組建護衛隊。
爲了解救更多的百姓，他的作坊只能一個又一個開。
李平安知道，其實眼下租舒服，最爲明智的選擇，就是不摻合寇相的破事。
因爲他現在的狀態，其實已經非常不錯了。
官職有了，地盤有了，金銀財寶也不少，他現在當個繁育人，不停的生兒育女，足夠了。
他願意的話，整個大康數不盡的美人，等着自己挑選。
就算是吐蕃打下來又怎麼樣？
吐蕃是個難題，那邊兒是奴隸制，想要徹底消化，沒有個幾百年根本做不到。
他現在的安排，足夠他搞藩鎮割據，給百姓們留一口元氣了。
未來，中原不論是打成一鍋粥，還是說迅速統一，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一生嗎？
李平安在心裏反覆的問自己。
“三弟，你怎麼了？”
與李平安同榻而眠的魏尚感覺到李平安一直在翻身，起身問道。
“你也在現場，你問我怎麼了？寇相讓我做行軍副總.......”
李平安實在煩悶，魏尚又是自己的好兄弟，便發泄一般的，將自己的所有顧慮，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魏尚聽完，許久沒有出聲。
半響之後，掀開被子，坐直了身體，盯着李平安問道，“三弟，你跟我老實說，如果你跟着寇相去和吐蕃打仗，有可能會死嗎？”
“自然是不會。”
李平安說道，“我跟寇相去指揮戰鬥，又不是去前線拼命，應該是不會有事。”
“那你在擔心什麼？”魏尚問道。
“自然是擔心朝廷，擔心聖人。”李平安說道，“寇相跟聖人說的是攻略南詔部分土地，獲取銅礦，爲朝廷減輕負擔，可現在情況有所轉變，想要攻略南詔，就必須先解決吐蕃。可吐蕃和南詔的體量差距巨大，且朝廷沒有任何心裏準給。”
“所以寇相一旦發動戰爭，便有了裹挾朝廷的意思，一旦打輸了，後果極其嚴重，不僅他自己，以及參與者不會有好下場。甚至說，就算是打贏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勞民傷財，朝廷追究的話，我最爲主要參與者，下場不會很好，你們也會受牽連。”
“朝堂之上，也不盡是蠢貨，像是我們家，寇相的手下，以及一些正派的家族，應該會爲寇相搖旗吶喊的，吐蕃人的狼子野心，大家也是有心理預期的。”魏尚說道。
“從今天跟寇相的交談來看，他肯定是有所準備，畢竟他的心是向着朝廷的，不可能做無準備的事情，只要打贏了，朝廷追究的面小，甚至因爲我的情況，還要追擊獎勵。”
魏尚作爲李平安的重要合作伙伴，李平安跟他說話，沒有那麼估計。
他緩緩的說道，“但是，我也擔心，寇相是年紀大了，準備放手一搏，眼下的所有表現，都是演戲，他想拉我入夥，增加他的贏面。”
“我覺得寇相作爲長輩，人真的很不錯，應該不至於坑我們。要知道，他還指望着你照顧他的徒子徒孫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政治上，父子、兄弟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更不要說我這種認的幹孫子了。而且，在我看來，寇相對於朝廷的忠誠，是遠遠大於與任何人的個人感情的。”
李平安繼續說道，“大哥，你要記住，寇相他們這羣人的話，永遠不能全信，切不可被他們正直的外表所迷惑，不然就是蠢貨，被他們掛在杆子上風乾，還要傻笑。”
“嗯！”魏尚若有所思，“你說的有道理，沒點陰暗的心思，他們這些人也活不到今天。我都沒有想到，寇相不聲不響的竟然攢下了五千部曲。”
“這可是五千部曲啊，他要是想要造反，五千部曲可以裹脅十幾萬大軍，都能輕鬆平推到長安城了。”
“是啊，他是真的一心一意的爲民請命啊！”李平安感慨的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寇相確實是一心爲民，相中了我們的本事，沒有理由坑害我們。”
李平安點燃了一根菸，遞給了魏尚一支，吞雲吐霧之間，彷彿在喃喃自語，“我其實最擔心的，還是朝堂之上的皇帝老兒。”
“皇帝老兒？”魏尚忍不住噴了一口。
“對，就是這個傢伙。”李平安說道，“從目前我對他的觀察來看，我給他的定義是，年輕時，曾經有過短暫的發奮之氣，後來發現朝廷的頑疾，根深蒂固，不好解決，就開始躺平擺爛。”
“多年的頹廢，讓帝國也開始迅速衰敗，逐漸讓朝堂失控。現在他做事情沒有主見，缺乏章法，被人輕易誘導，其實是越發依靠權衡，失去控制力的表現。”
“我現在擔心的是，到時候咱們的勢力發展越來越大，他受人蠱惑，要做過河拆橋的事情，到時候我肯定不能束手就擒，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老三，你連怎麼幹皇帝老兒都想清楚了，其實你心裏早就有了結果了，不是嗎？”魏尚平靜的看着李平安。
“我？”李平安愣了一下，旋即捫心自問，“我想好了麼？”
關鍵時刻，魏尚的話，似乎撥雲見日一般，給李平安指出了方向。
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已經深深的融入了這個世界，很難抽身了。
如今自己表面上雖然是大康的臣子，但是手底下光指着他喫飯的百姓，就有幾十萬人。
李平安如果只是想富貴的話，根本沒有必要擁有那麼多百姓，也沒有必要費盡心去對抗南越，去剿滅賊寇。
說實話，做一個買辦，做一個欺負老百姓的人，賺的更多。
畢竟這個時代的百姓很辛苦，不給他們發月錢，只管一口飯喫，也能製作出商品，而且能賺更多的錢，獲取更多的權利。
甚至於說，很多世家豪門，就是這麼做的。
可李平安沒有。
因爲他覺得老百姓太可憐，不忍心。
他們勤勤懇懇，不辭勞苦，得罪誰了，就要這麼欺負他們。
所以李平安對他們選擇了優待。
可他發現，這比造反更恐怖。
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裹挾百姓，百姓自己就滾雪球起來了。
如果天下因爲吐蕃，因爲南越亂了，這些人的好日子瞬間就結束了。
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大哥，你這傢伙，雖然不從政，但是腦子一點都不差啊！”李平安起身，給他續了一根菸。
“呦呦呦，你覺得你大哥難道會比老二那傢伙差了不成？”魏尚笑着說道。
“嘿嘿，”李平安感慨的說道，“其實從救助第一次百姓開始，我就是在逆天而行了，我身上打上了人民的印記。”
“現在更不用說了，每日投奔咱們的百姓動輒便是成千上萬。”
“我不給他們爭一條活路，誰給他們去爭？”
“大家能有現在的日子很不容易。”
“不過好在城池的防禦工事已經基本完善，糧草也非常充足，尤其是武器，咱們是非常先進的。”
“不論是吐蕃人，南越人，還是狗皇帝，咱們都能從容應對。”
“甚至，真的惹惱了我，我能光速拿下大康的大片土地，與北國劃江而治，自立爲王。”
話說道此處，李平安又有些猶豫。
只要不到最後一步，他真的不想這麼做。
皇帝不好當。
大康這片土地，有太多的百姓，又滋生了太多的世家豪族。
不公平的現象實在是太多了。
作爲君主，沒有一天，不得跟手底下人鬥智鬥勇，實在是太累了。
好不容易穿越，其實李平安心裏，還是希望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
可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自己已經進入了避無可避的狀態。
寇相這位爲帝國操勞了大半生的老人家，不斷給自己提速，打斷自己的穩定狀態。
相當於讓自己從穩紮穩打，進入了急速奔跑的快車道。
但同時這也意味着，李平安與寇相深度綁定。
想逃都逃不掉。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幫助寇相贏。
這樣才能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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