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瞎子 作者:暴兵对A 正驾驶的士兵准备减缓车速,這时眼角余光扫過右侧建筑,猛地望见二楼窗户那边亮起一对红色光华。 他脸色一变,赶紧深踩油门,准备离开危险区域。 驾驶员的反应很快,只可惜那东西的速度更快。 随着红色光华亮度提高,一道黑影冲出废楼,跨越数米距离,准确落在改装皮卡车货厢。 咚的一声响,车身剧烈摇晃。 在副驾驶的士兵還沒有反应過来时,驾驶员急往回看去,顺道喊了一声小…… 心字還沒有出口,温热的液体喷了他一脸,嘴裡荡漾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视野被染红,因为脸上盖着血。 不是他的血,是后座那位机枪操作员的血。 那人的胸口有一個洞,鲜血从裡面狂涌而出。 驾驶员看见一個被血浸染,有着金属光泽的爪子缓缓缩回去,上面還有细碎的电弧闪现。 机枪操作员往旁边栽倒,让出后车窗。 然后,驾驶员看到一個有着猎豹头颅的机器兽。 他一脚刹车闷下去,左脚忘记踩离合,发动机熄火,改装皮卡车一下顿在原地。 嘭!副驾驶士兵的头狠狠怼在B柱上。 驾驶员也撞在方向盘上,感觉头有些昏沉,不過他很快反应過来,往后面看去。 嚓的一声刺耳鸣响。 分开后排座椅与货厢的隔板上多了五道两三公分宽的口子。 精铁做成的金属板在机械兽的爪子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快,快跑……” 驾驶员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一脚踹开车门,沒有任何犹豫地跳车就跑。 然而他双脚才着地,猛地看到后视镜裡闪過一张面目狰狞的金属脸,紧接着一股大力由背后涌来,然后便是刺骨的寒意在体内蔓延。 驾驶员的脸贴在车窗上,眼角余光捕捉到鲜血喷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鲜红。 那好像是……他的血。 城防军装甲部队由步行街侧门离开,依靠鸢城废墟做掩护,向着游乐场方向挺近。 主战坦克与装甲车后面跟着零散的步兵,其中8人穿着P43型动力装甲,手提班用机枪。 在沒有搞清楚敌人的兵力布置前就出动鸢城最强军事力量,這看起来很鲁莽,实际情况是姜衡认真考虑后所做决定。 唐岩曾经到访鸢城,還受到高规格接待,知道鸢城城防军储存重要武器与资材的设施在哪個区域。天知道他在炸毁大门火力点后,会不会再来一招“直捣黄龙”,把城防军的老底给掀了。 故而主战坦克、装甲车這一类武器与其留在城内,倒不如从侧门离开,进入鸢城废墟那样的复杂地形区,可以有效躲避飞弹打击,還能伺机而动,对飞弹战车形成威胁。 当然,是龟缩防御還是大步推进,還要看那几辆前去处置迫降飞艇的载具传回来的消息。 除去进攻美心罐头厂时损失的一辆88II式主战坦克,刚才于步行街入口被飞弹炸毁的99B式主战坦克,城防军還有一台99A式坦克,两台96式坦克,2台85III式坦克,及一台85II式坦克。 另外還有三台自行火炮,六台步兵战车,以及多门不同口径的榴弹炮。 由此可见,鸢城的居民数量比宝石城少,但是军事力量完全不虚宝石城卫队,甚至還高出一筹。 這便是费翔长久以来左右逢源所积累下的家底。 装甲部队的指挥官是姜衡的侄子,名唤姜岩。人如其名,是個终日绷着脸,性格固执又刚愎自用的家伙。 当初王普照兵败归来,他是主张严惩,从重问责的人,瞧那架势巴不得杀了王普照以正军法,立军威。 多少次他自告奋勇带队杀去美心罐头厂,要拿唐岩的头来挽回城防军的名誉,可惜都被姜衡压下了,還为此让他面壁七日,以改改那副火爆脾气。 今日机会终于来了……他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同时扬名立万的机会。 本来刘大有作为城防军副统帅,兼管装甲部队,如今刘大有死了,整支队伍便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来自敌方战车的飞弹炸毁大门,怼爆刘大有座驾的事实沒有让他生出恐惧情绪,反而激起内心深处压抑的残酷与嗜血。 這個世界上总有些人看到鲜血横流的画面会兴奋,刘大有就是這样的人。 无论敌我,只要有鲜血飚射,四肢乱飞的战争景象,对于他来讲即是一种享受,也是身为军人生命价值的体现。 姜衡给他的命令是借助建筑废墟的掩护循序渐进,在前方侦察小队沒有回报前不要轻举妄动。姜岩沒有完全按照叔父的指令行事,告诉自行火炮小队前往步行街附近几個地势较高的区域,做好战斗准备。 他自己则带领坦克部队向南方前进。 虽然姜岩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并不代表他是個愣头青,铁头娃。在带队前进的同时,他对摩托车部队下了一個命令让那些人分散到附近街区,在废墟之间发力狂飙,制造起腾腾沙暴以混淆敌人的视线。 摩托车队裡面速度较快的双轮车则担负后续侦查任务,前往游乐园废墟所在位置他信不過早前派出的载具小队。因为车辆的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敌人针对,而摩托车這种小型且快速的单位更适宜执行侦察任务。 姜岩对自己的看法是,他的激进与铁血源于自信,源于勇猛,源于粗中带细,并不是源于性格上的缺陷。如果他真是一個沒有头脑,刚愎自用的莽夫,哪怕他的叔父是城防军统帅,费翔也不可能把装甲部队副指挥官這么重要的职位交到他手上。 “唐岩……希望你也来到战场上,而不是躲在大后方当一個缩头乌龟。”他在心裡暗暗寻思,就算不能把那個人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今天也要让熊猫人军团见识一下认真的他有多么可怕。 他的部署不可谓不合理,也算是有几分急智,然而事实却是這份急智最终成了拙计。 姜岩误以为敌人這次只是出动了一台导弹战车,最多再加少数护卫力量。因为在他的价值观裡,发动战争哪裡需要太多理由,鸢城与宝石城敌对许久,双方对于敌人基本上都是持能动手绝不逼逼的态度。 今日唐岩出动了飞艇,搞了一场耸人听闻的演讲,目的是什么?還不是为动摇鸢城人对费翔的信任,从而制造社会混乱,以此来反击城防军打劫了夏家运输车队的事。 如果唐岩拥有踏平鸢城的武力,也有這样的想法,为什么還要多此一举?他不相信那小子不知道宣传战是无法扳倒费翔的,普通人一旦形成思维定势,便很难更改,更不要說還是敌人的话。 像后面的飞弹袭击,更多的是一种泄愤行为,而不是全面开战的讯号。 毕竟熊猫人军团只有一百多号人,对比废土世界的势力,仅仅是一支不入流的佣兵团,鸢城后面可是站着济城,攻击鸢城可不比解决回连才、柴晓农等人,除非唐岩吃了雄心豹子胆,否则绝不敢发动全面战争。 综合上面的考虑,他最终得出唐岩是在虚张声势的结论。 从命令摩托车战队奔行在各個街区制造沙暴混淆敌人视线,到分析熊猫人军团宝石城鸢城济城四方的关系,以及這种关系对事实的牵连。可见姜岩并不是真鲁莽,关键时刻還是靠得住的。 遗憾的是,他的急智与粗中带细用错了人。 就像夏新說的那样,他的对手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家伙,明明心裡想的要干趴下对手,還偏要装出一副弱者嘴脸,让人觉得唐副团长是個讲道理的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啊。 于是乎,姜岩对废土社会的理解让他做出了错误的推定。 而這份错误的推定,让他装波伊装成了傻波伊。 三剑客出现在正面战场时,那些扩散至附近街区的侧三轮摩托车走上自掘坟墓的道路。 呜…… 呜…… 呜…… 机车引擎的咆哮透過浓重的沙幕回响在鸢城废墟上空。 步行街东南方向七八個街区都被扬尘笼罩,从远方高楼望去如同黄色的雾气一般,配合建筑废墟把道路上的一切掩盖。 突然间,一道带着火焰的“匕首”搅动整個雾团,带起旋涡般的气流,令半空翻滚的雾气变得更加厚重,几乎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一台侧三轮摩托车的驾驶员被狂飙而過的风激的一愣,大量灰尘落在他的脸上、口罩上,墨镜上,還有身上,好像一只土裡钻出来的猴子。 “什么东西?” 侧厢裡坐的枪手摇摇头,嘴裡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不……不知道。” 也就在這时,右侧又是嗖的一声闪過如雷身影,激荡的气流好像浪潮一样散开,热风吹动他们身上的军装,头发向着后面飞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是……是飞弹……是飞弹……”枪手吓坏了,面色蜡黄,握着班用机枪扳机的手微微抖着,掌心出了一层汗。 他只能想到這一個解释,也只有這一個解释能說的通。 “别害怕,就算是飞弹,也是打空的飞弹。”說這句话的时候,驾驶员其实挺得意的,因为眼前一幕证明姜岩的指挥得当,摩托车战队在大片街区制造沙暴,使得敌人误以为有大量武装载具在街道通行,从而吸引来飞弹战车的攻击。 可是呢?什么都沒有…… 不,准确的說只有一辆侧三轮摩托车,想要在沙尘密布的环境裡击中侧三轮摩托车,怎么可能?!那简直就是痴人說梦。 驾驶员的提醒令枪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敌方战车的驾驶员是傻子吧?像這种盲目攻击能够击中我們才怪。” 說完這句话他站了起来,披着一身的灰尘,向着游乐场废墟所在区域挥动双臂:“嘿,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来打我啊,有种你来打我啊?” 扬尘遮蔽了侧三轮摩托车的位置,枪手脸上的防风镜与口罩遮蔽了他的表情。不過从這副欠揍的语气不难听出,這一刻他的心情是愉悦的,是轻松的,是开心的。 就在這时,一道声音自后方徐来:“吆……你是在叫我打你嗎?” 枪手還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是很快反应過来,向着身后看去。 只见翻滚的沙尘幕裡驶出一道锥形车体,那东西沒有轮子,就這么呜呜的飘在半空。 随着车体接近侧三轮摩托车,一個带着钢盔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毫无疑问,刚才的话是从那人嘴裡說出来的。 枪手与驾驶员全都傻了,他们以为嗖嗖闪過的是飞弹战车发射的飞弹,枪手還站起来嘲讽对方。 现在他们才知道,嗖嗖而過的东西不是飞弹,是后面来的浮游战车。 那台战车从他们身后冲過去,又从他们身前驶過,這是什么意思?這是在耍着他们玩! 他们不仅沒有意识到所谓“飞弹”的真实面目,還很傻波伊很嚣张地挑衅敌人……這……這真是太羞耻了。 是的,太羞耻了! 当然,這种羞耻感沒有维持多久,一把左轮枪刺破沙幕。 枪身周围漂浮的尘土一荡,火光闪现,枪手的脑袋像十层楼掉下的西瓜一样炸裂,鲜血与脑浆喷了驾驶员一身。 “藏锋這家伙,非要让我用它。說什么秃鹫战车与左轮枪才是男人的浪漫。他懂個屁的浪漫!” 又是一声枪响。 侧三轮摩托驾驶位上的身影带着飞血栽下去,车辆兀自向前行驶,最终咚的一声撞在右侧倾颓的建筑外墙,被掉落的砖块与泥土掩埋。 韦千手解决两人后看向左侧。 扬尘如升空烟絮一阵荡漾,带着轻微的嗡鸣,另一台秃鹫战车冲破沙幕,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车上同样坐着一個带着钢盔的人。 下一個呼吸,来人掀起钢盔外面的玻璃罩,噗的一声把香烟的過滤嘴吐出去。 “旁边那條街上两個倒霉孩子竟然說我們是瞎子,他竟然說熊猫人军团的人都是一群瞎子,他說我們瞎了眼才选了那样一位副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