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作者:天澤時若
雲維舟跟張伯憲瞭解了一下情況,雖然他表情有些憤然,但說出的內容跟徐非曲基本一致——昨日天氣不好,問悲門這邊熱情留客,所以才住了一晚,雖然與張伯憲同來的兩位親隨沒等上司出來就提前離開這點讓人覺得問悲門這邊有刻意扣人的嫌疑,不過在沒發生太嚴重後果而且缺乏證據的情況下,雲維舟並不打算在張伯憲的居住問題上消耗時間。

  雲維舟:“現在雨已經停了,張副將要是想離開,待會可以跟我一道走。”

  張伯憲還沒來得及回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聲。

  雲維舟心中微微不安,當下立刻轉身奔出門。

  農莊門前聚集着一羣士卒,其中一位伍長模樣的人面上還殘留着明顯的駭然與慌亂之色,一看見雲維舟就大聲道:“雲大人,我們找到了季將軍——”

  雲維舟心一沉,追問:“季將軍如何了?”

  那名伍長臉上半點血色都無,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模樣,結結巴巴道:“將軍、將軍他的屍體被發現在水田附近。”

  “……”

  雲維舟神情微微凝固。

  季容業居然死了,居然在剛來江南的時候就死了。

  不知爲什麼,雲維舟聽見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居然是回過頭,看向農莊內的人。

  她的目光穿過院門後,瞧見了院中一身白衣的朝輕岫。

  朝輕岫彷彿立在一片白雲當中,她負着手,神態悠遠地凝望着雲維舟。

  今日的天氣分明比昨日好,陽光也很溫暖,對視的剎那間,雲維舟卻莫名覺得,天空中那陣陰冷森寒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着,不知什麼時候纔會當真放晴。

  作爲花鳥使,雲維舟當然可以徵調本地捕快,不過她來的時候追求速度,所以輕車簡行,眼看千莊出了命案,準備託人拿着自己的手令,去周邊縣衙喊人。

  朝輕岫安慰:“雲捕頭莫要憂慮,天要下雨,兇手要殺人,總是沒法子的事。”

  她的聲音很溫和也很誠懇。

  雲維舟默默瞧了朝輕岫一眼——因爲職業原因,她以前瞭解過朝輕岫的經歷,知道對方途徑地點的命案發生率遠高於大夏的平均水準,當然根據事後調查,那些命案的發生都與朝門主無關,能被偵破倒是跟朝門主正好路過有關。

  她想,從卷宗內容上看,只能說朝門主有一雙擅長髮現蛛絲馬跡的眼睛,總能恰到好處地選擇合適的停留地點。

  朝輕岫:“雲捕頭現在身邊無人,要是捕頭不介意,朝某這邊的人也可以幫忙。”

  季容業的手下忍不住道:“將軍的屍體在千莊發現,朝門主尚未洗清嫌疑,雲捕頭若有所需,還是派我們這邊的人去辦事爲好!”

  ——清流的人品很值得信任,雲維舟在場的時候,屯田兵那邊的將官們膽氣明顯比季容業活着的時候更足。

  朝輕岫溫和道:“諸位如今也住在千莊,在嫌疑程度上與在下相差

  彷彿,在下覺得,雲捕頭用哪邊的人都差不多安全。”

  將官不滿:“我等乃是朝廷官兵,又是季將軍下屬,朝門主怎好將我等也算作嫌疑人之列!”

  朝輕岫笑:“足下不常遇見案子,或許不知,大多數兇案都發生在熟人之間。我與季將軍不熟,就算彼此間可能產生矛盾,也需要時間來好好積累一番,才能達到痛下殺手的地步。”又對雲維舟道,“雲捕頭,朝某說的對嗎?”

  雲維舟:“……確實如此。”

  大多數謀殺案件的真兇的確都是被害者的熟人,不過雲維舟更在意的是朝輕岫那句“足下不常遇到案子”。

  畢竟是經常能遇到案子的朝幫主,對方在謀殺事件上的判斷顯然比屯田兵中將官更爲精準。

  看見雲維舟贊成朝輕岫,那些將官只好憤憤然閉嘴,有些人還目光閃爍地偷偷看着自己身邊的同僚,好似在猜測誰對季將軍最爲心懷不滿。

  雖說兩邊都有嫌疑,雲維舟考慮到朝輕岫身邊帶的人本來不多,如果再借給自己一些,只怕就不剩幾個了,所以最後還是從軍營中調了一隊人去尋求附近縣衙的援助,自己則邀請朝輕岫一道檢查去檢查屍體發現現場。

  面對來自花鳥使的破案邀請,朝輕岫一口答應了下來。

  許白水想起了什麼:“門主不是說有信要回嗎?”

  雲維舟:“原來朝門主今日有事?”

  朝輕岫:“只是讓人調查了些消息,與千莊的事情無干,也不是大事,過些時候再回也一樣。雲捕頭勿要放在心上。”

  雲維舟點點頭,道:“那就勞動朝門主了。”

  換做別的情況,雲維舟當然不會讓身具嫌疑的江湖人蔘與到案件調查中,不過她考慮了一下,覺得千莊發生的事情橫豎也不可能瞞過對方,便索性坦白到底,也正好可以看看朝輕岫的反應。

  雲維舟來得急,身邊不止沒有捕快,也沒有仵作,如今只好親自過去指揮人維護現場,同時戴了手套開始驗屍。

  她神色專注,動作輕巧,仔仔細細查看過屍體的口鼻、肢體僵硬、屍斑等情況,最後得出結論,季容業沒死多久,具體身亡死亡時間應該位於凌晨醜末到卯初中,也就是凌晨三點到凌晨五點之間。

  因爲連日下雨的原因,田地都很泥濘,田中還積着水,約有一尺來深,季容業的屍體被發現時,就躺在這片泥水之中。

  朝輕岫跟在旁邊,她重點看了看口鼻,發現裏面泥沙很少,不像是溺斃。

  因爲季容業在跌進泥水之前就已經斃命,所以泥沙不會進入他的呼吸道,再考慮到這位年輕將軍上半張臉被擊打得血肉模糊,具體死因倒是很容易確認。

  雲維舟在附近搜索,很快找到了兇器,那是一隻非常普通的耙鋤,耙鋤末端有血,還帶了少許碎肉。

  她彎腰將兇器拿起來,剛準備將耙鋤準備放到田埂邊時,忽然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

  雲維舟低頭,發現是一柄匕首。

  匕首隻有巴

  掌來長,刀刃很鋒利,不過沒有血跡殘留,樣式頗爲常見,是市井豪傑、豪門護院們經常用來砍人的那一款,每年的銷量都居高不下。

  朝輕岫注意到雲維舟的情況,跟着戴上手套,小心揭開了季容業的衣襟。

  季容業的衣襟裏混了點雜草與泥沙,朝輕岫仔細看了會,又喊雲維舟:“雲捕頭,你看季將軍衣襟裏褶皺的形狀像不像曾經放過匕首?”

  雲維舟對比了一下,點頭:“是一樣的。”又道,“也就是說,匕首是季將軍的東西,耙鋤則是兇手帶來的兇器?”

  朝輕岫:“從現場的情況看,應該是這樣沒錯。”

  雲維舟站在田埂邊沉思。

  案發地點距離問悲門的農莊只有一刻的路,擅長輕功之人走的話還能再快點,所以在考慮位置遠近的情況下,她實在不好不去詢問朝輕岫那邊的人。

  不過問悲門這邊一羣武林高手,真想幹掉季容業,不過一彈指的功夫而已,又何必藉助殺傷力如此尋常的兇器?

  雲維舟:“請問朝門主,附近還有哪些人?”

  朝輕岫:“好像有些普通農戶,我已經去請羅村長,到時候雲捕頭可以問問看。”

  她說話時,依舊帶着那種溫雅從容的神情,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問悲門這邊的嫌疑隨着調查的深入正在逐漸上升。

  千莊的住戶不多,所以一旦有事發生,消息就會傳得飛快。

  此時此刻,羅其周面色微顯凝重,與外面尚算晴朗的天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方纔有一位村民跑來告訴羅其周,官兵們在田裏發現了一具屍體,好像就是那個季容業。在聽說這條消息時,這位千莊村長明顯怔了一會。

  跟季容業有仇的人不少,比如千莊農戶,可本地居民當時之所以選擇退出江湖,都是因爲那顆嚮往和平安寧的心,這塊地方往日也從來沒死過人,連打架鬥毆也都很少有。

  可要不是千莊的農戶動得手,誰又跟那位季將軍存在利益衝突呢?

  羅其周立刻想到了問悲門那個新門主。

  她不想搬家,之前還在朝輕岫面前隱晦地表達過這個願望。

  當時新門主神情沒什麼變化,寬慰自己的行爲彷彿也只是在做表面工作,畢竟“盡力斡旋”這四個字存在很大的敷衍空間,倒是送自己出來的那位徐姑娘特地告訴自己,表示門主一定會將千莊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如今季容業一朝暴斃,不考慮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的話,暫停遷走千莊居民這件事不說已經實現,也是在往好的方向進步。

  此時此刻,羅其周在心中默默修改了自己的願望——別的都不重要,她現在只希望那具屍體不是朝輕岫將千莊農戶想法放在心中的具體表現,還有可能的話,她很想請那位一看就飽讀詩書的徐姑娘跟朝輕岫聊一聊“斡旋”這個詞究竟該在哪些場合下使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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