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_269
就像韋念安也讓下屬彼此制衡一樣,陸月樓之前其實有意讓文博知與荀慎靜形成一個平衡的狀態,奈何這兩位關係比他跟益天節好得多,相處得很和諧。
還有宿霜行,朝輕岫表現得很欣賞宿霜行,是真的有所勾連,還是隻想挑動他的疑心?
就在陸月樓專心思考人事問題的時候,府內侍從稟報,通判府有人找他,車馬就停在府邸的側門處。
“有些事情要商議,千萬小心行事。”
陸月樓懂得“小心行事”的意思,換了身低調的布衣後便準備出門,他覺得韋念安這樣吩咐,應該是不希望引人注意的意思,也就沒讓荀慎靜等人跟隨。
陸府側門。
益天節一直等在那,他看陸月樓出來,纔不冷不淡地招呼一聲:“陸公子,通判那邊有急事,還請速速隨我過去。”
他語氣略顯急促,不過急促得很自然,就像真的只是喊陸月樓去無償加班一樣。
作爲一個習慣了不按點上班的下屬,陸月樓自然立刻應下:“陸某這就過去。”
可能是多年明裏暗裏針鋒相對的經歷讓陸月樓對益天節有了充分的瞭解,在邁步之時,陸月樓沒來由地多看了益天節一眼。
——這人雖是自己的同僚,往日的關係卻並不算好,平日雖有些交往,不過韋念安一直很注意分開二人,免得通判府的實力因爲內訌受損,今天爲何突然派益天節來喊人,是因爲正好輪到他值勤嗎?
四目相對間,益天節的目光忽然不正常地閃動了一下,像是不希望陸月樓通過自己的表情猜到心中的想法。
陸月樓步子微微一頓。
……不對勁。
一念至此,陸月樓心中古怪而危險的感覺便越來越濃郁。
他的府邸位於中心城區,周圍雖然不至於嘈雜,卻從未像今日一般死氣沉沉。
陸月樓用餘光往街上一掃,發現與以往相比,今天的路人與商販都少了許多。
——那不是低調行事的做派,而是埋伏了殺手的樣子。
陸月樓心神驟然緊繃,面上卻反而露出一個笑容,同時狀似無意地詢問:“請問益兄,不知阿姊喊我何事?”
益天節垂下目光,他的聲音好似不耐,又好似有些意味深長:“陸公子又不是第一次被通判召喚,你過去後便知道了。”
“琤……”
陸月樓聽力本就出色,此刻在街道那種不正常的安靜的襯托下,更是敏銳到嚇人。
就在此刻,他捕捉到了一下非常細微的弓弦響動聲,身形陡然凝住,下意識就想去握劍。
與此同時,益天節也擡起眼,銳利的目光落在陸月樓身上。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某種鮮明且不詳的意味。
電光石火間,陸月樓手中有一道寒芒驟然亮起。
他手
腕急振,空中瞬間劍氣縱橫,數道銀白的光芒直奔益天節而去。
爲了確保完成任務,益天節來找人時,身邊帶了不少護衛,有人在明,有人在暗,離得遠些的隨從,此刻只能聽到一陣清鳴之聲,卻完全看不清兩人交手的動作,只能瞥見兩人翻飛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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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空中火花閃動,對戰中的二人身形重新清晰起來,是益天節手中一雙鐵尺牢牢架住了陸月樓的長劍。
兩人內勁隔着兵刃互碰一記,然後倏然分開,
陸月樓衣袍登時鼓起,猶如一隻大鳥,輕飄飄借力後掠。
身後幾步就是他的府邸,只要退回宅子裏,再讓府內護衛一擁而上,必然能暫時避開這波莫名其妙的圍殺。
益天節用鐵尺指着陸月樓,語氣冷冷:“陸月樓,原來你當真要與通判爲敵?”
面對益天節的質疑,陸月樓亦朗聲迴應:“我與益兄素無仇怨,不知你今日爲何也要假冒阿姊的名義暗中偷襲,想至陸某於死地?”
各自丟完垃圾話後,益天節冷哼一聲,情知自己口才不及,不再與對方進行口舌之爭,他揮動鐵尺,同時展開身法,驟然撲上。
早在動手之時,益天節帶來的人已經紛紛掠上陸府的牆頭,預備結陣禦敵。
此刻見到陸月樓有意後退,數十柄長劍同時自上、前、後、左、右一齊刺來,配合之默契,竟彷彿出自一人之手。
眼見利刃臨身,年輕公子長袍輕旋,身形飛快轉動,一道道秋水般的劍光隨之盪開,須臾間與每人都過了一招,他內力強橫,震退了四面八方的圍攻之人。
陸月樓當真沒有辜負自己武功高強的江湖傳言,那些圍攻他的暗衛都是通判府精心訓練出的高手,此刻結陣相攔,竟也只是阻攔了片刻。
然而已經佔據上風的陸月樓卻未曾乘勝追擊,而是手腕輕翻,橫劍於身前,做出防守的姿態。
“鏘——”
就在陸月樓橫攔的瞬間,益天節的身形已經幽靈般貼近,他手中鐵尺似慢實快地連續砸在陸月樓手中長劍之上,爆發出一陣巨響。
陸月樓剛剛擊退護衛,一口真氣尚未迴轉過來,此刻擋住益天節的鐵尺,立刻感到胸中一陣滯悶。
雙方交戰之時,荀慎靜已經注意到門口的異狀,她反應極快,立刻帶着府中護衛上前相助。
她發足急奔,遠遠看去,一眼瞧見動手之人就是益天節,其餘人也都是通判府中好手,頓時心驚膽戰,感覺情況十分不妙。
相比而言,荀慎靜寧願現在堵住門砍自家主君的是朝輕岫,至少這樣一來,通判府必會派人援救。如今的情況,卻只能奮力一搏,看看能否救下公子性命。
荀慎靜抽出隨身短刀,奮不顧身地搶先衝入敵人的劍陣中,刀刀如電,每一招一式間,都充滿了同歸於盡的狠辣之意。
她只攻不守,很快就負了傷,然而那些通判府中的護衛也有七八人死傷在荀慎靜的刀下。
通判府護衛們的武功雖不如陸
、荀等人,卻勝在配合默契,而且數量衆多,一人倒下,總會有另一人及時頂上,
荀慎靜運起內勁,一刀將對手連人帶劍劈開,自己卻因爲躲閃不及,又被人在腰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她揚聲大喊:“公子,公子,請速速退入府中!”
此刻荀慎靜與戰圈中心的距離不過四五丈,陸月樓聽到熟悉的呼喚聲,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
他看得清清楚楚,來救援自己的人是荀慎靜。
換做別的時候,陸月樓絕對會拼盡全力與自己下屬匯合,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許多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比如此刻的圍殺——益天節一人絕不敢對自己下手,陸月樓不得不去想,對方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自己身邊究竟還有多少人心懷殺意。
“……”
與主君對視的瞬間,荀慎靜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變冷。
她太過熟悉陸月樓,所以能準確分辨出來,出現在陸月樓臉上並被下意識掩飾住的,是一道帶着懷疑的目光。
與此同時,陸月樓的一顆心也在變涼。
換做旁的時刻,面對心腹時,陸月樓能夠剋制住自己的猜忌,可方纔一瞬間,他卻意外將真實情緒流露了出來。
陸月樓想,明明身後就是自己的人馬,他卻因爲猶疑而舉棋不定,更糟糕的是,荀慎靜已經看出了自己的不信任。
懊悔,不解、懷疑、不敢置信……種種複雜的情緒充斥在陸月樓心中,最終變成了一抹不平。
陸月樓的不平沒能持續太長時間。
暗衛的長劍如蛛網般越絞越緊,與此同時,益天節手中鐵尺幻化出千百道黑色影子,黑影捲起滾滾氣浪,發出咆哮般的嘯聲,如瀑布般朝着陸月樓當頭落下。
通判府中的書房。
室內未曾焚香,空中只有柑橘與茶水的香氣在緩緩飄蕩。
“啪。”
朝輕岫斟酌許久,又在棋盤上落了一子。
夜幕越來越濃,韋念安讓人在棋盤邊多擺了兩盞明瓦燈,免得光線太暗,傷到了朝門主的眼睛。
至於她自己,卻始終坐在屋子昏暗的另一角,遠遠看着朝輕岫下棋,偶爾才說一兩句話。
韋念安的目光從朝輕岫身上移動到棋盤上,她也是世家出身,不但懂得琴棋書畫,水平還都很不錯,以前還曾去重明書院中與應律聲談書論道,此刻見朝輕岫步步爲營,終於將殘局解開,便開口點評:“這張棋譜並不比上次那張難,你破解的速度卻遠不如上一回。”
朝輕岫放下棋子,轉身看向韋念安,聲音很柔和:“不瞞通判,在下方纔一直在想事,所以下得慢了些。”
韋念安笑:“門主年少成名,統領羣豪,在江南更是一呼百應,難道還會有什麼煩惱不成?”
朝輕岫搖了搖頭:“並非是爲我自己的事煩惱。”她放下棋子,靠在椅背上,“在下已經想過,自己去王家老宅的時間很短,一無所獲纔是正常情況,還有陸公子,他比我早些回到永寧府,一定已經過來見了通判並告知搜尋詳情,而剛見面時,通判卻像是第一次聽到我沒找到兵書一般。”她擡目看着韋念安,緩聲道,“要是弄不明白這件事,我心中總是不安,所以還請通判爲我解惑。”
兩人交談時,簡雲明像是雕像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朝輕岫身後,不言不動,彷彿對整個世界都已經失去了好奇心,無論身邊人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
……他也實在是不想再動腦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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