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次元

作者:鱷人行山
全身上下只有一處地方熱情地叫囂着它的存在。

  秦方律震撼地看着他的小兄弟,不知道它的程序是何時被篡改,連三次元生物都可以觸發它的開關。

  等到鈴鐺聲徹底消失,身體降溫,秦方律纔敢從樹後現身。

  畫板孤零零地佇立在溪邊,彷彿不曾有人光臨,水彩畫還有一半顏色沒上,秦方律卻畫不下去了。

  揹着畫架打道回府,秦方律坐回房間陷入沉思。

  無論工作生活,很少有東西能打亂秦方律的計劃,計劃寫生一整天卻半途而廢,這是第一遭。

  秦方律擅長學習,他在網上搜索當下最困擾他的問題:27歲,看到人之後勃/起了,怎麼辦?

  網絡醫療專家答:27歲正值青壯年,這是正常情況,說明您的性功能正常,恭喜!

  秦方律蹙眉,難以苟同。

  轉而搜索:27歲,平生第一次看到活人時勃/起了,什麼原因?

  網絡醫療專家答:這說明您的性功能恢復了,恭喜!

  這也不對,因爲秦方律的功能一直正常,只不過限制在紙片人的範圍罷了。

  搜了一圈沒找到合理的解釋,秦方律放縱自己躺上牀,心中的震撼還未消退。

  牀品被洗滌後的清香撲入鼻腔,秦方律想起這是服務員爲他新換的房間,上一任住戶是阮存雲和朱翰。

  沒來由地想,阮存雲是睡在樓上還是樓下?會不會就躺在他現在睡的這張牀上?

  秦方律沒有細究他爲什麼會突然想到阮存雲,因爲心臟和性/器官方面的異常佔據了他大部分注意力。

  等回到城市之後,秦方律準備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

  試了兩套衣服之後,阮存雲最終選了那套鵝黃色齊胸儒裙。

  一是因爲和金色落葉配色更和諧,二是因爲白色那套太仙了,和其他幾個人的畫風不搭。

  星期天是正式拍攝日,四個人起了個大早牀,梳洗、化妝、髮型、服裝,一整套裝扮走下來早上已經過了一半兒。

  拍攝不僅費時費力,同時也需要運氣,天氣、光線、角度,絕佳的拍攝機會可能轉瞬即逝。

  幸運的是這天晴空萬里,不幸的是溫度太高,拍一處景就要補妝休息好久。

  齊暢不停地拿小電扇幫白薔薇吹掉臉上的汗,徐飛飛酸溜溜地說:“雲你看看,有些人不需要自己舉電扇,有些人卻連一聲關心都得不到。”

  阮存雲閉着眼睛把徐飛飛的摺扇搶過來,仰着臉請妝娘幫他補妝,輕聲掐斷徐飛飛的嘮叨:“你也去找個男朋友就行了。”

  徐飛飛大驚失色:“誰要找男朋友啊?我是直的!”

  齊暢笑着插話:“你倆一直單到現在,乾脆湊一起過日子算了。”

  徐飛飛演起來了,順勢靠到阮存雲肩上:“哎呀,如果對象是虎牙妹妹的話,我願意原地彎成蚊香~”

  越是直男越愛演,阮存雲索性陪他玩。

  兩指一撩挑起徐飛飛的上衣,目光銳利一掃,苛責道:“連六塊腹肌都沒有?我看不上。”

  “靠!”徐飛飛被戳到痛處,“我這不是成爲社畜了嗎,天天加班哪有時間鍛鍊!你你你,你就是個純色匹,非要六塊腹肌才能滿足?膚淺!現代人誰能符合要求啊……之前漫展上那個三角頭coser?”

  阮存雲表情一滯,被徐飛飛敏銳地捕捉到了。

  徐飛飛得意忘形:“啊哈,被我說中了吧!雲寶,四年了,你不會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吧?喜歡他?”

  “別瞎扯。”阮存雲迅速否認,“一面之緣萍水相逢,連臉都沒見過,怎麼可能談喜歡?只是……”

  只是那位三角頭的身材確實恰好戳中他的紅心。

  徐飛飛居高臨下地批判:“我懂,你就是色!”

  阮存雲理直氣壯地反駁:“食色性也。我就是喜歡肌肉帥哥,怎麼了?”

  白薔薇笑眯眯地扣住齊暢的後頸,在兩隻吵架的小學雞面前來了個奔放的法式深吻。

  效果立竿見影,兩人立刻啞火,看傻了。

  “好了,兩位小處男別吵啦,我們繼續拍攝好不好?”白薔薇親切微笑,字字誅心。

  齊暢雲淡風輕地擦乾了脣上的水光,彎起的嘴角怎麼也藏不住笑。

  徐飛飛哭嚎:“啊啊,我像條路邊的狗被踹了一腳!”

  阮存雲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耳朵。

  他的放肆程度僅止於口嗨,近距離觀看就太超過了。

  阮存雲的單人場景排在最後拍,因爲他要躺進溪水裏,拍一組玉兔戲水圖。

  午後太陽斜照,被楓林濾成金色的光。

  阮存雲來到昨天踩好點的地方,指着不遠處的樹林說:“那個畫畫的人今天沒來,不用請他搬地方了。”

  徐飛飛打了個哈欠:“那正好不用浪費時間了,我們快點拍完就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阮存雲雙臂搭在石頭上,半身臥進清淺的溪水裏,裙襬浮動,水波剔透。

  一邊擺出嬌俏的姿勢,阮存雲的語氣卻十分無奈:“我恐怕是和這條溪有緣,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睡進來了。還怪涼快的。”

  漂流落水的河段湍急且水深,拍攝的地方只是一條支流,溪淺水清。拍到最後連徐飛飛都忍不住,撲騰到冰涼的溪水裏玩鬧解暑,跟阮存雲打水仗。

  阮存雲被淋了一頭一臉,笑着反擊回去,晶瑩的水珠掛在玉面粉妝上,活潑可愛。

  白薔薇指着溪水裏兩個鬧騰的人兒,激動地拍打攝影師:“抓拍他們,就現在!”

  最後收工的時候已是太陽西斜,阮存雲換下衣服摘掉假髮,還是除不去一身潮溼的水汽。

  齊暢伸了個懶腰:“大家檢查一下有沒有落東西,沒有的話咱們就打道回府了。”

  阮存雲拉開包清點財產,臉色一白:“我有串掛墜不見了。”徐飛飛大咧咧地說:“掛墜有什麼關係,再買一個就……”

  “是前年蛋老師出的限量版非賣品,我憑手速搶到的。”阮存雲拉下臉。

  “哦。”徐飛飛沉重道,“節哀順變。”

  白薔薇拍了一下徐飛飛後腦殼:“節什麼哀!小云你找找呀,會不會是掉到酒店了?打電話去問問。”

  放眼望去幹乾淨淨,阮存雲能確認掛墜沒掉在拍攝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落在度假村了。

  阮存雲給度假村打電話,艱難描述:“我週五退的房,靠近溪水那一棟……對,我可能掉了一個掛墜,上面畫着兩個……呃,動漫人物,嗯彩色的。”

  電話那端說:“有的,服務員撿到了,您什麼時候過來取?”

  阮存雲眼睛一亮:“馬上就來,謝謝。”

  “好的,您推門進來就行了。”

  東西找到了就行,幾個人商量了一下,阮存雲先去度假村拿掛墜,其他人收拾東西,開車去度假村接人,可以節約時間。

  阮存雲沒時間卸妝,一溜小跑地去度假村。

  傍晚氣溫驟降,山風吹拂阮存雲滿頭滿身的水珠,冷得他直打哆嗦。

  阮存雲抄小道從度假村側門進,熟門熟路地拐到前幾天住的別墅門前。

  謹遵服務員的指示,阮存雲擰開把手,推門進屋。

  一室昏暗,濃稠的紅色夕陽從窗格傾瀉而入,阮存雲看到客廳裏放着一隻行李箱。

  恐懼感襲來,阮存雲警鈴大作,他幹嘛到別墅來啊?服務生說的肯定是度假村前臺呀,他現在豈不是擅闖民宅?

  身後拂過絲縷氣息,阮存雲的手腕驟然被一隻滾熱的大手鉗住,阮存雲驚恐轉身,被籠進高大的陰影裏,撞上秦方律陰沉的表情。

  阮存雲頭腦一片空白,張張嘴,連招呼都打不出來。

  秦方律鬆開他的手腕,眉宇間放鬆些許,先一步開口道:“我原來的房間被別人訂了,服務員把我安排到了這間。阮存雲,你爲什麼在這?”

  阮存雲找回自己的聲音,尷尬道歉:“我有個掛……東西掉在這裏了,服務員要我回來拿。抱歉秦總,我應該去服務檯的,我走錯了,不小心進了這裏,真的不好意思。”

  秦方律沒回話,微眯起眼睛審視阮存雲,聲音冷了三個度:“你頭髮怎麼是溼的?”

  阮存雲緊張道:“我,我和朋友在溪裏玩了一會兒……”

  “你前幾天漂流掉到水裏去了還沒玩兒夠?”

  秦方律提高聲音,隱含怒氣,指着牆上掛着的溫度計:“現在室外氣溫16度,風力強勁。你穿短袖短褲,頭髮身上都是溼的,怕自己不會生病?”

  阮存雲真的被嚇住了。他從沒見過秦方律發火,即使工作上有人出錯,秦方律也只會冷靜指出對方一二三條錯誤,直接按照公司規定賞罰分明,沒什麼情緒波動。

  但現在,他像是機器人突然被植入了人類情感。

  “白天山裏很熱――”阮存雲盡力解釋自己爲什麼穿着短袖短褲。

  “你住了好幾天,不知道山裏晝夜溫差大嗎?”秦方律語氣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冰冷,令道,“你站這兒,等着。”

  阮存雲哪敢反駁,乖乖站在原地不動。

  秦方律去浴室拿了一條幹燥的毛巾,不由分說地罩到阮存雲頭頂,大手往下按,隔着毛巾揉弄溼發。

  阮存雲順着秦方律擦頭髮的力道仰起頭,兩人視線相交。

  拍攝一天後殘妝半褪,看在秦方律眼裏,便是阮存雲飛紅的眼尾,殷潤的脣瓣,臉上還有細密水珠,像是剛哭過,脆弱而惹人憐惜。夕陽恰好在他臉上拖拽出一抹深紅,如亂世戲子,黃粱一夢。

  秦方律瞳仁驟縮,呼吸紊亂,觸電似的彈開手,毛巾滑落到阮存雲頸部。

  阮存雲回神,捏着毛巾一角急忙表態:“謝謝秦總,我自己來。”

  秦方律坐進沙發一角,身軀隱沒進昏暗處,嗓音比黃昏更暗:“嗯,你把頭髮擦乾。”

  阮存雲揣度不出老闆爲何突然迴避,只覺得伴君如伴虎,秦方律表面上情緒穩定,其實私下裏也有些反覆無常。

  他飛快地把頭髮擦乾,再次道歉道謝一番,迫不及待地摸上門把手:“秦總,那我先回去了。”

  秦方律仍然坐在沙發裏,進行遠程攔截:“先等一下,你去餐桌那邊。”

  阮存雲只好硬着頭皮照做,聽到秦方律繼續說:“餐椅背上搭着一件外套,你穿回去。”

  ――是前幾日阮存雲掉進溪裏之後秦方律借給他的那一件。

  “不用了吧,我朋友很快就來接我了。”阮存雲推脫道。

  穿着老闆的衣服回家,這算什麼事兒啊?

  秦方律遠遠望過來,喉結滑動,簡略拋下一個字:“穿。”

  沒法再拒絕,阮存雲連聲道謝,披着秦方律的衣服跑了。

  剛出門,冰冷山風迎面撲來,阮存雲裹緊寬大的外套,被暖意包裹。

  阮存雲去前臺取走掛墜,在幾雙驚訝的目光中登上車。

  徐飛飛張着嘴:“度假村還送了你一件衣服?”

  阮存雲簡單說了剛剛的烏龍:“老闆借的。”

  “嘖嘖。”徐飛飛羨慕道:“你們老闆真好。”

  秦方律張腿坐在沙發裏,生無可戀地等着那不爭氣的玩意兒消下去。

  是的,他居然,又硬了。

  而且是和下屬面對面站着的時候。

  太不尊重人了,秦方律爲自己感到不齒。

  那完全是一瞬間的生理衝動,像是開關被猛地打開,無法控制。

  二十多年來,他居然在這兩天裏,對着兩個人,硬了兩次。

  秦方律眉頭漸緊,回去之後準備立刻去醫院,從心臟到下面徹底檢查一次。

  他的身體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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