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婚後日常01
婚禮後第一天,阮存雲是被悶醒的。
整個人被緊緊裹在厚重的被窩裏,跟個蠶蛹似的,捂出了一身的汗。
阮存雲艱難地往上蛄蛹了寸許,讓鼻子鑽出被窩,終於得以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他像個大抱枕,被秦方律連人帶被子地抱在懷裏,夾在兩腿中間。
腦袋底下枕着秦方律的胳膊,裸的,腰上橫着一條沉重結實的大腿,也是裸的。
阮存雲裹在被窩裏睡了一晚,秦方律就這麼光溜溜地睡了一晚。
大概是因爲昨晚兩人都太累,去浴室洗完出來剛好迎接黎明,秦方律只來得及把阮存雲裹進被子裏,兩顆腦袋就在枕頭上一磕,抵着額頭沉沉睡了。
秦方律睡得很熟,呼吸緩慢,滾燙的氣息一下下撲在阮存雲頸側。
阮存雲使勁兒推了他兩下,沒推動。
阮存雲艱難地掙出手臂,夠到牀頭的手機,下午兩點半,居然還挺早。
這時他無比慶幸自己明智的決定,跟父母和秦女士約了晚上一起喫飯,他就知道他們肯定會折騰大半宿。
身體一動就酸脹着疼,阮存雲懶得起牀,又鑽回溫暖的被子。
秦方律只穿了條純黑內褲,大片肌肉線條像山巒起伏,明晃晃地暴露着。
阮存雲腦子一醒,突然意識到,秦方律就這樣睡到現在?什麼被子也沒蓋?
這時阮存雲才發現,秦方律的呼吸不正常的熱。
他伸手一探秦方律的額頭,燙的。
阮存雲一個激靈,嚇醒了。
他伸長脖子,把自己的額頭貼到秦方律額頭上,嘶,很熱。又用臉貼了貼秦方律的臉,也是燙的。
秦方律居然發燒了!
他七手八腳地搖晃秦方律,終於看到秦方律緩緩掀開眼睫。
“你……你手腳起來,我要被壓死了。被子也被壓住了,我給你蓋上。你發燒了。讓我下牀。”阮存雲努力把被角從秦方律的手臂桎梏下抽出來。
秦方律好像懵了幾分鐘,緩緩把手挪開,低沉抽氣:“嘶——”
“怎麼了,你哪裏痛嗎?”
秦方律很強壯,從來沒生過病,所以突然被病魔擊倒,阮存雲很慌。
秦方律行動慢得像只樹懶,表情有點痛苦:“手腳麻了……我右半邊充滿了電視雪花屏。”
阮存雲輕揉肌肉幫他放鬆,小聲罵他“傻逼,自己一個人睡不了覺是吧”,然後把身上的被子噗啦一下蒙到秦方律身上,兇道:“你給我乖乖躺着,我去拿溫度計和冰袋。”
阮存雲掀開被子起身,帶起一陣涼風。然而手腕一緊,又被秦方律拽回了被窩。
“老婆,我有點冷,讓我捂一下……”秦方律喃着,肉貼着肉把阮存雲抱在懷裏摟緊。
秦方律手心全是冷汗,打着細微的寒顫。阮存雲心疼,任他抱着,突然身子一縮,細聲吟:“你捂就捂,別亂摸啊——”
秦方律反射弧很長,終於處理完阮存雲剛剛說的句子,呆呆地問:“你爲什麼要去拿溫度計?”
“你發燒了!”阮存雲提高音量,有點着急。“肯定是因爲你今天早上洗完澡沒擦乾淨,秋風那麼涼,你還裸睡了一天。”
“不可能。”秦方律平靜否認,“我自從大學之後就沒感冒過了。”
阮存雲從他懷裏鑽出來:“我去拿藥。”
“我真沒發燒,我感覺好得很。”秦方律跟着跳下牀,鞋都沒穿,直接雙手撐地匍匐到地板上。
阮存雲傻眼了:“你幹嘛啊?”
秦方律一口氣不喘地連做了好幾個俯臥撐:“你看我,肯定沒感冒。”
做了幾個雙手俯臥撐,左手騰空背到身後,又做了一串單手的俯臥撐,一臉驕傲地望向阮存雲。
阮存雲絕望地擡頭望天:“完了,燭方高管被燒傻了,公司怎麼辦啊……”
直到溫度計上明明白白顯示出385度的數字,秦方律終於閉上了嘴,他好像是覺得頭有點暈。
“吃藥。”阮存雲把膠囊和水遞給秦方律,輕嘆,“婚禮第一天就生病,是不是預示了什麼。”
“溫度高,好兆頭。”秦方律笑得露出一排大牙,“這說明我們未來的生活會紅紅火火,高高興興,熱熱鬧鬧。”
阮存雲坐在牀邊,本來挺愁的,突然被逗笑了:“扯淡呢。”
本來和兩邊家長約好的晚飯只好取消。
秦方律向他們賠禮道歉,說自己發燒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等痊癒之後一定請長輩們喫大餐。
阮父阮母發來消息,一疊聲地要秦方律好好休息,說“肯定是婚禮太忙,累着方律了”。
秦樹發來兩條三十多秒長的語音,全是“哈哈哈哈”,八卦又玩味地問:“秦總不行了啊,虛了呀。”
秦方律懶得給親媽解釋,反正虛沒虛的,這種事親老婆知道就行了。
雖然秦方律一再強調自己沒事,着涼了而已,他現在精神狀態很好,下牀幹活完全沒問題,但還是被阮存雲強制臥病在牀。
“不行,你媽媽把你交到了我手裏,我就要好好對你負責。”阮存雲是這樣說的。
秦方律被這句話甜化了,乖乖地癱瘓在牀,等着老婆對他負責。
阮存雲太久沒親自下廚,技藝生疏。
第一鍋粥煮糊了,第一鍋粥太鹹了。等他端出一碗能下嚥的粥,秦方律已經昏沉沉睡着一覺醒來了。
“可能不會太好喫……”阮存雲給他打預防針。
秦方律嚐了一口,微微挑起眉:“老實說,挺好喫的。”
阮存雲鬆了口氣:“真的嗎?”
某人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說的是真話,一口氣連喝了三碗。
阮存雲添粥的手微微顫抖。別人生病都沒什麼胃口,爲什麼他家裏這個生病的時候還和平時一樣,只能說不愧是飯桶本桶。
秦方律喫完東西,看着阮存雲一個人忙來忙去。
煮飯,刷碗,喂貓,幫他換冰毛巾,測體溫,給家裏通風……
阮存雲穿着寬大的睡衣,忙得沒心思整理,衣領斜開一大片,彎腰把貓抱出臥室的時候,露出吻痕斑駁的胸口。
“寶貝,過來一下吧。”秦方律說。
秦方律現在擁有感冒限定煙嗓,吐字低沉,自帶混響,性感得殺人。
但阮存雲現在完全無心欣賞這華麗的嗓音,跟只受驚的兔子似的,飛快地蹦噠到牀邊,伸手探秦方律的額溫,老媽一樣噓寒問暖:“你感覺怎麼樣,冷不冷,熱不熱?捂出汗沒有,想不想吐?嗓子好像有點啞,疼不疼?”
“我有點……”秦方律刻意放緩了聲音,眉輕輕蹙起。
“哪裏不舒服?”
阮存雲焦急地追問。
秦方律引着阮存雲的手:“這裏……”
阮存雲全心關注秦方律的身體狀況,手聽話地順着秦方律的牽引往下移,直到……
阮存雲:?
秦方律笑得一臉純良:“發燒的時候溫度很高,你想不想試試?”
阮存雲表情呆滯,難以置信地盯着他。
“我是認真的。”秦方律論證道,“我很少發燒,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你特麼燒傻了吧!”
阮存雲一拳把秦方律錘進了枕頭。
最後當然是沒試,阮存雲用一句“那下次我發燒了你也要試試我”成功讓秦方律放棄了這變態的想法。
秦方律退而求其次,拉着阮存雲的手,很貼心地說:“那你捂捂手,當暖寶寶,真的挺暖和的。”
第一天秦方律就康復了,阮存雲卻連着一星期做了同一個噩夢。
夢中,阮存雲被一根燒紅的大鐵/棍追在屁股後面狂奔,它一邊追還一邊喊:“捂捂我,捂捂我!”
02.《健身房》
婚後生活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但每個早晨分明不一樣了。
每天都能在愛人身邊睡去,在愛人身邊醒來,享受鋪在牀上的陽光,腦袋蹭在對方頸窩裏,粘粘乎乎地磨嘰一會兒再起牀。
每個人定五個鬧鐘,戰線從七點半點鐘拉到八點一刻,首尾相接地連起來跟交響樂似的。
阮存雲迷迷糊糊地爬起來,閉着眼睛用腳在地上劃拉,找鞋。走出去兩步才發現怪怪的,原來是穿錯了。
他倒回去換鞋,牀似乎有引力,吸引着阮存雲又沉重地倒下去。
“我不想起牀,不想起牀……”阮存雲閉眼呢喃,“打工人好慘……”
秦方律也模模糊糊地哼唧:“我也不想起……”
行吧,和老闆同居之後才發現,老闆和打工人一樣不想上班。
兩人肩並肩站在鏡子前刷牙,都是一副睡眼
惺忪的樣子。吐掉牙膏泡沫,漱口,交換一個薄荷味道的吻,纔算是徹底清醒。
“你之前也這樣賴牀?”阮存雲不太相信,“我以前到公司的時候,經常看到你已經工作一段時間了。”
秦方律熟練地給自己打領帶,柔和地看他一眼:“我以前都會早起健身,做完運動直接去公司,所以到的比較早。”
阮存雲有點心虛:“那我豈不是打擾你健身了。”
畢竟每天早上抱着秦方律的腰呼呼大睡的人就是他。
“沒關係。”秦方律說,“不運動也可以。”
阮存雲以前不愛運動,現在新婚燕爾,每天蜜裏調油,樂不思蜀,更沒有運動計劃了。
在一個秋風沉醉的夜晚,阮存雲被剝得光溜溜的,秦方律埋頭在他的小肚子上,閉眼迷醉地深呼吸,像是在瘋狂吸貓。“好軟噢,喫掉。”秦方律在他的小肚子上吧唧吧唧親了響亮的兩口。
阮存雲又癢又羞,撐起身子躲閃,擡頭便看到秦方律毛茸茸的腦袋,還有……自己肚子上因爲摺疊形成的一窄圈游泳圈。
草。阮存雲一驚,惱道:“我胖了好多。”
秦方律託着他的屁股把人抱起來,捏了捏,掂了掂,沉甸甸的,實心兒的溫暖。
他笑意濃厚:“嗯,手感好了不少。”
阮存雲以前太瘦,也就屁股和大腿上有點肉,肚子上頂多算是一層皮。
現在整個人都白嫩盈潤了些,讓秦方律愛不釋口,每天都要抱着上上下下地啃幾口。
“肯定是因爲我每天喫太多。”阮存雲反思道,“然後又不愛運動!”
“這還不得歸功於我做的菜好喫。”秦方律渾然不覺地邀功,“飼養員可厲害了對不對?”
都說兩個人同居之後會擁有幸福肥,因爲和喜歡的人同吃同住,胃口不自覺地都會變好,然後和喜歡的人窩在家裏看電視,不知不覺就會變胖。
但是……阮存雲捏了捏秦方律的手臂肌肉,沒捏動。再往下看,是愈發塊壘分明的腹肌和清晰利落的鯊魚線,男人味爆棚。
爲什麼這人明明沒時間運動,身材卻越來越好了?!
阮存雲推開秦方律,氣鼓鼓地發誓:“我從明天開始要去健身!”
他可不能獨自墮落下去,死宅也是可以被愛情改變的!
秦方律被推得大腦一懵,終於發現阮存雲有點不開心。
“健身?你爲什麼要健身?”
阮存雲眼裏竄着嫉妒的小火苗:“我躺平,收穫的是肥肉,你躺平,收穫的卻是肌肉。我相信勤能補拙,我要擊敗你這個天賦怪!”
秦方律撲哧一下笑出來:“我每天都在運動啊。”
“你哪裏運動了?”阮存雲掰着指頭數,“你早上跟我一起賴牀,工作的時候都很忙,晚上一起回家,然後喫飯看番睡覺,你連健身房的門把手都沒碰過!”
秦方律憐愛地提醒他:“每天晚上出力的都是我。”
彷彿有一個網頁加載的圈圈在阮存雲頭頂轉啊轉,五秒之後,程序終於有響應了,阮存雲一寸寸地紅了臉。
好吧,那些花裏胡哨的姿勢……好像確實挺有健身作用的。
“我也累啊!但我怎麼就越來越胖了。”阮存雲不服氣。
“你有很大提升啊!”秦方律正色道,“不信你試試坐位體前屈。”
阮存雲肢體協調,但柔韌性算不上太好。
坐位體前屈是中學體育測驗項目,他當年腿都要抽筋了才堪堪及格。
阮存雲按照秦方律的指示,做了個坐位體前屈,好像真的輕鬆了很多。
接着雙腿分開往下壓,慢慢劈開了挺大一個角度。
秦方律溫柔鼓掌:“看!再過些日子,你大概就能做到一字馬了。”
阮存雲滿頭大汗地收起痠疼的腿,整條筋都是酸的,是每天晚上熟悉的感覺。
合着秦方律能練肌肉,他就只能練柔韌性是吧?
秦方律本以爲阮存雲說要健身只是開玩笑,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你真的不胖!”秦方律痛心疾首,如果他最喜歡的肉肉變成硬梆梆的肌肉,他真的會很傷心。
阮存雲已經換好了一身適合運動的衣服,堅定地拉開健身室的門:“我要鍛鍊。”
秦方律家裏私人的健身室,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氧無氧各種器械都有。
“有沒有什麼可以減肚子的?”阮存雲詢問專業人士的意見。
秦方律想了想:“可以從輕量的開始,試試抗力球。”
抗力球也就是瑜伽球,可以鍛鍊到許多不常鍛鍊到的肌肉羣。
秦方律要阮存雲上半身躺在球上,雙腳分開踩在地面,練卷腹。
阮存雲試了幾個:“好像挺輕鬆的。”
“發力部位不對。”秦方律看一眼就知道問題了,輕輕按住阮存雲的肚子,“用腹部發力,小腿和地面垂直,姿勢不要變形。”
指尖隔着薄薄的運動服點在腰上,阮存雲扭了扭,難以忍受地笑起來:“嗚哈哈,好癢啊!”
秦方律眼色沉了沉:“別亂扭。”
他很認真地想做一名正經的健身教練!
阮存雲定了定神,按照秦方律教的,做了兩組卷腹,越來越艱難,最後做一個就要歇好久。
“好累啊——”阮存雲抱着瑜伽球喘氣,腹部一片痠麻。
死宅果然低估了健身的難度,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嗯,果然健身什麼的,還是不太適合死宅……
“嗯,就這個姿勢,腳往後放一點,做俯臥撐。”秦方律像個不講情面的教官,敲了敲阮存雲的側腰。
阮存雲稍微一碰就躲,苦着臉笑:“還要做俯臥撐啊……別亂摸!”
這次連一組都沒做完,阮存雲直接抱着球歇菜了,趴在瑜伽球上小聲打退堂鼓:“秦老師,我累了,休息一下——”
秦方律不自然地別開目光,喉結上下滑動:“你先從球上下來。”
“不。”阮存雲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他剛剛在球上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我就這麼睡了。”
秦方律忍無可忍:“阮存雲。”
阮存雲左右晃了晃屁股,像是在搖頭:“讓我休息一下。”
旁邊突然沒聲兒了,阮存雲趴在球上閉目養神,再睜開眼就發現健身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緊緊鎖上了。
迫近的危險感
讓阮存雲一個激靈,從球上滾下來,準備溜之大吉,卻被猛地抓住了衣領,提溜到秦方律的爪子下。
“你你你……”阮存雲話都說不清楚,“健身教練要遵守職業操守,不能隨便給會員加訓!”
秦方律面無表情:“可是你連最基礎的運動量都沒達標啊。”
兩小時後健身室的門終於被打開,阮存雲癱在瑜伽墊上哭得直抽抽。
他咬牙切齒地想,健身房,到底是,爲什麼,要裝,那麼多,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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