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次元44
因为說得是大实话,秦方律沒什么撩了人的自觉,回归主线道:“你還想继续当主持嗎?”
阮存云袒露真心:“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当主持。”
后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阮存云彻底想通了。
他就不适合当主持,不适合所有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說话的任务。学术演讲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成果,主持则纯属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了。
阮存云做主持,就像鲨鱼想上岸,老鹰要潜水,纸片人要变立体一样,不可能且沒必要。
主持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在這方面花费太多精力和心血,甚至到了威胁健康的地步,便纯属是得不偿失。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到社会,小到企业,甚至曾经的学校班级,人们都会更关注外向开朗的人,那些默默做事的人可能被忽略,可能被排挤。
所以他们只能把自己扭进开朗外向的模具裡,挣扎着扮演另一种性格。
对此秦方律只托着下巴說了句:“我們公司的管理确实有点問題。”
再次上班的时候,阮存云找到老于,言辞恳切地递交了一封辞去主持人任务的申請信。
沒想到老于叹了口气,先跟他說了声“对不起”,然后拉开椅子要阮存云坐下。
“其实按照正常程序,主持人是要在每個部门裡选拔的。其他几個部门能說会道的人很多,报名非常踊跃,所以他们是正常选出来的。但科技部就你一個全方位发展的新人,为了省事我就沒在科技部裡办选拔,直接叫了你,对不起啊。”
阮存云顿了一下,缓道:“嗯……這种事确实還是需要自愿才能做好的。”
两人商量了会儿如何协调。阮存云退了,需要有人帮他顶上。
“我记得陆山挺厉害的,他总是告诉我怎么主持怎么控场,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他换,我去写串词。”阮存云說。
把人找来一问,陆山惊喜得不行,连问“真的嗎?太好了!”
陆山从小学到大学当過无数次主持人,但他们部门由于竞争太激烈,最后只给了他一個写串词的位置。
一拍即合,皆大欢喜,阮存云能安心地做他的幕后工作,想上台的人也可以得到展示自己的机会。
老于最后又对阮存云說了声“不好意思”,還說“也是秦总一点拨,我們才意识到现有的选拔方式不合理。不应该要求每個部门都出一個主持人,而是要在全公司范围内看谁有兴趣。本来年会就是希望大家开心,不能把這個搞成了负担。”
他說了一大串,阮存云只捕捉到了一條信息:“秦总找過您?”
“何止找過我呀。”老于笑了,“秦总直接找我們组织部老大谈了次话,然后效率奇高地召开了個部门大会,把一些過时的、不当的旧方案都更新了一遍。”
阮存云点点头,心中无声感叹,秦方律做事永远妥帖,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父亲幡然醒悟,现在又直接调整了部门的规范。
他好像总是在背地裡沉默迅速地处理好一切,在阮存云甚至沒有意识到的时候,秦方律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事情。
接近年底,各個部门都忙碌起来。
沒有了主持的心理压力,阮存云的生活一下子恢复了原来的步调,甚至有些轻松。
心裡沒压着事儿了,阮存云重拾偷瞟秦方律的习惯,有空的时候就看他一眼,有时会收获一個带着笑意的回望,阮存云便会急促地逃开。
看着看着,阮存云逐渐发现秦方律呆在办公室的時間变得不规律。
阮存云早晨到公司算早的,但最近每次他到办公室时,秦方律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看起来已经工作了一段時間。
午饭时秦方律通常不在公司吃饭,有时候会消失一整個下午,在晚饭時間過后才回来,逆着下班的人流,坐回自己的工位。
阮存云默默皱眉,害怕打扰秦方律工作便沒有主动找他,而是留在桌边沒有下班。
整层楼的人几乎走空了,秦方律還是坐在电脑前,电话一個接一個地打,手上沒停過按键盘。
又是一個冗长的电话打完,阮存云有点坐不住了,一步步走到秦方律桌边,把专心低头看文件的秦方律吓了一跳。
“你怎么還沒走?”秦方律脸色還有几分茫然,目光从薄镜片后穿過,落到阮存云脸上。
阮存云反问他:“你怎么還沒走?”
“還有点工作沒处理完。”秦方律翻過一页纸,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半晌抬眼望他,唇角弯起来,“你不会在等我下班吧?”
“我沒有……”阮存云视线飘忽,“我在提醒你下班。”
“快了。”秦方律温声道,“我处理完這份东西就走,你先回家。”
阮存云站着沒动,嘟哝了句“也太忙了吧”。
秦方律听到了,笑道:“年底都這样,习惯了。還不算太忙。”
阮存云心想可能這就是大佬,他帮不上大佬什么忙,只能问他:“秦总,您吃晚饭了嗎?”
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了一秒,秦方律流畅地笑:“吃了。你关心我啊?”
“我就是随口一问!”阮存云立刻否认,接着声音弱下去,小声道:“好吧,是有那么一点……”
“你关心我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赶紧回家,到家之后给我发條消息报平安。”秦方律端起杯子喝水,“省得我担心。”
秦方律赶他回家,阮存云犹豫着不想走。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秦方律一個人在空荡惨白的灯光下加班,這也太可怜了。
见他還不走,秦方律干脆利落地提供选项:“你再拖下去,地铁就要关门了。你如果继续在這儿留着,我就让司机开我的车送你回去。”
這招对付阮存云有奇效,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领导的司机送自己回家的。
于是收拾了东西,阮存云說了声拜拜就跑了。
阮存云走后,秦方律短促地吸气,手掌用力按在自己腹部,胃所在的位置。
回到家后沒多久,秦方律的微信消息就来了,问阮存云“到家了沒”。
阮存云回复說“到了”,又问他:“您下班了沒”。
秦方律隔了五分钟回复来一句“下啦”。
因为最近整個团队都在忙,小莓也不自己带饭了,都是大家一起在外面吃。
同事们围在餐桌边闲聊。
rain姐說了句:“……很棘手。”
阮存云沒听清,探头问她:“您刚刚說什么很棘手?”
rain姐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道:“公司最近想争取的一個大客户很棘手,竞争激烈,有些事情沒谈拢,所以高层们挺头疼。”
“但這個合作太重要了。”小莓敲着筷子,“如果能谈到這笔合作,对公司来說就上到了另一個台阶。”
“秦总也是這么想的。”另一個同事說,“所以他最近好忙啊,這会儿他应该在和大佬开午餐会。”
阮存云停下吃饭的手,连咀嚼都变慢了,竖着耳朵听。
rain姐点头:“今天凌晨两点我還收到了秦总批复的文件,估计他都沒怎么睡。”
阮存云艰难地咽下一口面條,问:“每年年末都這么忙嗎?”
“年
末是会忙一点。”rain姐想了想,“但不至于像今年這么忙。尤其是今年的压力都在管理层身上,股东会那边也有要求,有很多問題堆在一起,要一点点解决。”
“是啊。”同事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平时挺羡慕大佬们赚的钱多,现在就知道了,赚多少就要付出多少,高层的压力大得我不敢想,這真是拿命挣钱啊!”
筷子轻轻磕在碗沿,阮存云吃不下去了。
下午又是连轴转的研讨会,秦方律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办公室,偶尔在的时候,也会立刻有人围到他桌边,给他签文件或者征求他的决策意见。
连着好几天都是如此,整個部门都在忙碌而有序地运转,阮存云几乎找不出和秦方律单独說话的時間,晚上回到家后也不敢给他发微信,怕打搅他工作,占用時間。
rain姐递了一份文件给阮存云,照例是要他等秦方律回来的时候给他签字,阮存云忙不迭地应下了。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秦方律才匆匆从外面回来,大步走回工位,眼中带着戾气,微蹙眉坐到电脑前。
不像上一次的犹豫不决,阮存云這次几乎立刻站起身,一秒也沒等就走到了秦方律面前,把要签字的文件递给他。
“秦总,您有時間签個字嗎?”
阮存云问。
秦方律眼中的戾气瞬间散了。
“可以,放在這裡吧。”秦方律点了一下桌面。
阮存云依言放下,随口问了句:“我做什么可以帮到你嗎?”
這句话沒加“秦总”,沒用敬语“您”,如果仔细听,能听出语气中的一分亲密。
他這句话是对着“秦方律”說的,而非他的上司。
“不用。”秦方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毕竟最近他忙得太明显了。
便笑了一下:“你吃好喝好休息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阮存云抿了抿唇,轻轻“嗯”一声就转身走了。
心裡有失落,也有点“就知道会這样”的释然。
他只是一個初级员工,又能给秦方律提供什么帮助呢?
晚上阮存云直接放弃下班,眼瞧着秦方律坐在办公桌旁沒挪過窝,偶尔打杯水去個洗手间,顶多十分钟就又回来了。
阮存云手头上工作都结束了,只能偷偷看着秦方律忙碌,什么也干不了。
同事们也走得晚,八点多才陆陆续续下班,阮存云顺着人潮和他们一起下楼。
小莓伸了個懒腰,叹了口气:“還好我只用管技术,听說客户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今晚高层得忙到几点。”
电梯裡都在讨论這场交易谈判有多艰难,阮存云默默听着,一個字也沒有說。
到了楼下,小莓喊了一声:“小云,你不去地铁站嗎?在這边呀。”
阮存云回头說:“小莓姐你先走吧,我去买個东西!”
他和同事们告别,去秦方律常吃的餐厅打包了一份晚餐。
不为别的,阮存云就是突然有点怀疑秦方律說自己“吃過饭了”的真实性。
回到公司的时候整层楼差不多空了,只有几個零星的同事坐着在加班,而秦方律座位上是空的。
阮存云捏紧了外卖的袋子,看着秦方律桌上摊开的一大堆文件,和他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推测他应该是還沒离开。
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他回来,阮存云把食盒放到秦方律桌上,福至心灵地往走廊深处走。
——他常去的那個休息室,其实是秦方律的私人所属。
還沒走到休息室门口,阮存云就听到裡面传来秦方律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高总,我們之前就這個問題谈過很多遍了,您那边也是同意
了的……嗯,這一块沒有商量的余地……”
脚步愈发轻缓,阮存云贴到门外,探身往裡望去。
休息室裡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橘黄的台灯。
秦方律侧身蜷在沙发上,把手机贴在耳畔,另一只手似乎按着自己的腹部,眉峰明显蹙着,双目紧闭,不太舒服的样子。
秦方律呼吸很沉,但和电话那端人的商业谈话仍然冷静严正,让人听不出他的状态。
阮存云藏在木门的阴影后面,听到冗长的商业会谈终于结束,秦方律挂断电话,发出一声隐忍痛苦的叹息。
手心出汗,阮存云觉得自己呼吸都被揪紧了。
阮存云很想冲进去抱住他,但秦方律又接起一個电话,再度从容不迫地进入新一轮谈话。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阮存云沒听清任何通话內容,耳畔只有秦方律低沉隐忍的吸气声。
起身离开,阮存云下楼去药店买了一盒胃药,又新打包了一罐热汤。
再次回到公司的时候,秦方律端正地坐在桌前看文件,自己放在上面的外卖袋還沒拆。
阮存云把胃药揣进兜裡,双手捧着汤碗放到秦方律桌上,两人视线相触。
阮存云還沒来得及讲话,就听到秦方律說了句“不好意思啊”。
秦方律缓慢地摩挲钢笔帽上的纹路:“最近太忙了,都沒什么時間和你說话。”
阮存云自顾自地拖了张椅子在秦方律身边坐下,仰头看着他,问:“你就想跟我說這?沒時間陪我說话?”
“這单合作很重要,所以最近非常忙。忙完這阵子就好了。”秦方律脸上還挂着笑,“你最近累嗎?”
“我工作都做完了,不累。”阮存云罕见地沒什么表情,轻轻抬下巴,“你吃饭了嗎?”
语气中带着一丝审问的气息,早已逾越了职场范畴,不像一個下属会对上司說出的话。
秦方律居然觉得紧张,說实话道:“還沒。”
阮存云沉默地把汤和外卖推到他面前,秦方律乖乖地打开餐盒,一口热菜一勺热汤,绞紧的胃袋一下子就被舒服地熨平了。
“如果我不买,你就不吃了是嗎?”阮存云问。
秦方律解释:“我是真的忙忘了。”
“你一会儿還要工作嗎?”
“還有事情沒处理完。”秦方律很温柔地看着阮存云,“谢谢汤和晚饭,你快点回家休息吧。”
阮存云点点头,沉默地看着秦方律飞快地把饭吃完,帮他把空盒子收拾了,却并沒有听他的话回家,而是稳稳地坐到了自己桌边。
办公室中安静了许久,只有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连绵不绝的键盘声。
其中一道键盘声突然停下来,响起秦方律惊讶的声音:“阮存云,你怎么還在這儿?”
阮存云坦荡荡地抬眼:“等你一起下班。”
“别等我,犯不着。”秦方律走過来,轻轻按住阮存云的肩膀,声音温和,“跟我干耗着干嘛?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到几点钟。”
“你不要我陪着,却总是来陪着我。”阮存云撅撅嘴,“那你說個方法,我怎么才能帮到你啊?”
“我說過了,你過得好過得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秦方律低沉的声音裡带着笑意。
“不能這样的。”阮存云转身站起来,却更加突出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像一道隐形的台阶。
一路走来好像都是秦方律在帮助他,包容他,用阮存云无法想象到的强大能力替他摆平一切,带领他成长。
阮存云想,那他对于秦方律来說算什么呢?
他既不能帮秦方律谈判,也不能为他分忧,现在甚至要被剥夺陪伴的权利。
阮存云不想
当那個总是被保护的人,他也想保护秦方律。
“真心的,你不用想着回报我什么。”秦方律微微俯下身,平视着阮存云,伸手抚平他微皱着的眉。
阮存云感受着秦方律的指腹划過眼帘,闭了闭眼,心想,又来了。
又来了,又是秦方律蹲下身来平视他。
阮存云倔强睁眼,目光清亮:“我就想陪你加班,我不想要你一個人。”
秦方律跟他打商量:“心意我领了,但是沒有這個必要对不对?你的作息才刚刚恢复,何必陪着我熬夜?身体会不舒服。”
阮存云眼都不眨地望着他:“你也熬夜,還不吃饭。身体舒服嗎?”
秦方律只是笑:“每年总有些時間這么忙,我早就练出来了,沒什么不舒服的。”
白亮的灯光下,阮存云头一次觉得秦方律的笑容无比刺眼。
因为他独自躺在休息室时,明明露出了那么痛苦的表情。
秦方律甚至不肯跟他說实话。
阮存云眨掉眼裡的一滴水珠,轻巧地說:“行。”
他从兜裡掏出那盒胃药,塞进秦方律手裡,抓起桌上的包,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阮存云礼貌地扔下一句告别:“我回去了,秦总再见。”
凌晨十二点整,在旧日的结束和新生的开始,阮存云在微信上给秦方律发了句“秦总,记得吃药”。
秦方律毫无停顿地发来一长溜消息。
還沒睡嗎?
我到家了[图片
别担心,我叫了家庭医生,胃沒事。
谢谢你的药,還有晚餐。
我今天胃确实有点不舒服,沒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也不是不想要你陪,因为怕你身体受不了。
阮存云一個字一個字地读,反复读了三遍,盯着“怕你”两個字,越看越生气。
敲下字又删掉,最终還是沒有回复他。
阮存云埋在被子裡生闷气。
什么破领导,明明自己也不开窍。
忙碌的日子像一匹被洗刷到泛白的布,干燥,沉闷,紧张。
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秦方律发的一长串话上,公司中,秦方律事务缠身,两人也沒怎么說過话。
唯一的改变是,换成了秦方律见缝插针地偷瞧阮存云。
阮存云敏锐地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发烫,视线却往反方向移,固执地不去回视他。
下午五点多,秦方律换了套正式西装,目不斜视地往外走,路過阮存云附近的时候停了一下,似乎准备說什么话。
阮存云忍不住,抬眼和他对视了一下。
另一個高层跟上来,拍了一下秦方律,拿着张纸跟他說什么话,秦方律便转头看過去了,還是沒能和阮存云說上话。
几個人迈着大步上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拢,附近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阮存云听到有人說了句“是场硬仗”,另一個人說“那還用說,人家头头顶上的大头头来了,這不得往死裡喝。”
有人笑着回他:“怕啥,我們秦总千杯不倒!分分钟拿下!”
阮存云心口缩了一下。
酒店位置并不难找,公司常订的高档饭局就那么几個,既然這次是巨佬到访,那肯定是最贵的那個。
阮存云干完活儿,准时下班,挎着小包到酒店门外不远处守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守着是在等什么,金碧辉煌的酒楼灯火通明,裡面隐隐传来觥筹交错的碰撞声,然而夜晚黑得沒有一丝光线,天空像一块严实的布料。
深秋,空气已经很冷,冷风无孔不入地钻进阮存云袖口。
一波波客人进去又出来,映着桔红色的灯光,热闹非凡。
终于,几個人从大门口鱼贯而出,身姿有些许摇晃,脸颊红润,笑声洪亮。
接着是公司的几位高层,他们有人微微扶着额头。
秦方律最后一個出来,身姿挺拔,眼神清明,只是白衬衫上有几道皱褶,头发一丝不乱。
他的笑容像往常一样自信而强大,和对方握手拥抱,笑着說“合作愉快”,然后和其他高层一起,把客人们送上车。
大佬们刚走,有個高层直接冲进绿化带弯下腰吐了,秦方律拿了瓶水递给他。
真如他们說的,這是场“硬仗”,酒如刀枪,醉似败将。
阮存云从小就不懂,酒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父亲总是逼迫他练酒量,为什么非要在酒桌上谈生意,为什么喝得越多就越厉害。
现在他躲在黑夜裡,仍然想不明白,但纯粹的疑惑表面蒙上一层成年人世界的无奈和悲凉。
他看着秦方律一個個地把同事们送上车,才摸出手机打电话,似乎在叫司机。
阮存云缓慢地从阴影处走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秦方律,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
他跑到秦方律面前站定,手机掉落在地上。
阮存云弯腰替他捡起来,才发现秦方律的手指在抖。
上一秒,秦方律的身体還是挺拔如松的。
下一刻,阮存云便感到肩上一沉,秦方律俯身抱住了他,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阮存云从沒见過這样的秦方律。
即使被飞虫和刺激项目吓到,秦方律也永远是自持的、强大的,但他现在像是浑身被抽了骨头,浓重的疲倦从他每一個骨头缝裡涌出来。
秦方律毫无章法地蹭着阮存云脸侧,声音低沉得嘶哑:“……难受。”
阮存云眼睛瞬间红了,慌乱地拍他的后背,不断地低声安慰他。
司机终于到了,和阮存云一起把秦方律塞进车裡。
到秦方律家的时候,司机和阮存云一起把秦方律扶到家门口。
司机還在,阮存云沒法留下,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衣角被秦方律紧紧攥着,怎么也拽不动。
司机淡定地說:“麻烦你了阮先生。”
司机话音刚落,阮存云就觉得腰被人单手掐住,大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他被不由分說地拖进了屋裡。
阮存云手忙脚乱地把秦方律家裡的灯打开,屋裡還是和上次一样简洁干净的布置。
明亮的灯光下,阮存云看清秦方律通红的眼底,酒气仍然十分浓烈。
“秦总,秦方律,你醉了……”阮存云艰难地把秦方律架进卧室,想起這是上一次那扇紧闭的门。
打开灯,卧室宽敞而干净,沒看出和普通卧室有什么不同。
但此时阮存云也沒什么心情观察卧室了,秦方律坐到床上,還是攥着阮存云不让他走。
阮存云把秦方律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像哄小孩一样安抚他:“我去拿毛巾帮你擦一下,很快就回来,真的。”
秦方律犹豫了一下,终于茫然地松了力气。
“秦总,你家毛巾在哪裡?有沒有醒酒药?”
不知道秦方律听懂沒有,他抬起手,不稳地指了一個方向。
“這個抽屉嗎?”阮存云急着朝一個柜子走去,伸手准备拉开。
刹那间天旋地转,秦方律猛地推着他的胯把阮存云抵到墙面上,烈酒和鼻息一起近在咫尺地扑在阮存云颈侧,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秦方律却又立刻松了力气,全身密实沉重地压在阮存云身上,像树袋熊抱着树干。
阮存云心裡疼得直抽抽。
他想,秦方律,你是不是只有在醉的时候才会愿意依靠我。
阮存云彻底沒辙,扶着秦方律往浴室走,现在他一刻也沒办法从秦方律身边逃开。
被酒味呼吸带得有点晕,阮存云突然问:“秦方律,我是谁?”
秦方律头都沒抬,毫无反应。
阮存云知道他是真的醉了,也不求秦方律回答。
過了好一会儿,秦方律穿戴整齐地被扶着,一头栽进浴缸,還是抱着阮存云的手臂不撒手。
他呼吸粗沉,口齿模糊:“阮存云……我胃好疼。”
阮存云心裡疼得直抽抽。
他想,秦方律,你是不是只有在醉的时候才会愿意依靠我。
阮存云彻底沒辙,扶着秦方律往浴室走,现在他一刻也沒办法从秦方律身边逃开。
被酒味呼吸带得有点晕,阮存云突然问:“秦方律,我是谁?”
秦方律头都沒抬,毫无反应。
阮存云知道他是真的醉了,也不求秦方律回答。
過了好一会儿,秦方律穿戴整齐地被扶着,一头栽进浴缸,還是抱着阮存云的手臂不撒手。
他呼吸粗沉,口齿模糊:“阮存云……我胃好疼。”
阮存云心裡疼得直抽抽。
他想,秦方律,你是不是只有在醉的时候才会愿意依靠我。
阮存云彻底沒辙,扶着秦方律往浴室走,现在他一刻也沒办法从秦方律身边逃开。
被酒味呼吸带得有点晕,阮存云突然问:“秦方律,我是谁?”
秦方律头都沒抬,毫无反应。
阮存云知道他是真的醉了,也不求秦方律回答。
過了好一会儿,秦方律穿戴整齐地被扶着,一头栽进浴缸,還是抱着阮存云的手臂不撒手。
他呼吸粗沉,口齿模糊:“阮存云……我胃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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